无尽的回归太初,抑或投身渺茫的未来?
2014-07-18甘锋
甘锋
摘要:《阿凡达》以看似荒诞不经的神奇想象道出了人类最深的困惑——面对强大的历史规律,作为个体的人以及人类社会将何去何从?在影片开始,卡梅隆“无尽的回归太初”,让他的理想在邈远的过去成为“现实”;在影片结尾,卡梅隆达到“前所未有的极乐的高峰”,让他的理想在渺茫的未来成为“现实”。在谱写这曲无尽的挽歌的同时,卡梅隆还“用诗情画意的镜子反映了”原初社会的发展和瓦解的过程,为我们提供了一幅文明/文化/社会形态更替的形象的卓越的社会历史画卷。当《阿凡达》将这一切向我们敞开之时,我们就真切地目睹了人类的悲剧性异化现象,从而接近了人的本真存在。因此《阿凡达》与《人间喜剧》一样,堪称批判现实主义视野中的一个独具特色的“反思意象”和“挽歌式”作品。
关键词:电影艺术;《阿凡达》;批判现实主义;艺术作品;挽歌;理想;现实;反思
中图分类号:J90文献标识码:A[WT5”,5BZ]
在《阿凡达》热潮褪去之后,我将这部被众多观众视为落入俗套的科幻片与批判现实主义杰作《人间喜剧》相提并论,以批判精神和挽歌风格为纵横坐标来观照这部充满了奇思妙想的科幻巨制,似乎难免有故作惊人之举以炒冷饭的嫌疑。不过,这部成功运用3D技术等全新的电影表现手段打造的科幻巨制,却以瑰丽奇异的想象完美地表达出了创造者的哲理思考和人文关怀。因此,在我看来,这部影片与普通的科幻片有着本质的区别,在它那大写着3D奇观、娱乐大众的市场化旗帜上隐藏着的其实是严肃的人生与社会主题。对人类命运以及人所生存于其中的人类社会将何去何从这一问题的探索,一直都是艺术、哲学不断追问和反思的永恒主题。尽管对于死亡的哀悼和追思在文学、绘画、音乐等艺术门类中早有种种生动感人的挽歌式表现;对于文明/文化/社会形态更替的发展规律也早有种种鞭辟入里的哲学分析,但是,二者在3D电影这种通俗文化形式中却是第一次获得如此完美的表现。
《阿凡达》上映之初,几乎赢得了一边倒的赞誉之声,甚至被誉为划时代的电影——有评论家将其视为世界电影史上的分水岭,认为电影史将由此划分为《阿凡达》之前和之后两个时期。但是通过仔细梳理流行的影评,我发现这种赞誉主要是对其作为一种3D技术所创造的视觉盛宴的赞誉,或者说主要是对其在电影表现技术上的历史性突破的一种赞誉;至于电影作为艺术的那种更为本质,也更为动人心魄的思想意蕴和人文精神似乎被忽视了,或者说处于震惊之中的观众还没来得及将其纳入到评价的议事日程之上。可是当《阿凡达》的播放进入尾声之时,对这部电影的故事内容、叙事结构、情节设计的批评之声鹊起,大有将其从仙界打入到凡间的架势。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本片在奥斯卡奖争夺战中的败北使得人们对这部影片的总体评价经历了一个从顶峰到低谷的过程。很多影评都将《阿凡达》获得的主要是最佳视觉效果、摄影等技术类奖项,而与最佳影片、导演、编剧、演员等更重要的奖项无缘作为本片缺乏内涵、陷入俗套的证据。
归纳起来,多数评论认为这部影片的主题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1反殖民主义;2生态主义或者说环保主题(如果深究其哲学基础的话,恐怕与后现代主义的去人类中心主义的关系更为密切);3“文明冲突论+老套的、永恒的爱情主题”。上述评论所关注的焦点主要是影片的直接诉求及其社会意义,从影片对惨痛的历史记忆和残酷的社会现实的反映和表现来看,这些评论自是抓住了最显著的特征,但是未免局限了本片的意义、低估了影片的价值。因为上述影评只论及了茵加登所说的构成作品的语音层、语意层、图示化客体层等几个基本层面,未能进一步分析出影片的“形而上学性质”,忽略了或者说没能注意到《阿凡达》背后所蕴涵的丰富的哲理和深刻的反思,没能把对这部影片的分析指向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类价值追寻的形而上思考,而这才是本部影片的最大价值。
事实上,那种通过高扬其技术层面的东西来掩盖其思想意蕴和人文关怀的做法①,那种看似高度赞扬的姿态其实是对这部影片的贬黜。——这正如赞扬某人是技术派或者偶像派的时候,其实是对其缺乏内涵和深度的一种委婉的贬低。②然而本片的卓越之处也许就在于此,影片科幻的形式、精彩绝伦的画面与其深处蕴涵着的对人、对人类社会的不断追问之间恰恰构成了极具张力的“力场”(阿多诺术语),正是这种“力场”结构中的紧张关系凸显了本部影片的艺术力量——既有康德意义上的崇高的震撼,也有本雅明所说的“震惊”体验。或许它不会让观众当时就感到刺痛,但是当我们看过影片,陷入沉思之时,也许就会禁不住慨叹,地球人的今天未尝不就是纳美人的明天!这部影片以看似荒诞不经的神奇想象道出了人类最深的困惑——面对强大的历史规律,作为个体的人以及人类社会将何去何从?批判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就这样闯进我的脑海。巴尔扎克“伟大的作品是对上流社会必然崩溃的一曲无尽的挽歌;他的全部同情都在注定灭亡的那个阶级方面……”[1] 。与巴尔扎克的道德立场一样,卡梅隆也将他的全部同情给予了那种无法永久保留的人类原初状态和初始社会;但是与之不同的是,沉迷于乌托邦梦想的卡梅隆在“家园树”倒掉之后,并没有摧毁这个原始部落,而是让身有残疾的地球人率领纳美人驱赶了他不愿接受的未来,从而将希望留在了“潘多拉”盒子中。无论是站在地球人的立场,还是站在纳美人的立场上看,③本片都可说是一部批判现实主义视野中的“挽歌式”作品。
挽歌,原指悼亡诗,是一种哀祭文体,被用来表达生者对于逝者的哀悼和追思,感伤哀婉的美学风格和对于人生与命运的哲理思索是这一文体的主要特征。这里所说的挽歌式作品,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悼亡诗,而是对上述挽歌传统的一种延伸和扩展,在这种作品里,对“夕阳无限好”的赞歌形式,与对其“近黄昏”的怅惘体验和挽歌情绪交织在一起。用本雅明的话来说,“正是幸福的挽歌观念”将卡梅隆的理想转化为“现实”——并非此时此地,而是要“无尽的回归太初”。正如本雅明所指出的:“有一种二元的幸福意志,一种幸福的辩证法:一是赞歌形式,一是挽歌形式。一是前所未有的极乐的高峰;一是永恒的轮回,无尽的回归太初,回归最初的幸福。”[2]对于卡梅隆而言,所谓“回归太初,回归最初的幸福”就是要回归纳美人的生活方式和社会形态。
正是这种对于人类原初生命体验的眷恋和回归原初生命形态的渴望为卡梅隆提供了创造《阿凡达》的文化动力。在这种文化动力和挽歌情怀的支配下,卡梅隆运用3D技术等高科技电影表现手段为我们创造出了原初社会才可能具有的伊甸园般完美的自然环境。作为卡梅隆心目中的“桃花源”,他当然不可能按照人类童年生活的本来样子去描绘纳美人的栖息之地和精神家园,而是尽可能的予以美化和理想化——一尘不染、如梦如幻的潘多拉星球,纯真无邪、天性质朴的纳美人……但是从纳美人的言谈举止和生活方式——驯服坐骑时与马和龙的喃喃私语,捕杀猎物后的致歉和祈祷,对植物、尤其是对家园树的尊重和崇拜……来看,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原始人信仰万物有灵论或者物活论的一种表现而已。
因此,当卡梅隆让杰克作为我们的导游,带领我们重返这个生机勃勃、充满灵性的人类童年乐园之时,这里就不再只是一个与我们无关的外星球社会,也不仅仅是卡梅隆的一个文化乌托邦,而就是人类的原初生命状态——人与自然之间是一种纯真的、和谐的素朴关系。纳美人的栖息之地和精神家园代表着我们失去的童年乐园,“它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永远最为珍视的逝去的童年的写照;它们从而使我们满怀某种忧伤。同时,它们又是我们在理想中达到至善至美境界的图景,从而使我们受到崇高情愫的感召”[3] 。“深切体验了整个人类社会所罹患的自然缺失症”[4]的卡梅隆,对自然的态度就像不愿长大的成人失去了童年一样,充满了眷恋和感伤情绪。同时又在“崇高情愫的感召”之下千方百计地寻求自然,“但在他当作是一种曾经存在过、而现已丧失的东西来哀悼它的同时,他又视之为一种从未有过的完美的思想”。[5]卡梅隆打造的潘多拉星球和生活于其中的纳美人正是其“完美思想”的化身。显然,处于前主客二分阶段的纳美人还不知道自身与其他生物之间有什么本质区别,因此他们如何对待自己,也会毫无心机地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其他生物。但是卡梅隆所描绘的纳美人那看似自然而然的生活——尤其是纳美人对马和龙的驯化——却使我们看到了其所蕴藏的某种潜力(一种不断成长的可能性),无论是从人的不断生成的角度看,还是从社会发展的历史维度来看,纳美人必然会由天人合一的、自在的生命状态进入到主客二分的、自为的生存状态;纳美人生活于其中的处于原初状态的社会也必将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但是,不论是作为个体的人的不断生成,还是人类社会的所谓不断进步(对于现代人和现代社会而言,其实质就是不断地文明化),其本身永远充满了难以克服的悲剧性二律背反现象或者说异化现象。就前者而言,《大话西游》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案例。至尊宝要想救回他心爱的紫霞,就必须戴上紧箍咒变成孙悟空,但是当他经历了漫长的斗争和痛苦、变成孙悟空获得了拯救紫霞的能力之后,却不得不放弃此前所热烈追求的目的。就后者而言,本雅明的名言——“没有一部文明史不同时也是一部野蛮史”——可以作为本片最好的注解。
卡梅隆通过瑰丽奇异的想象、美仑美奂的画面将人类纯真的童年呈现在观众面前,同时又通过对纳美人生活的细致刻画揭示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但是由于他的道德立场,由于他作为电影艺术家所具有的乌托邦梦想,他又竭力美化纳美人,把纳美人与地球人相似的活动(比如像白人驯化黑人那样驯化动物)都解释为自然的安排,并由此企图恢复人类最初的社会生活方式。这种深度的矛盾和悖论,使卡梅隆的作品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挽歌效果,其美学基调尽管仍以感伤哀婉为主,但是其对于某一种文明/文化或者某一种社会形态兴衰更替的感叹和追思已经取代了对于个体死亡的哀悼,其对于人生与命运、历史与现实的思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呈现出悲凉的史诗色彩,而这也许正是《阿凡达》那动人心魄的魅力所在。④
对于正面临这种发展困境的人而言,越是能够看清楚这种深层的矛盾和悖论,就越能够更深刻地体验到《阿凡达》所具有的这种特别的挽歌效果。因此这里有必要对影片所具有的丰富的社会历史内容和巨大的认识价值做进一步分析。卡梅隆在他的作品中“用诗情画意的镜子反映了”原初社会的发展和瓦解的过程,为我们提供了一幅文明/文化/社会形态更替的形象的卓越的社会历史画卷。我们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卡梅隆真正自觉地创作了一部批判现实主义作品。就具体的创作手法和美学风格而言,二者似乎正相反:一个是奇异瑰丽的想象,一个是从细节到环境的真实。不过就揭示无情的社会发展规律这一点而言,二人似乎并没有本质的区别:3D技术等电影艺术表现手段给了卡梅隆一支巴尔扎克式的笔,使他能够像巴尔扎克一样,对纳美人及其生活环境进行细致的描写和展示,从而对纳美人的社会生活进程作出了最深刻的阐释。在叙述、展现纳美人的社会生活进程时,卡梅隆设置了两条线索(分别涵盖了纳美人的两种不同发展方式)。一条线索是纳美人在没有外来干扰的情况下,依其天性的自然发展。影片主要是通过杰克跟公主学习来展示纳美人的生活方式的;从中我们看到,纳美人与潘多拉星球上的其它一切生物都不一样,他们知道如何驯化动物,如何与天地万物进行交流,甚至是使用弓箭等武器和工具……总之,他们已经具备了进一步发展的潜能。这类描写主要集中于影片的前半部分,卡梅隆返璞归真、“回归最初的幸福”的梦想在邈远的过去获得了虚假的实现。第二条线索则是地球上所有后发民族都不得不面对的发展方式,即不得不面对被更高级文明同化的压力或者被更强大武力征服的压力。以美国科学家为代表的文明同化方式在影片的前半部分以倒叙、插叙等方式做了断断续续的介绍;在文明同化的方法失败之后,卡梅隆在影片的后半部分集中展示了以资本家及其雇佣兵为代表的武力征服的情形。从家园树被摧毁到酋长死亡,我们似乎看到了卡梅隆心目中武力征服的效果。但是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因为那只是表面的征服或者说那只不过是证明了海明威的名言:“人能够被毁灭,但是不能够被打败”。地球人对纳美人的真正征服,在于上述两种力量的综合作用。在整个部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纳美人不但拥戴杰克作为他们的新领袖,而且也开始像地球人一样思考和行动。他们不仅学会了使用地球人的高科技武器和装备,而且也“开窍”了,开始有选择地接受地球人的文明成果——有枪为什么不用呢?于是,在影片的最后我们终于看到这一幕:纳美人手持钢枪押送地球人。问题是开始使用现代文明成果的纳美人和之前天真纯洁的纳美人还能一样吗?借此机会,我要为遭到颇多质疑的结尾辩护几句。也许我们不能否认《阿凡达》之所以给故事拖上了一个长长的、光明的尾巴,只不过是延续了好莱坞一贯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和浪漫主义情怀而已,这似乎使影片的悲剧力量和净化效果都大打折扣。就此而言,我认为之前家园树的倒掉已经“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了,其震撼力足以震撼每一个观众,并且能够“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6] 。另外,从接受的角度看这个结尾也未必就是画蛇添足,因为它似乎大有鲁迅为“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7] 的意蕴——于感伤、哀婉、悲凉之中,为人生添加了一抹暖色调,使观众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这种温情不但迎合了大众的欣赏习惯、接受心理,给人以安慰,而且使我看到了希望。正是因为这个结尾,我才理解了卡梅隆将纳美人生活的星球命名为“潘多拉”的深意。我们都知道,潘多拉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意为“拥有一切天赋的完美女人”。这个被命名为潘多拉的星球不但是卡梅隆心目中的“完美世界”,而且拥有真正的“希望”。据神话传说,潘多拉出于好奇而打开了宙斯给她的魔盒,里面所有的邪恶——贪婪、嫉妒、痛苦、疾病、灾祸等等,立刻都飞了出来,当她惊慌失措地盖上盒子时,却把希望关在了里面——“希望”就以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方式保留在潘多拉星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个结尾使我们看到了一个后发民族对于先进文明的悖论式接受。为了生存,为了维护自身的生活方式和发展进程,却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采取敌人的文明成果——这既包括地球人的高科技产品,也包括地球人的智谋,甚至是思维方式。尽管家园树的倒掉、酋长的死亡,应该是合乎逻辑的悲剧式结局。但是从卡梅隆为我们保留下来的这个原始部落中,我们看到部落领袖不再是原始人,而是已经克服了主客二元对立(地球人的理性与纳美人的感性在“新”杰克身上达到了完美统一)的新“人类”了。事实上,这种“新人类”才是卡梅隆心目中的完美理想,在这一刻,他的理想已经完全压倒了残酷的现实。在影片开始,卡梅隆“无尽的回归太初”,让他的理想在无法触及的过去成为“现实”;在影片结尾,卡梅隆达到“前所未有的极乐的高峰”——他的理想在虚无缥缈的未来成为“现实”。理想和现实在卡梅隆那里就这样实现了统一,这当然是一种虚假的统一;潘多拉星球上的平静也只能是暂时的、虚假的平静——即使地球人不打回来(卡梅隆一定会让地球人打回来的),纳美人内部恐怕也会出现可怕的裂变。需要强调的是,尽管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这种大团圆式的结局,但是后发民族对于先进文明的悖论式接受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却一直在不断地上演,从清末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到今天国内依然在争论不休的“中西体用”问题。其实对于故事的结局,马克思早在1848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中就作出了科学的预言,“资产阶级……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8]。这部影片对人的困境、对历史的片面性、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形象再现,使我们得以直观自身,直观我们当下的发展困境,而我们只有对此有所意识之后才有可能进行反思。至于那些不知道自己局限的人,则永远不能超越这些局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以批判现实主义为坐标来审视这部影片,因为揭示存在的真相就意味着毫不妥协地批判。法国哲学家加缪在谈到这一问题时曾做出如下判断:“这种命运只有在工人变得有意识的偶然时刻才是悲剧……造成西西弗痛苦的清醒意识同时也就造成了他的胜利。”[9] 意识到这种状况,就表明在精神上已经超越了这一被禁锢状态,这种意识本身就具有了颠覆功能,使我们能够对所意识到的悲剧状况进行反抗。当《阿凡达》将这一切向我们敞开之时,我们就真真切切地目睹了人类的悲剧性异化现象,意识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从而接近了人的本真存在。因此这部影片的核心内容是美好理想对丑陋现实的反抗,它不在于单纯地展示现实的污浊与残酷、异化的危害与可怕,而在于对理想的坚守——不论是回归邈远的过去,还是投身渺茫的未来。只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才会明白,认识人类自身的局限性并且正视它才是实现理想走向诗意栖居的途径。
总之,不论卡梅隆是否意识到了这部影片所蕴含的意义,我们都要说,《阿凡达》并不是一部普通的科幻片,它是对原初社会必然崩溃的一曲无尽的挽歌,是一部思考人类自身命运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严肃之作。影片不仅是对天人合一和主客二分之类发展路径和哲学争论的一种直观表现,同时也是对人类的局限性和历史的片面性的一个形象注解。其生动直观的影像语言,为我们认识史前社会的发展状况、认识文明/文化/社会形态更替的历史规律提供了形象的丰富的材料。所有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就使《阿凡达》成为了批判现实主义视野中的一个独具特色的“反思意象”和“挽歌式”作品。(责任编辑:陈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