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唯一仍在使用贝壳钱的国家

□ 文/王东梅

世界上唯一仍在使用贝壳钱的国家

□ 文/王东梅

The Only Country that Still Uses Shell Money in the World

所罗门岛是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位于澳大利亚东北方，巴布亚新几内亚东方，是英联邦成员之一。共有超过990个岛，陆地总面积共有28450平方公里。

如果不是二次世界大战的胶着生死搏斗，大概没人会知道这世界边缘的最不发达的国家（人口仅52万）。瓜达尔海峡的纪念碑就在首都霍尼亚拉后面的高地，可以伏瞰这次大战的地域。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在珍珠港偷袭美国海军基地，于是美军正式对日宣战，而当时日本已经垄断太平洋大部分岛屿，直逼澳大利亚。美国与澳大利亚、新西兰结成盟国，继珊瑚海海战和中途岛战之后，瓜达尔海峡成为盟军反攻日本的第一个主要战场。这次美方的胜利扭转了太平洋战场的形势，重挫日本的海军，振奋了盟军的士气：所罗门岛成为盟军继续往太平洋北进的基地，开始所谓隔岛跳行的反攻战略，直指日本本岛。

此战，双方使出全部军力，从1942年8月7日一直打到次年2月9日，在半年中双方惨烈对峙，海陆空三方面都伤亡惨重。美方死亡七千余人，坠毁飞机六百一十五架，沉没军舰二十九艘；而日方死亡三万一千人，另有一千人被俘，坠毁几近八百八十架飞机，沉没三十八艘军舰。纪念碑上刻有死亡战士的名字，脚下的瓜达尔海峡里还有无数的沉没军舰，听说已经结了珊瑚礁，成了潜水者的乐园，附近的雨林莽原里常见锈蚀斑斑的炮弹车和坦克车。在这已经平静下来的美丽岛国，这偶发的枪声好像只是可笑的讽刺。

在战事之前，所罗门群岛是没人注意的蛮荒野地，土著与澳大利亚的原住民同一宗族，有黧黑的肤色和卷曲的头发，大部分人的头发是黑色，但是也有金色、浅棕色、甚至红棕色的。不久以前他们还是食人族。在此地居住的外地人对所有新来的旅客都忍不住要说这个笑话：

“教皇曾送一队传教士来此地传教。一送出去后，杳无音信。就给当地酋长递了个信：‘那批传教士怎么样了？’回音是这么说的：‘味道挺不错的，再送一批来！’”

听得我们这些刚来后到的人毛骨悚然。这还不够，他们还要嘻笑着点明当地土著对外人的称呼。原来我们所有外来的人一概是“长猪”。当地土著的传统肉食是土猪，这是稀罕的上品，烧食的方法与夏威夷群岛一个模式，大概都与缺乏铁器没有铁锅有关吧！都是在地下先挖掘一个洞，覆盖以香蕉叶，再把整只猪放在洞里，内填烧热的大石头，上面放大量柴火，再覆盖以香蕉叶和土壤。就这么闷煨它一天半日，然后整个家族用手抓食烤熟的全猪大餐，共享佳肴。

外地来的人当然比土猪长，所以洞也必需挖掘得长一些，所以有“长猪”之名。

无论走在哪里，如有脸上刻青、头上插着羽毛的当地人对我们好奇地张望，上下不住地打量时，我们都胆战心惊：是不是老习惯丢不掉，他还在那儿计算洞坑得挖多长？

首都霍尼亚拉幽静可爱，浓荫到处，住宅区一副慵懒的气息，城中间有些大旅馆，居然还有个赌场。商业区位于拥挤的街道旁边，街上汽车不多，都是行人，一长列狭窄的铺面排在路边，里面卖些罐头杂货和肥皂之类的日常用品，也有些挂着汗衫内衣之类出售的，店主却千篇一律都是中国人。

怎么中国人会老远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作生意？我好奇不已。原来是这样的：本地人都属于大家族，没有什么个人所有权的观念。传统的风俗规定家族里的人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两个人之间一旦发生了纠纷，一定会牵扯到了他们的家族，然后轻而易举地推广到部落，以至发动国家的内战；而一旦家族里有个人开了店，人人都要来欠账买东西，或是根本自己动手搬货物，甚至干脆搬进店里住起来。你想想，开店的人不是非被吃空捞光不可吗？本地人之没法开商店做生意，正如他们难得不打内战。中国人本来就无远弗届，于是乘虚而入，开起店来。

“在这儿作生意辛苦吧！钱好赚吗？”我问一位中年的女店主。

“生意是很不错的，就是怕被抢，政治有时也不稳定。”她指着门旁的铁栅说。我注意到这些店铺都没有窗户。看来，这些铁栅一旦紧闭，店铺就稳如堡垒，刀枪不入。至少，我希望如此。

陈先生也说，农耕队在此工作进行顺利，因为气候炎热，水源和阳光充沛，作物长得很快。只是当地人不爱吃蔬菜，平时随便在荒野摘点野草树叶就行了，不了解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劲来耕种菜蔬。这儿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安全，运到外地预备发给工人的薪水常常被抢窃一空，虽然从来没人受到伤害，但仍是一大威胁。

市中心的市场是个有屋顶的空场，放着一条条长桌子。不久前就发生了一场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听说内战影响了外岛的货物进口，所以新鲜食物的供给都减少了。有一角陈列了一桌子的贝壳：有美丽夺目的子安贝，也有精工编制的贝壳项链和头饰。

我们终于找到了所罗门岛的“宝藏”。我们是为了此地的贝壳钱而来的。这是石器文化的活化石。

世界各地都曾经以贝壳为货物交换的媒介，也就说把贝壳当作钱币来用。这在没有发现金属的石器时代是普遍的事：美洲、非洲、亚洲、澳洲都曾经用过贝壳钱，考古学家在这些地方的坟堆里挖掘出很多陪葬的贝壳，都是曾经作为装饰的或是交易的宝物。在中国古代的商朝和周朝，子安贝普遍用于市场交易，也用于陪葬。“贝”这个字就源自子安贝的形状，“钱贝”和“宝贝”也指出贝壳在那时的经济价值。中国本地不产贝壳，所以把贝壳看得珍贵，古时用的贝壳是从印度南部的马尔地夫岛长途运来的。铜钱制定后，贝壳钱被正式废止，只是早期的铜钱往往塑成贝壳的形状，甚至金和银也常以贝壳的形态出现。在这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除了所罗门岛以外，只有衣索比亚一些蔽塞的小地区仍然把贝壳当钱来用；所以索罗门岛可以说是世界上唯一仍然在使用贝壳钱的国家。

在所罗门附近的一些偏远岛屿，贝壳钱仍然是婚嫁礼金和祭祀礼节所需。一串串长条如绳子状的贝壳是民间交换物质的媒介。因为本地政府的币制不甚稳定，当地人宁可用贝壳钱交易。在东新英格兰政府的文件中，曾经出现这样的句子：“政府的经济出现危机，直接影响到当地人民的生活。钱币Kina贬值，造成村民的困难。政府相信稳定经济的方法是保护贝壳钱的价值，增加人民购买的能力，以维持固有的文化。”

如果你被邀去东新英格兰作客，劝你最好带几串贝壳钱去，以免失礼。在孩子出生、结婚和丧葬的宴席中，甚或新屋落成的庆祝中，如不带几串贝壳钱你就完全丢了脸面。婚礼之前，所有的亲戚都要到堆积嫁妆的地方，交几串贝壳钱给新娘的父母。

所罗门的贝壳是出名的美丽。这儿盛产的子安贝，有各种花纹和亮丽的光彩。一种罕见的金色子安贝，全世界也只有在这南太平洋出现，价格不菲，是收集贝壳者的最爱。贝壳钱从来都是女性经营的产业，她们从浅海收获贝壳，分类处理，制作贝壳钱。在东新英格兰的村庄里，女孩子们用简陋的传统工具制作贝壳项链，和贝壳嫁妆。她们的作品精致而具有创造性，不仅有金钱的价值，也是值得收集的民间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