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视角下的口传文学出版
2014-07-16文/莫秋凡
文/莫秋凡
[摘要]口传文学出版是物质经济性的商业行为,也是一种传播历史文化的精神活动。文化视角的口传文学出版较好地将二者结合起来,达到了文学传承和经济效益双赢的目标。
[关键词]文化视角;口传文学;出版视角;出版特点
[作者简介]莫秋凡,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口传文学是一个与正统文本文学相对的概念。在文体上,口传文学外延较广,包括散文类的神话、民间传说、民间故事和韵文类的歌谣、长篇叙事诗以及小戏、说唱文学、谚语、谜语等文体在内的广大民间作品。口传文学不仅是早期文本文学的源泉之一,更是一种与生命相依的文学,长期以原生态的生存面貌在人们的口头讲述和生活体验中感性地传承延续着。
口传文学的存在和传播,依靠的是传承者和爱好者的兴趣和记忆,表现为一个个可视、可闻、可摸的感性活体。桂北瑶歌是桂北地区口传文学的代表之一,虽然作为一种在人们生活中可视、可闻、可摸的活的文学,但在很长一段历史时间,很少引起学者和出版界的重视。直至《桂北瑶歌的文化阐释》一书的出版,瑶歌所面临的出版现状和出版意义才引起各方重视。《桂北瑶歌的文化阐释》以文本出版的方式将这种活的文学置于书帛纸张,以另一种静态的方式存活世间。它站在文化的视角上对原生态的桂北瑶族口传歌谣进行系统整理,首次以一种文化阐释和文本收录的形式将桂北瑶歌的“奇凡苍凉,深沉古朴,经久不衰,给人浓郁的沧桑感”[1]深入而全面地呈现给广大读者,可谓“瑶族历史文化研究的又一新成果”[2]。
类似于《桂北瑶歌的文化阐释》之类的口传文学出版(注:由于口传文学浩如烟海,不可胜数,本文除特别说明外,口传文学的出版均特指以汉字形式出版的出版物)虽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但是随着经济社会的转型和文化体制改革的不断推进,口传文学出版也面临诸多不利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出版是一种商业行为,一本图书的第一出版标准就是这本图书的市场价值有多大,能够为出版社挣到多少码洋,金钱价值是控制出版实践的一种绝对意识。正如德国社会学家、哲学家格奥尔格·西美尔在《货币哲学》中所描述的一样:“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东西能够像货币一样如此畅通无阻地、毫无保留地发展成为一种绝对的心理性价值,一直控制我们时间意识、牵动我们全部注意力的终极目的。”[3]但与此同时,出版又是人类相对于物质活动的精神活动,是一种理性、自由、个性的文化行为。出版的物质与精神、金钱与文化这两个对立统一因素的运动作用,决定了出版,尤其是口传文学出版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特点。目前,口传文学出版面临的困境即精神、文化需求日益突出,但物质、金钱效益却日渐低落。也就是说,口传文学由于其凝结了民间的情感、精神和生命,是一种具有重大文化辐射力和穿透力的文化空间,寄托了一定区域的民族精神本源,规范着一定区域的民族社会生活秩序,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中具有十分重要的精神文化价值。
虽然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口传文学的出版面临着物质条件匮乏和经济效益低下的困境,面临着出版难、发行范围窄的尴尬局面。但是,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本源和精神力量,口传文学出版在文化视角指导下,独辟蹊径地将口传文学与社会文化学、人类学等学科结合起来,在竞争激烈的出版环境中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达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赢的战略出版目的。
所谓文化视角,即把口传文学和社会文化结合起来进行出版考察,从文化和文学的综合角度对口传文学的创作、传承和生存进行审视研究,将口传文学的出版置于广阔的文化需求背景中,深入地研究、把握特定的文化、文化氛围对口传文学及其出版的影响。归纳起来,文化视角下的口传文学出版主要有以下特点:
第一,以口传文学传承的民族主体为编纂出版视角。由于口传文学,尤其是大多数没有文本化或者文本化程度较浅的口传文学,都流传于生活在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中,因此,这类作品的出版大多以传承的民族主体进行编纂出版。由于大部分少数民族地区教育相对落后,很多人甚至直接把口传文学等同于少数民族民间文学。20世纪80年代以来,各地区对流传于当地的口传文学,主要是文学性较强的民间传说、民间故事、英雄史诗和长篇叙事诗等进行了大规模的搜集和整理工作,出版了大量的口传文学丛书。如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多个民族的民间故事丛书,包括《满族民间故事选》《白族民间故事选》《壮族民间故事选》等;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满族口头遗产传统说部丛书》,包括《雪妃娘娘和包鲁嘎汗》《东海窝集传》《萨大人传》《恩切布库》等;民族出版社出版的《侗族口传经典》等。
第二,以时代或者地区为出版视角。此类出版比较注重口传文学在某一时代或者某一地区的文化背景和特征,这类口传文学出版所关注的重点,是一个时代或地区在长期发展过程中所积淀的一种或几种特有优势,是一种人无我有、人有我强的出版竞争优势,其出版效益也相对明显。如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的《中国历代民歌整理与研究丛书》,包括《两汉魏晋南北朝民歌集》《明代民歌集》《月上荼蘼架:明代民歌札记》《中国喜歌集》《喜歌札记》等;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黑龙江流域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丛书》,包括《黑龙江歌谣》《黑龙江谚语》《黑龙江民间传说》《黑龙江节庆文化》《黑龙江摩苏昆》等;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福建方言熟语歌谣从书》,包括《福安畲族方言熟语歌谣》《宁德方言熟语歌谣》《古田方言熟语歌谣》《龙岩方言熟语歌谣》《莆仙方言熟语歌谣》《建瓯方言熟语歌谣》《漳州方言熟语歌谣》等。这些丛书都是以时代或者地区为出版视角的典型代表。
第三,在编纂方式上,多以集(成)、汇编、全集、丛书、全书等大而全的方式进行。口传文学由于其生存的原生态和点散性,大而全的编纂方式使得口传文学的收录种类更加多样全面,收录立场更加中立包容。虽然口传文学的出版成本相对较大,但由于口传文学的多样全面、中立包容能更好地服务不同层次的需求,更加忠实作品的原生态,因此也就取得更大的市场。如中国社会出版社出版的《中华民间经典故事会》,包括《土特产传说》《人物传说》《地方传说》《神话集》等,从不同角度全面系统阐述了民族祖先对宇宙构造、人类起源、万物来历等知识,中立而真实地体现了普通人民群众对历史和社会的朴素认知和评价。又如知识产权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民间故事全书》,包括了不同地区的不同作品集,从《云南·云龙卷》到《上海·浦东新区卷》,从《吉林·四平卷》到《浙江·泰顺卷》,跨越祖国的东南西北,可谓鸿篇巨制。
除对全国范围内的口传文学进行大而全的编纂外,这种方式在小区域内的口传文学编纂中也同样存在。如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博白客家歌谣集》,以特定的群体——客家人为传承主体,以博白县这一区域为范围,系统收录了流传于博白县客家人中的劳动歌、山歌等内容的歌谣,从不同侧面和角度反映了博白县客家口传文学的生存状态和质量。广东花城出版社出版的《全本潮汕方言歌谣评注》则系统收录了潮汕地区的爱情、时政、生活、过番、仪式、滑稽、儿童等各类型的方言歌谣。
第四,将民俗、文化学术研究和口传文学原始收录进行整合出版。这是一种综合出版视角,将口传文化与人类学、民俗学、文化学等各学科结合起来,进行一种交叉融通的收录分析。在编纂方式的倾向上,这类出版通常采取小而精的方式,即选择口传文学的某一流传区域、传承主体等,将其中代表性的经典作品收录集中,并置其于相应的民俗、文化背景当中,既有口传文学的原始收录,又有编纂者本人的独到见解,有利于口传文学的大众化和知识化普及。如民族出版社出版的《桂北瑶歌的文化阐释》,侧重于对流传于广西北部的瑶族社区中的歌谣进行全方位、多角度、多层次的文化视角研究,以显示桂北瑶歌的文化渊源和文化内涵,漓江出版社出版的《仪式视野中的广西少数民族口传文学》则运用文艺学、美学、传播学及文化人类学的相关研究成果,从仪式这一特定视角出发,对各种口传文体和文本进行了深入细致剖析,也对广西少数民族口传文学的漫长发展历程进行了全面梳理,真实、完整地再现了广西少数民族口传文学传播发展各阶段的历史面貌。又如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文化视野下浙江歌谣研究》则以社会文化学为基点,以浙江歌谣的社会生存状态与衍生机制为研究对象,描述和阐释歌谣与各种文化现象的生态联系,有助于读者更加生动而深入地了解浙江歌谣及其社会文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