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对竞赛的思考及其对体育运动的启示
2014-07-16朱彦明
朱彦明
尼采早期的精彩短篇《荷马的竞赛》,近年来引起了体育学界的关注[1]。但在笔者看来,学界并没有深入挖掘他的这个文本及相关思想,尤其是其对于体育运动的启示意义。尼采思考古希腊的“竞赛”,直接翻译英文为“contest”,其德文是“Wettkampf”,在古希腊源头,它是“agôn”,本研究不得不在古希腊的意义上来理解它,否则,就会简化或弱化它丰富的含义。当然,尼采使用这个概念的时候,也有借古讽今的意思。或者说,它包含了尼采对现代的价值重估。这个概念,明显带有了一种规范性价值。本研究将首先弄清楚尼采思考的竞赛概念的内涵、实质以及它的规范性价值,然后尝试解读其对体育运动的启示意义。
1 竞赛作为普遍观念
古希腊的“agôn”是一个含义丰富的概念,一般被译成“争斗”。它可以指运动员与运动员之间、艺术家与艺术家之间、政党派别之间、国家之间的竞争和对决。从词根上看,西方后来的“agony”(痛苦)一词就是从“agôn”发展而来的。可以说,正是争斗带来的痛苦,揭示了人类本身。无论如何,如果使用英文词“contest”来翻译古希腊的这个概念,肯定会使它的含义变窄、变弱。实际上,它比通常指的体育和竞技活动含义更为丰富。尼采在理解古希腊的这个概念的时候,虽然经常使用的是德文词“Wettkampf”(竞赛),但是,他完全是在古希腊的含义上来解释。“希腊人和希腊国家的竞赛观念被从体育和竞技,从艺术对唱,从政党和城邦间的角斗中引申出来,成为最普遍的观念,以致现在宇宙之轮绕它旋转了。”[7]
上面这段话出自尼采没有公开发表的《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是他在讲述前苏格拉底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时候说的。赫拉克利特用生成、流动、不断变化来解释世界,即“无物常驻,一切皆流”。他还认为,一切生成都是对立面的斗争。万物都依照这种斗争发生,斗争就是永恒的正义。我们可以把赫拉克利特所谓的“斗争”(Kampf)与尼采所谓的“竞赛”(Wettkampf)观念关联起来。从词根上看,“竞赛”本身就包含了“斗争”的意思在内。赫拉克利特将斗争看成是永恒的正义,尼采将竞赛看成是最普遍的观念,这种思想上的一致性是不言而喻的。尼采后来还表示,他在赫拉克利特近旁感到比较温暖和舒适,尤其是肯定对立和斗争,肯定生成上,他们是非常接近的[5]。可以说,尼采表达的竞赛的普遍观念,就是从赫拉克利特这里获得灵感的。
尼采欣赏赫拉克利特在阿纳克西曼德与巴门尼德之间选择的“第三条路”。阿纳克西曼德将生成解释成脱离了存在,必须用衰亡来赎罪;巴门尼德则将生成看成我们感官的幻觉。前者得出了存在者应受惩罚的思想,后者最终逃离了这个生成世界,走向了一个不生不灭的形而上的本质世界。赫拉克利特既没有把世界许许多多的质解释成持久的、自在的存在,也没有将之看成感官的幻觉,而是将之解释为遵循内在法则的斗争。“不同的质就是这样彼此斗争,遵循着内在于斗争的坚不可摧的法则和尺度。人和动物的狭窄脑瓜深信万物坚固耐久,其实它们甚至没有一种真正的存在,在对立的质的斗争中,它们只是击剑的闪烁和火花,只是胜利的光辉。”[7]这里的法则和尺度,不是什么绝对律令或惩罚,而是内在于斗争游戏的规则。赫拉克利特用审美的眼光打量这个世界,将世界看成是火的自我游戏——万古岁月以这种游戏自娱。世界是周期性衰亡的,并且从毁灭一切的世界大火中,不断有一个新世界的产生。这种循环往复、永恒轮回,就像创作中的艺术家一样,不断地受到重新苏醒的游戏冲动的激发,将世界融进艺术作品,也像游戏着的孩童一样,摔开玩具,但很快又无忧无虑地玩了起来。
在尼采看来,赫拉克利特的运动不息的世界,就是无数对快乐的竞赛者的角逐游戏,这种角逐,甚至不是在严厉的裁判的监视下进行,而是“裁判自己好像也在竞赛,竞赛者又好像进行裁判”[7]。裁判,意味着法则和尺度,如果他也进行游戏,也参与比赛,那么就说明,快乐的竞赛者相互角逐的世界,本身就是正义,它包含着自身的法则和尺度。引申一步说,这个世界的快乐游戏,不需要世界之外的一个更高的存在(如上帝)来制定游戏规则,正义不在世界之外,游戏的世界,本身即是正义。
需要强调的是,尼采的这个理解实际上表明了古希腊人生活的一个标准问题,即明智的平衡。在荷马看来,众神的背后有一股幻影般的力量(尽管有时候它被看成与众神同一),他称之为“必然性”。一种甚至众神也不能违背的万物的秩序。希腊悲剧的基础存在这样一个信仰:主宰人世的是法则,而不是偶然性。但是,这种必然性或法则的存在,不是说人是恶毒命运的玩物,而是对人无法控制的野蛮行径的一种限制和平衡。尼采说:“希腊人的全部冲动都表现了一种控制性协调——让我们称它为‘希腊意志’。”[8]
从这个方面看,竞赛观念不仅指一个生成世界的一对对竞赛者的角逐、斗争的游戏,而且,也意味着规则和尺度。将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才有生成世界的和谐。一切矛盾都将汇流成和谐。这个思想与尼采的《悲剧的诞生》中的表述一致。在他这部处女作中,尼采给出了两种艺术精神,即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他将古希腊悲剧看成是两种艺术力量的相互作用的结果。酒神的迷醉、流变、纵情狂欢,需要日神的稳定、定型和赋形。生存世界的生机勃勃,需酒神向日神世界进发,或者说酒神的日神化。“与日神相比,酒神被看成是永恒的、原始的艺术力量,它首先召唤整个现象世界进入生存——只有在这个生存世界中,为了使个体化世界生机勃勃,一种新的美化幻觉是需要的。”[11]在后来再次评论这两种艺术精神的时候,尼采还强调:“在希腊灵魂中的酒神与日神的对立是我思考希腊人的本质时感到自己接近的伟大秘密之一。从根本上说,我仅仅是猜测为什么希腊的阿波罗主义不得不从酒神的天然地基产生出来;为什么酒神的希腊人需要变成日神的希腊人;这就是说,从要求可怕的事物、多变的事物、不确定的事物、恐怖的事物的意志中把要求尺度的意志、简化的意志、遵从规则和概念的意志创造出来。美不是给予的,不像逻辑或者习俗本质那样——它是夺取的,意愿得来的,靠斗争赢得的——它就是胜利。”[13]
将竞赛作为普遍观念,尼采从赫拉克利特这里获得了灵感,并将之用于解释古希腊人的整体生活。通过竞赛观念,尼采一方面突出了一个千帆竞争、百舸争流的生成世界;另一方面,也特别指出了法则和尺度。只有将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即酒神能量与日神形式的合一,才有古希腊的和谐世界和生活。这个世界,就是酒神与日神之间的张力平衡。不过,尼采还有不同于赫拉克利特之处。赫拉克利特作为前苏格拉底时期的宇宙论哲学家,显然不是将人的世界作为思考的中心,在他那里,人的世界不过是奥林匹斯神鬼世界的战斗尘雾和神械闪光。与他相比,尼采则完全以人的世界为中心来讨论竞赛观念,这方面的详尽内容,是他早期没有发表的《荷马的竞赛》的核心思想,接下来,笔者将以这个文本为中心详细讨论。
2 竞赛与人的本性
《荷马的竞赛》一开始就讨论了人的本性。尼采反对将人性与自然的割裂,人的恐怖和非人的能力,可以看成是人性富饶的土壤,人性的所有高贵之处,都是在这个基础上的发展。古希腊人,都有着残忍的本性,凶猛的毁灭欲望。古希腊人不是像后来的理性主义和神性主义那样压制和否定这些本性特征,而是为之找到合理宣泄的出口。由于争取胜利的欲望和出人头地的欲望是人的一个无法克服的本性特征,它比所有对平等的尊重和在平等中获得的快乐更古老,更原始,所以,古希腊国家批准在同类人中间进行体操竞赛和艺术竞赛。也就是说,划定一块场地,可以让那种欲望在此发泄掉,而不危及政治秩序[6]。古希腊这样做,虽然出于一种政治安全的考虑,但确实为人的自然本性找到了出口。这方面,在今天肯定也是值得称许的,“体育运动的最大功能就是替那些最不可或缺但又最危险的攻击类型——战斗热情——加上一个健康而且安全的出口。”[2]
人性有着神秘的两面性,或者说善恶一体。我们无法将两者完全分离开。亚历山大大帝战胜了敌人,并将敌人的尸首系在自己的战车上巡游,士兵都在狂笑。阿喀琉斯同样也虐待过赫克托耳的尸首。还有,屠城的战争往往杀光被征服的城市的所有男人,将所有的女人和儿童卖为奴隶。这些方式被希腊人看成是必要的,是神允许的。这些恶,虽然现在变得很难理解,但是在古希腊却是一种“人性的”方式。即是说,在老虎的可怕眼睛中,肉欲的残酷性已经被释放走了[12]。为什么整个希腊都对特洛伊战争场面欢呼呢?在这种血腥的氛围中,胜利远远超出了那种血腥杀戮的场面,这才是欢庆的顶峰。此时的战争,体现了一种适度的原则,一种缓解的方法。这不就是一种竞赛吗?与前荷马时代狂暴的征服欲相比,这些战争已经缓解了人性的残酷性。竞赛引导人的自然本性,走向荣誉和胜利,这才是最值得欢庆的。虽然其中无法避免血腥,但是已经不是最终目的了。
不仅体育竞技和战争,古希腊生活中,一个诗人对另一个诗人,一个演说家对另一个演说家,一个智者对另一个智者,一个天才对另一个天才,一个政治家对另一个政治家,都展现竞赛精神,“个人竞赛是古希腊文化的灵魂”[10]。古希腊教育,就是本着这种竞赛精神来实行的,它尊重人的自然本性,重视人的野心,并以竞赛的方式来引导。每一个人都需要在竞赛中展现自己,在胜利中证明自己。反过来,失去了竞赛,要么走向前荷马的野蛮,要么就是衰亡和堕落。“没有竞赛的嫉妒和野心,希腊城市像希腊人一样,都会堕落。他变得穷凶极恶,残酷无比;他变得报复心极强,不敬神灵,他也变成了前荷马的状态。”[12]希腊城邦政治有一种特殊的法律,即“陶片放逐法(Ostracism)”,本来是为了对付政治上掌握大权而意图恢复建立僭主政治的政客的,这也可以从古希腊竞赛精神上来解释。尼采认为,放逐法上宣明的“我们当中,没有谁是最优秀的”,实际上就是竞赛观念的反映。“这就是荷马竞赛观念的核心:它不喜欢一个人的主宰,害怕他的危险性;为了保护天才,需要另一个天才。”[12]个人僭越了全体(城邦共同体)是危险的,不是个人而是共同体才是目的(亚里士多德说人是政治的动物)。古希腊人不是不接纳天才,而是不能容忍没有竞赛精神的天才。幸福、荣誉,都需要与胜利关联起来,这就是古希腊人的普遍的竞赛观念和精神。
以上就是尼采从人的本性出发对竞赛的思考,竞赛是为人争取胜利的欲望和出人头地的欲望寻找的有效而又健康的通道,它展现于古希腊生活的各个领域。这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认识:一方面,古希腊不像后来的理性主义和神性主义那样压制和否定人的本能,而是尊重人的自然本性,重视人的野心。可以说,没有人的这些原始欲望,就不会有人性的任何发展和提高。尼采还这样描绘自己:好战是他的本性之一,他有与人为敌的能力。这种天性,离不开反抗,因而它寻求反抗,侵略性的激情属于强者。“凡是强大的天性都具有这种能力。”[5]尼采将凯撒和拿破仑看成是这种攻击类型的人,强者类型。因为在他们身上,尼采看到了旺盛的征服欲望和充溢的本能。
另一方面,竞赛都有尺度和规则,这说明,竞赛不是随便撒野,没有节制。竞赛是通过尺度和规则对人的自然本性的约束、稳定、定型和赋形,也就是日神对酒神的驯服。尼采虽然承认自己好战,但是,他也不是无原则的随便出击。他这样描述自己:“他的使命不是克服一般的反抗,而是要战胜那些需要倾尽全力、任性和武艺才能制服的人——战胜实力相当的对手……势均力敌——这是诚实决斗的首要条件。”[5]要是不把敌人放在眼中,就不会有决斗,自己的实力明显高出对方很多,也不会去请求交手。尼采还将自己的“战争”原则概括为四点:第一,只打战绩卓著的人;第二,不怕引火烧身,孤军奋战;第三,不搞人身攻击;第四,只攻击那些排除个性差异、没有反面经验的人[5]。所以,竞赛,不管是哪一种形式,体育竞技也好,战争也好,哲学争论也好,党派对决也好,艺术家相互攻击也好,都不是没有尺度和规则的胡乱行为。
竞赛是古希腊文化的灵魂,是酒神和日神的张力平衡,是既充满激情和活力又有法则和尺度的形式。这是古希腊整体生活和文化繁荣的标志。知识追求、体育比赛、政治活动、艺术等,在古希腊生活中都被看成是生活的游戏,彼此竞争发展,和谐共处。古希腊长时期没有出现苏格拉底代表的旺盛的求知欲,或将知识追求看成是生活的最高目标,就是得益于这种张弛有度的竞赛精神。可以说,古希腊通过竞赛观念,使人的本性得到了健康而有效的疏导,造就了古希腊文化的繁荣。但是,在尼采看来,我们的现代生活,却表现为本能的混乱,自由放任。现代社会处处存在的价值分立、现代人的内在冲突和混乱,都说明了一种整体性和统一性的意志和精神的阙如。现代生活,缺乏协调和控制的强力。“在希腊人那里,这种控制是为一种艺术文化(和宗教)服务的,目的在于防止全面放任的状态。我们希望再次取得控制,制止全面的放任。”[8]通过竞赛观念,尼采思考的就是制止现代的“全面的放任”。引入竞赛观念,当然就是把现代人的本能与法则、尺度协调起来,保持人的整体生活的张力平衡。所以,在他这里,竞赛也有了规范的价值。
3 对体育运动的启示
尼采从古希腊生活中概括出来的这种竞赛观念,当然与体育运动密切相关。英文中用“contest”来翻译古希腊的“agôn”,容易让人产生这种联想:尼采所谓的竞赛观念,好像就是体育理念在整个社会生活中的应用。竞赛,似乎就是一种体育大观念。人生就是一个大赛场,每一个人都应当像比赛选手一样,顽强拼搏,积极向上,追求更快、更高、更强。人的一切活动,都应当展现这种体育精神。但是,无论如何,尼采所谓的竞赛观念,含义远远超出了体育比赛领域。这种普遍的竞赛观念,不仅有着本体论的意义,而且,还是一种规范价值。就这个维度来看,它仍然可以启发我们思考体育运动。
3.1 体育运动应当理解为人的身心整体的发展
体育在其原始意义上就是通过身体实现的教育和发展。古希腊主张的身心和谐,认为人的身体和灵魂都可以服务于城邦,虽然层次上不同。柏拉图的《理想国》将身体锻炼看成是对年轻人必要的教育手段。虽然身体锻炼不一定产生一个善的灵魂,但是一个善的灵魂却需要身体的健康,只有身心和谐,才能达到美的最高标准:灵魂的善与身体健康的合一。亚里士多德也认为,健康的灵魂,一定要有健康的身体作为条件。古希腊人非常崇拜人体的健美和敏捷,认为通过不断地完善自己的身体,人才能够像诸神一样。中世纪早期的基督教僧侣为了对抗异教徒,认为参加体育运动或致力于身体的训练会污染身体,因为身体是灵魂的居所,污染了身体,就等于污染了灵魂。但是,这并不代表整个中世纪的观点,如后来的经院派就主张身心的完整性。随着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和启蒙运动的全人教育思想的展开,这种反对身体娱乐和体育运动的思想被彻底超越。也正是在古希腊身心和谐论以及现代新思想的熏陶下,顾拜旦提出了现代奥林匹克主义,即增强体质、意志和精神并使之全面发展的人生哲学。尼采在19世纪主张的“以肉体为出发点”的哲学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体育的这种身体整体教育和发展的思想。
尼采从人的本性出发思考竞赛,将人的自然本性看成是人的发展的基础和条件。没有生命的原始土壤,生命的任何发展都不可能。割裂人性与自然,实际上等于割裂理性与感性、灵魂与肉体,阉割了人,这是西方理性主义和神性主义惯常的做法。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告诉我们:“我的兄弟,你的小理性——被你称为‘精神’的,是你的肉体的工具,是你的大理性的小工具与小玩意儿。”[3]尼采将肉体看成是人的“大理性”,这完全颠覆了哲学和宗教传统上重视灵魂和精神而轻视和贬低肉体的做法。在手稿中,尼采还这样说:“肉体现象是更丰富、更清晰、更易把握的现象:在方法论上在先,无须探问其终极意义。”[13]还有,尼采提出的“超人是大地之意义”[3],实际上表明的,就是人的高度完全立足于肉体和大地的基础。可以说,尼采从哲学上肯定了人的身心整体的发展。
“尽可能少坐;不要相信任何不是产生于户外、不是产生于自由运动的思想——因为在这种思想中,筋肉得不到活动。一切成见皆源于五脏六腑。端坐不动,我已经说过,是真正违背神圣精神的罪过。”[5]尼采的这段话,可以说是身心和谐和共同发展的最好表达。实际上,历史上有很多哲学家也是喜欢运动的,古希腊就不用说了,就是康德、海德格尔等,也都是喜欢运动的,这甚至是他们产生思想的必要环节和方式。尼采称他最好的书《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就是在散步和漫游中获得灵感的。他漫游在法国南部和意大利的一些城市,他尤其注重饮食、气候和环境的变化,他渴望身体的康复,正是这种渴望生命的愿望使他创立了自己的哲学。健康,在他这里,不仅是身体的,而且还是精神的。从这些方面我们认识到,身体锻炼必然与精神和思想共同发展,它们是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体育运动中,不消说赛场上的惊心动魄、顽强拼搏会带给观众精神上的刺激,激发人向上的精神,就是对于选手自己,如果没有不屈不挠的精神,胜不骄、败不馁,他或她就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运动员。
3.2 体育运动离不开竞赛精神和规则意识
我们今天对运动概念的理解,往往将一般的身体锻炼与竞技活动区分开,认为一般的体育锻炼不需要像竞技那样。体育课堂也因为缺乏竞技性而变得令人乏味,不受欢迎[9]。缺乏竞技性,当然无从体现一种竞赛精神。有了竞赛精神,我们可以把自己当成对手,自我超越,自我克服,如果能够坚持不渝,那么,肯定会带来身心面貌的改观。就体育赛场来说,竞赛精神更是不可或缺了。对于竞赛选手来说,对手不仅是对方,而且也是自己。尼采说得好,一个人“只有灵魂不疲惫,不贪图安逸,才能永葆青春……谁放弃了战斗,他就放弃了伟大的生活”[4]。所以,不管是赛场上,还是赛场外,人都需要一种竞赛精神。
当然,不管哪一种竞赛,都需要有规则意识。规则是对人的自然本性的约束和控制,是日神对酒神的驯服,因而,它也是人类摆脱兽性走向文明的标志。没有规则,就谈不上竞赛,更没有公平之说。规则实际上是一种尺度,它的产生、发展和变化,记录了人类文明的轨迹,凝结了人类生存的智慧。体育运动中的规则,当然也是体育运动历史的积淀,凝结着运动的智慧和精神。随便挑战规则,无视规则,挑战的不仅仅是体育规则,而且还是对整个运动智慧和精神的否定。这个意思不是说规则不可改变,而是谴责违背公平竞赛的行为。今天的体育赛场,远不是一片净土,其中充斥着金钱、权力、贪欲等,比赛往往被扭曲,这也说明一种规则意识的重要性。我们需要树立规则意识,敢于与破坏规则的丑恶现象作斗争。对于一名运动员来说,他的成长与赛场无法分开,规则不仅可以培养他的尺度意识、知行知止,也可以塑造他团结互助、热爱国家和人民的精神。对于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来说,行为都需要讲一个度,过犹不及,规则意识也是不能没有的。
4 结语
尼采的思想之所以能够引起体育界的关注,原因就在于他以肉体为出发点的哲学有助于深化对体育运动的理解。人的一切成就都离不开本能条件,精神也是肉体创造的,肉体是一个“大理性”。所以,他的哲学思考是以肉体和生理为条件的人的整体发展。“超人是大地之意义”[3],这是一个最好的表述。体育,从本质上看,就是以身体为手段实现的身心共同发展。运动与人的思想和精神紧密相关。尼采甚至还说,只有运动中产生的思想才是真正的思想,健康的思想。他的说法虽然有些偏激,但是,这有利于我们打破一个观念,即运动只是技能上的提高,而不涉及精神。仅仅把运动员当成机器,而疏于竞赛精神的培养,这违背了体育运动的本质。尼采不仅将体育竞技活动看成是竞赛、斗争,而且,还把我们的生活看成是一种战斗,没有战斗精神,就没有伟大的生活。这不是说好生活一定是充满火药味的,或者说为战争辩护,而是说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都需要精神。
尼采的“自由精神”,是勇敢、自我实验和冒险,即“勇敢地生存”。
[1]李传奇,田雨普.尼采对竞赛的思考——以《荷马的竞赛》为考察文本[J].体育与科学,2013,34(6):46-48.
[2]洛伦兹.攻击与人性[M].王守珍,译.北京:作家出版社,1987:295.
[3]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M].尹溟,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4:28.
[4]尼采.偶像的黄昏[M].周国平,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6:30.
[5]尼采.权力意志——重估一切价值的尝试[M].张念东,凌素心,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6]尼采.人性的、太人性的[M].杨恒达,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534.
[7]尼采.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M].周国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8]尼采.哲学与真理[M].田立年,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7:25,18.
[9]王静.论“完整的人”的培养——基于竞技性缺失的体育课堂反思[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3,36(4):105-108.
[10]NIETZSCHE F.Daybreak[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2:106.
[11]NIETZSCHE F.KSA 1[M].Deutscher Taschenbuch Verlag,Berlin:Walter de Gruyter,1967:154.
[12]NIETZSCHE F.The Portable Nietzsche[M].Penguin Books,1968:33,39,39.
[13]NIETZSCHE F.The Will to Power[M].New York:Random House,1968:539-40,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