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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死的核桃树》看现代田园小说的审美传统

2014-07-14李春梅

短篇小说 2014年4期
关键词:核桃树田园沈从文

李春梅 任 娟

从《不死的核桃树》看现代田园小说的审美传统

李春梅 任 娟

小说作为一种独特的审美意识形态,其曲折紧凑的故事情节以及变化多端的叙述语言总是能够深入人心,打动人的心弦。虽然小说常常描述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也常被作家用来暗喻或评判家国政治与民族历史,但是对于优秀的小说来说,它绝不仅仅是单纯地刻画生活、指点历史。优秀的小说家应该有很强的文字掌控力以及缜密的思维能力,因为想要完成一部优秀的小说,就必须具有凌驾于生活与历史之上的眼光和老练娴熟的表现手法。每个人对于生活的感悟程度都是有所不同的,同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十分复杂而微妙多变的,人性当中的善与恶、美与丑体现在人际交往过程中总是受到人性本能的控制,任何一对矛盾关系的演变都与人性本能的挣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说,作为一个优秀的作家,不仅要看透人性当中的善恶美丑,同时还能够将这些特点借助文字的力量表达出来,发扬善与美,批判恶与丑。生活不是电影,生活不是小说,生活本身要比文字叙述、光影表现出来的情节复杂得多,场景也丰富得多,但是,作家却可以利用艺术想象力,运用文字的神奇力量超越生活之上,为读者展现艺术的魅力,这就是小说的独特魅力所在。当然,作家在叙述的过程当中会遵循一定的生活逻辑和艺术规律,只要符合这些逻辑与规律,小说中出现的任何夸张成分与曲折情节都是可以理解的。在一些侦探小说与传奇小说中,经常出现紧凑曲折、夸张离奇的故事情节,这都是符合艺术规律的。

当代乡土作家常常以自己的故乡作为作品中最主要的表现对象,因为对故土的熟悉与热爱,在相对广阔的历史和文化背景下,作家容易选择和摘取最适合作品表现力的相关素材。乡土作家一般都善于描写农民的性格与命运,卢海娟就是其中之一,作家常常将农民的性格命运与民风民俗紧密地联系起来,笔触细腻而真实,充满浓郁的乡土田园气息。卢海娟的小说紧紧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作家试图通过自己的文字来反映乡土中的各种风俗人情,表现日益荒凉的人心。通过作家的作品,我们似乎能够发现一个被放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人性中的真善美,也有阴暗无光被社会碾压扭曲过的假恶丑,不管是哪一方面,读者都能从中真切地感受到世间百态的众生相。

《不死的核桃树》作为卢海娟的一篇短篇小说,其最大的魅力在于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浓郁的田园风格。小说刻画出了老高太太这一具有些许传奇色彩的人物形象,在刻画人物的过程中,也描绘出了地方的风俗与人情。小说文字犹如一股浅浅的清泉,淡淡地流入情感的溪流中。虽然故事情节紧凑,扣人心弦,但作品文字简约,并没有显得过于拖沓和冗长。文章用一种类似侦探小说具有悬疑性质的叙述笔调带动读者的情绪,因此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这样的一种叙述方式就犹如一位耄耋的老人拉着幽咽的二胡在静静地独奏,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引人入胜的乡村水墨画。

《不死的核桃树》这种具有浓郁田园气息的叙事方式采用的是当代新文学中乡土小说的叙事方式,在新文学中,乡土小说一直是范围最庞大成就也最高的一种文学形式。在现代文学的发展脉络中,乡土小说起源早,线索发展最为清晰,结构也最为庞大,发展至今,仍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有着广泛的影响力。

作为一篇乡土小说,《不死的核桃树》不同于其他内容与形式的小说,现实主义的表现风格一直在小说中居于主导地位。这篇小说延续了写实的风格,但是又不同于20世纪40年代以赵树理为代表的乡土小说,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等反映农民面貌和农村风俗的作品在刻画人物的过程中进行了现实主义的批判,具有一定的启蒙作用,一定程度上开启了民智,推动了农村的发展,这些作品都具有深切的人性意识。

《不死的核桃树》与传统的乡土文学相比较起来带有一些浪漫主义的色彩,追溯起来,这种浪漫情怀也是有其历史渊源与传统继承的。虽然理性色彩一直作为新文学叙事方式的一个重要特点,但在乡土文学的发展过程中也有类似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的田园式抒情传统。在众多乡土作家中,沈从文和废名的作品就具有这样细腻清淡、宁静悠远的风格,呈现出浪漫主义的意味。这种浪漫情怀在沈从文的作品中达到了极致,代表作品《边城》就是典型作品之一,这样的乡土文学作品犹如一幅清新的山水画,与我国古典山水田园诗如出一辙,虽然同为乡土文学,但废名、沈从文的作品却与鲁迅、赵树理等作家作品的叙事风格特点具有很大的不同,在众多乡土文学作品中,废名、沈从文的作品就有如居于文学大地一隅的小小乌托邦,人们常常把它放在理性的框架之内进行评判和解读,这些作品基本属于纯粹的田园叙事。就像《不死的核桃树》里描述的一样,“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样改变,小山村仍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守着祖训,执迷,缓慢”。这样一种淡远的叙事犹如一首马头琴拉出的悠长的老歌,古朴、悠扬,散发着老酒一样的陈年醇香。

从《不死的核桃树》里,我们看到作者卢海娟叙事方式的独特,她摒弃了传统乡土小说常用的叙事风格,而是改用了一种复调叙事的方式,这种叙事方式综合了田园性叙事和反田园性叙事的方法,将这两种不同的叙事类型进行综合,从而表现出一种全新的叙事方式,体现出与以往乡土小说完全不同的叙事类型。当然,《不死的核桃树》这种复调叙事的方式在我国现代小说里并不是唯一的,它也有一定的发展轨迹和历程。追溯这种复调叙事方式的源头,我们可以从新文化运动时期 “五四”乡土文学当中找到它的起源,在当时众多的作品当中,鲁迅的《故乡》就属于这种运用复调叙事的方式进行创作的作品,从鲁迅开始,这种复调田园小说便一路发展下去,一直到抗战之后,复调田园小说的发展进入了一个高潮,这归功于萧红和师陀等人,尤其是萧红的《呼兰河传》,以其独特的语言张力与作品表现力将东北乡土之间的世情风俗刻画得入木三分,甚至让读者不寒而栗。从复调叙事的乡土小说作品来看,它既具有鲁迅、赵树理等传统意义上的乡土小说的特点,同时也兼具了沈从文、废名等田园式乡土小说的韵味,在这种小说里,完全的写实和完全的写意已经没有了具体鲜明的区分,它一方面与真正意义上的田园小说做着对抗,同时也与传统意义的乡土小说相互矛盾。因此,这种小说既不能成长为类似沈从文 “乌托邦”之类的城堡,同时也不能完全与传统乡土小说分庭抗礼。

从《不死的核桃树》追溯复调叙事乡土小说的自我内部结构,我们可以发现,这种复调乡土小说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着的,因为田园与反田园这两种叙事方式本身就存在着明显的矛盾,虽然同为乡土小说的范畴,但是这两种不同的小说处于互相对立的地位,而对于现代文学来说,这两种不同的乡土文学的出现极大地丰富了我国乡土文学的叙事内容与表现方式,这是中西方文化不断交流与碰撞的结果。从复调田园小说的艺术特征来看,正是这种看起来不清不楚、模模糊糊的叙事方式使得它呈现出与其他类型乡土小说不一样的魅力,正如《不死的核桃树》所表现出的不同内容一样,它有传统意义乡土小说的叙事,作者这样描写老高太太:“她可是村子里的活神仙,年龄最大不说,她还是村子里最有资格的萨满,不过这是文明世界的叫法,村里人只知道老高太太是 ‘领仙的’,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找她瞧过病摆过事,叶秀文也不例外。”这样的描写体现出浓厚的乡土气息,给作品笼罩了一种神秘的色彩。与此同时,作品还有田园小说所体现出的复杂情怀,在这篇小说里,作者在作品中所寄托的感情同样也不是单一的,它既有爱,也有恨,充满着无限地留恋,同时也夹杂着想要离去的苦痛,思念、眷恋、厌恶、嘲讽……正是这种爱恨交结在一起的复杂情感才使得复调田园小说的魅力大放光彩,这又与萧红的《呼兰河传》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农村仍有一片广阔而辽远的天地,作为中国新文学,乡土小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发展至今,仍具有十分顽强的生命力和广阔的发展前途。从当下乡土小说的发展来看,一大批乡土文学作家活跃在当代文坛,我们应该特别珍惜这些乡土文学作家。随着我国经济发展的不断进步,城镇化速度也越来越快,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乡土文学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回忆或者认识农村面貌与风土人情的机会。对于乡土文学作家而言,农村永远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这些作家通常都具有十分质朴的情怀和醇厚的品性,他们笔下的文字也都真实而生动,具有其他类型作家作品所不能比拟的感染力和表现力。乡土情感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乡土文学作品发展至今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它之所以能够具有持续性的美感,是因为乡土文学作家个体生命所具有的顽强的生命力,正是由于这种对生命、对生活的感悟与感恩,才使得乡土文学具有持久的生命力。

[1]高玉秋.传统乡村文化觉醒者的价值选择——论20世纪初乡土小说中知识者的“乡村批判”[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02).

[2]戚钧.反叛与眷恋─—论中国现代乡土小说的文化意义[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03).

[3]滕小松.沈从文小说创作的文化心理[J].衡阳师范学院学报,1997(01).

[4]陈晋肃.二三十年代乡土小说美学的文化苦旅[J].宁夏社会科学,1997(03).

[5]赵学勇.乡土文学的走向与选择[J].小说评论,2003(02).

李春梅(1964— ),女,陕西蒲城人,本科,陕西科技大学教授,从事高等教育管理与行政管理研究;任娟(1983— ),女,陕西咸阳人,硕士研究生,陕西科技大学讲师,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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