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晓苏老师的一封信
2014-07-10明淇
晓苏老师:
首先很抱歉这么晚才发来我的邮件。给您拜个晚年,顺祝马年大吉。
放寒假之前的最后一次课上,您叮嘱我让我把《巨响》改好了发给您。当时我是很感动的,没想到您一直记得我这篇不足挂齿的小文。寒假期间,我也拿出文章,细细改过,前后审读不下十遍。但反复的修改并没有增强我把它交给您时的信心,而是让我作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留下这篇文章。因为实在是一篇拙作,不足以面见世人。自己的东西,当时凭了创作的热情和灵感,一挥而就,总觉得样样都好。过后冷静细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再细读下去,简直羞惭难当。我并不灰心,因为写作之路漫漫,而这只是我的第一次创作尝试。但论及发表,我觉得拿不出手。所以留存是最好的选择。在我以后的写作道路上,我会不时拿出来翻看,看看我初初学步时的稚态,也许又有新的体验;想想当时写下它的动力,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我不敢说自己是喜爱文学的人,只能说我是一个喜欢看故事的人。小学时候,偶然间翻阅到的《成长记》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也就是从那时我对乡土文学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偏爱,一片简单的粉蒸肉背后居然有这样多的曲折情节。初中时候,我又在外婆家找到了几经转手的《成长记》,再读的喜悦中是新的体悟,那些荒唐可笑的故事里似乎有含着泪的复杂情愫。因为现下书不在手边,最后一次阅读此书已经是六年之前。我只能模糊地记得我最喜欢的故事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那个腐烂在隧道里的年轻女孩带给我一种深重绵长的忧伤。青春和死亡联系在一起,腐烂的臭气中应当还有青草和泥土咸腥青涩的气味。
进入了高中,课业开始繁重起来,只能抽出睡前二十分钟作短暂的阅读,即使是这样,也要被母亲于房门外连连催促早些休息。及至高考结束,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早就想看的《白鹿原》和《人生》。分数出来,没有犹疑地选了这个专业,不因有它,只因可以畅快阅读。然而,来到学校后我才发现不仅仅只是阅读。理论枯燥,文学史繁琐,我也一度烦恼这不是我想象中的生活。但当具体的作品与理论结合,一个个故事在历史的书架里分门别类地摆好,我欣喜于自己开始在几者中摸索到平衡的快乐。
看的东西多起来,心也蠢蠢欲动,想小试牛刀。初中写过蹩脚的诗歌,高中因刻意模仿汪曾祺的文风写过小散文,大学以来却少有动笔。不是心里没有渴望,只是一直在看,看别人怎样写好一个故事,打动一颗人心。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功力欠缺,却还是动了手,于是有了《巨响》。写完后我并不满意,也没有什么喜悦,只是原本浮躁的心终于平和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我没有什么目的,也只发给三四个亲近的人看过,所以这篇小文只是为我自己而写,以安定我焦灼不堪的心。
教当代文学经典研究的杨老师与我闲谈时说过一句话,她说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写成当下流行的青春文学的样式,像韩寒或郭敬明那样,但是我在你的小说里看到传统小说的影子。这不是一句称赞或批评,但我情愿把它看作一句褒扬的话语。没错,我也是九零后,也会写“我在黑暗中,听见血管里尖锐细小的疼痛”这样貌似忧伤的文字。伪文艺时代已经到来,人人都可以穿着白衬衫拿着一两本他们也许从不翻阅的书籍。但我不愿意追随而去。我在一个新的时代里怀念一个旧的时代,在新的文学中热爱旧的传统。传统文学的市场在缩小,但我不认为这是高呼“文学已死”的理由或依据。最主要的消费群体还太过年轻,太过忙碌;我们的社会还太过年轻,太过忙碌。传统文学要等,等懂它的人在未来与它相逢。而传统文学的价值是在岁月中不断被淘洗的金沙,自会证明它存在的意义。我相信沉迷于幻觉的青春疼痛和视觉狂欢终究会回归清冽而节制的人生思考。
我没想过要成为一个作家,更不谈以此为生,我只是想在闲暇时候讲一个故事,得一点思考,在变化得太快的社会里保有一份坚守。请原谅我的决定,我想您会谅解。如果有让我自己满意的作品,我会第一时间发来请您批评指正。
写作是一条艰辛的路途,我想重要的不是终点,是路边变幻的风景。
明淇,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