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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合所有制”,你拎得清吗?

2014-07-02栏目主持刘道勤

中国储运 2014年6期
关键词:混合所有制国资所有制

栏目主持/刘道勤

老编有曰:在新一轮以“混合所有制”为重要标志的国资大改革中,虽然中央给出了方向,但由谁来混谁?混到哪一级?怎么混?细节却至今仍是一片混沌,这让改革的未来变得令人担忧。

国资改革瓶颈犹存

似乎每隔十年,国资改革便会迎来一次大变局。

1984年,十二届三中全会提出了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的理论,明确了增强国有企业,特别是国有大中型企业的活力是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开始推行政企分开,放权让利,以及利改税等改革。

1993年,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建立市场经济体制,自此围绕国企产权改革,国有经济进行战略性调整,抓大放小,进行股份制改造,国企数量从1998年的23万多家减少到2002年的15万多家。

2003年国资委挂牌成立,刷新国有资产监管体制,国有企业间兼并重组,做大做强,数量进一步减少到11万多家,央企减至113家,却控制了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逾80%市场份额。

又一个十年之后的2013年11月,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新的改革方向——混合所有制。

2014年,央企和地方国资闻风而动,中石化启动销售业务重组引入社会和民营资本;中石油拟将搭建六个合作平台引入民资推进混合所有制;国家电网确定直流特高压等三个推行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领域;上海绿地借壳上市、中信集团于H股实现整体上市;广新控股敲响广东国资改革“第一拍”;河北省国资委要求其监管企业每年吸纳社会资本不少于上年净资产规模的3%~5%……

但与这种积极、高调的市场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社会各界对混合所有制不约而同都心有顾忌。

国企担心国有资产流失的“政治风险”。华电集团公司前总经理云公民称,“我们国企的老总一定要十二分地小心,国企之间自己混合是安全的,国资不会流失,民企来了就容易出问题。”国电集团原总经理朱永芃则表示:“我其实特别支持混合所有制,但我们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心,不敢混合。回收资产的时候,多了少了怕说不清。”

民企则担忧混合是为国企圈钱做嫁衣。福耀玻璃董事长曹德旺表示,“你抓一头鲸扔到锅里,叫我撒一把盐巴下去,我没有那么多钱买盐巴啊。我没有钱,我也不敢。”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娃哈哈董事长宗庆后均表示,没有控股权就不会参与国企改革。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副所长张文魁近日调研后总结道,“混合所有制怎么搞,国企心里没数,民企心里没底,当年一些民企参与国有企业改革,最后成‘关门打狗’,落得人财两空。这种事情不解决,对民企来说参与混合所有制可能是个陷阱。”

以大胆敢言著称的华远房地产任志强更直言混合所有制是个执行不下去的“伪命题”,“什么叫混合制,定义是什么呢?有1%是不是算混合?”他认为,混合的结果,不是国有的侵吞民有资产,就是民营的侵吞国有资产,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有曰一:围绕国企产权改革这一中国转型的焦点议题,争论旷日持久,政策进退反复。在目前剩余的国资正在努力“做大做强”的背景下,有主张改革者认为“如果国有体制不改,总是在行政控制和内部人控制之间进行拔河赛,输家永远是老百姓。我们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躺在被窝里的国有制企业,要把它叫醒,就一定要民营化。”

概念趋同路径相左

混合所有制最早作为官方表述,是在1997年党的十五大上,由时任总书记江泽民提出。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新表述是,“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

经济学家吴敬琏近日对媒体说,三中全会启动的改革,是按先易后难的顺序,“有共识的先改,有不同意见就要放后了。国企改革有一点共识——混合所有制,但什么叫混合所有制,怎么搞混合所有制,其实并不很一致。”

国有企业改革被公认为中国经济改革中最难的环节之一,难就难在一些根本问题上各界缺乏共识。据一位国资委人士透露,在讨论三中全会的决定终稿过程中,对于是否要写进“混合所有制”,要不要加“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前缀,高层也是有争议的,“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高层一致认同目前这个提法”。

《国有资产法》起草小组成员、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李曙光也认为,三中全会对于国企改革的目标并不明确,几乎没有路线图,对最敏感、最有争议性的问题做了低调处理,“只是提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指混合所有制),这个方向是前期国企改革后的妥协。”

在此背景下,各方人士对混合所有制自然有着各取所需的解读和希冀。

对主张国企产权改革的一派来说,混合所有制重新燃起了他们打破产权垄断和市场垄断的希望。“混合所有制,从管资产到管资本,员工持股,这些问题无论从理论界还是实务界,都是十年前甚至十多年前就已经提出来并且操作的,大家自然会问一个问题,时间都去哪儿了,这十年我们都干什么去了?”有业内人士发问。

李曙光认为,混合所有制这个妥协结果使国企改革的病根再次落到了产权问题上,其真实目的是产权改革,“混合就是把国有独资、国有一家独大、国有控股的产权结构给改了,是要用产权结构的变化带来市场主体的公平平等的竞争环境。”

而对于另一方来说,混合所有制的题中之义却是三中全会决定中的“放大国有资本”。

《环球时报》近日在题为“为国企改革划定红线”的评论中,借用《共产党宣言》所强调的“所有制问题是运动的基本问题”指出国企是生产资料公有制的主体和支柱,国企的不断发展壮大是坚持、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的最重要保障。

正因为中央规定模糊,而持不同意见的派别则各取所需式进行解释,让混合所有制的未来走向也变得很不明朗。

张文魁警告说,混合所有制不能搞成合伙垄断,搞成收编民营资本,搞成新的公私合营、新的社会主义改造。“混合所有制本来是让民营资本来改造国有企业,如果让国有资本改造民营企业,这就反过来了。”

社科院经济所研究员赵农近日对媒体表示,他对混合所有制持“谨慎悲观”的态度,“往积极的方向走,会把一些经营性的国有资产的资本转化成为社保资金,逐步进行退出。更悲观的角度是往另一个方向演变,少量的国有资本可以控制更大的社会资本,同样纳入到行政性垄断的范围之内。两种可能性都存在,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道理何在?因为政策的制定权掌握在国有资本与公权相结合的部委、部门手中。”

国家发改委经济体制研究所国资研究中心前主任高梁坚持认为国企改革要服从国家发展战略,而骨干国有企业是贯彻国家战略的抓手,起到了推动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的作用。在高梁看来,改革派的学者们只是坐在书桌前做制度设计,而忽略了现实情况。他曾实地考察过多个工厂和企业,深感“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民营企业无法完成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的大任。“我们是后发国家,技术创新能力是个综合性的能力,在起步阶段需要一股合力,而中国的民营企业缺乏产业创新研发的技术水平和组织能力,光靠市场力量凝聚不起来,刚有点成果就被外资天价买走。”高梁强调,“今天我们不要把私有制和自由竞争意识形态化,陷入到新的‘两个凡是’——凡是私有就是好的,凡是国有就是坏的。”

有曰二:顶层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而持不同意见的派别则各取所需式进行解释,这让混合所有制的未来走向也变得很不明朗。

混合所有制的涵义是国有和非国有的混合,而不是国有与国有之间的混合。为什么现在提混合所有制,一个重要原因是通过产权的多元化完善国企的公司治理结构。国有独资企业搞混合所有制时,是引入民营资本,还是民营企业,是引进金融资本,还是产业资本?混合所有制必然涉及国有控股或者非国有控股,哪些行业变成国有控股,哪些非国有控股,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切忌在一片改革声浪中重演把国有资产变成谋取暴利的机会。改革的关键是公开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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