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的虚荣

尹成荣

张三和朋友做生意，由于经营不善生意赔了，朋友也跑得无影无踪，连本钱都没处要。张三非常懊恼，可又无可奈何。张三是个很要面子的人，生意赔本也不敢声张，只好打落门牙和血吞，所有的苦楚自己默默承受，可是家人还是从他的神情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张三再三告诉老婆和孩子，不管别人怎么问，都不要说出他生意赔了的实情，他还要找机会东山再起。

有一天，张三遇到一位老同学，两人寒暄了半天，张三非要请老同学吃饭。如今的老同学是一个资产过百万的大老板，张三请他吃饭，排场自然不能太寒酸。于是，他决定要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请老同学。可是无论他怎么与酒店经理讲价，人家就是不打折，他又承担不起高昂的饭钱，只好打电话对同学说：“你在商海各种应酬场所都去过，山珍海味也都尝过，这次给你换换样，到我家吃顿家常饭吧。”

老同学一听，正合他意，本来就吃腻了酒店的饭菜，听张三说要在家里吃家常菜，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同时又把他和张三都认识的几个朋友一起拉来了。张三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快。因为张三只准备了老同学的饭菜，如今突然又多出几个人，这菜又得重新张罗。在以前，张三根本不会在意，可如今的他今非昔比，多一个人的饭菜对他都是负担，而且对于那些生意场的朋友，虽然说是家常便饭，但也不能太掉价。不管他怎么为难，既然人要来，就得多准备。可是菜做好了，谁来上菜呢？张三的老婆晚上要加班，没时间招待他们，总不能让自己边做饭边上菜吧？那显得多没礼貌。再说老婆那张没把门的嘴，就是在家张三也不敢让她上菜，怕她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朋友们知道生意赔了的丑事多丢面子呀。张三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表妹正待在家里，赶紧打电话让表妹晚上来帮着招待朋友。表妹正闲着无聊，听说表哥家要招待生意上的朋友，她正想找机会多认识这些人，一来好找工作，二来说不定会遇到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就痛快地答应了张三。表妹收拾得漂漂亮亮，早早来到张三家，帮张三打下手。当兄妹两人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时，客人也陆续来到。表妹漂亮，嘴会说，很快就和几个朋友混熟了。朋友们问张三这位美女是谁，张三不敢说是自己的表妹，谎说是从酒店雇来的服务员，特意来招待大家的。

正说着，有位朋友打电话来说他的车在半路上坏了，让张三派司机接一下他。这下张三毛了，以前张三有一辆车，自从生意赔了，车也卖了，如今让他上哪找车呢？张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厨房里团团转。表妹对张三说：“我有个朋友刚买了一辆高级车，不如租他的车，让他把朋友接来吧。”张三病急乱投医，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让表妹给朋友打电话，讲好租金，那数目让张三挖心掏肝般的疼，但他还是咬牙答应下来，开着高级车把朋友接到家来。

客人到齐了，饭菜也备好了，于是开饭。正吃着，张三的儿子放学回来，看家里突然多了很多客人，桌了摆满丰富的饭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洗完手就要上桌吃饭。张三赶紧给儿子使眼色，悄悄叮嘱儿子说：“来的这些客人都是爸爸最重要的朋友，你可不要在客人面前失态，吃饭要矜持，不要总盯着肉，那些都是爸爸借钱买来的，还得给你妈妈留点，明白吗？再说了，你要是总吃肉，客人会看出来我们家穷，会瞧不起爸爸的。”儿子听了张三的话，本来兴奋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好长时间没有见油荤，本想趁请客机会大吃一顿，没想到，爸爸只让看不能多吃，那滋味可不好受。但孩子毕竟是孩子，他馋得实在忍不住，便把张三的话抛在脑后，在饭桌上大吃特吃起来。不管张三如何咳嗽使眼色，他就是不看不瞅。儿子吃饱了，便进房间写作业去了，气得张三在心里直骂儿子没出息。客人们看张三儿子狼吞虎咽吃肉的样子，像好久没吃肉了似的，有些惊讶。从张三有些尴尬的表情里大概猜测到几分原因，只是大家都没有挑明，仍然继续吃喝。

这时，一个朋友突然说：“这菜做得实在不错，比大酒店的菜还要好吃，可惜酒差了点。”张三一听，赶紧从橱柜里拿出珍藏很久、想孝敬老爸的那瓶五粮液，给朋友一一倒上，心里又是一阵疼痛。大家边吃边喝，直到半夜才吃饱喝足，张三又雇用表妹朋友的高级轿车把朋友一一送回家。

朋友们都走了，张三看着满桌的狼藉，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心想：你们吃我的喝我的，我还花钱雇车送你们，可是真正需要帮助时，你们哪有一人伸出援手？唉，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啊。想着想着，不由得流下眼泪。

表妹在旁边看到表哥伤心，也不由得难过起来。她劝张三：“表哥，你不要太难过，我看你这些朋友中有几个人不错，如果你向他们寻求帮助，他们应该会帮你的，就怕你死要面子不肯开口。”

“表妹呀，你知道现在的人多现实吗？如果我生意做得好，他们自然会巴结我，如今我破产了，他们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帮助我？今天他们能来家吃饭，是以为我生意好，要不然请还请不来呢。再说，要我现在向他们张嘴求助，他们不得笑掉大牙？你看我又请吃请喝，又是高级车接送，多有派头啊，谁会相信我破产？还是不丢人现眼了，等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张三长叹一口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过了几天，老同学突然找到张三，直截了当地对张三说：“我说张三，我刚知道你的真实情况。你小子还是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跟我还客气什么？既然生意赔了，那就从头做起嘛，干吗还要硬装呢？我们这些朋友都会帮助你的，要不是你表妹和我说出实情，我还真不知你现在的情况。这样吧，我给你在商业街租了个铺子，你从头干起，我也尽量帮你，只要你扔掉那些不必要的虚荣心，踏踏实实地干，一定会东山再起的。”老同学的一番话，说得张三心里暖乎乎的，这才一五一十把生意如何破产如何让人骗的事对老同学和盘托出。老同学安慰了张三一番，然后也没食言，帮张三租了铺子，又给介绍了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让张三发展人脉，这些朋友时时来照顾张三的生意，生意慢慢有了起色。若干年后，张三终于成为一家连锁店的老板。

（责编/吴玉富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