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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侯马的《街头争风》

2014-06-30任毅

文学教育 2014年5期
关键词:手记村里人组诗

侯马(1967.12—),山西新绛人。1985—1989年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 1996—1999年从北京大学法律系获硕士学位。1988年开始现代汉诗写作,诗作散见于《一行》《他们》《葵》《诗参考》等。出版诗集《哀歌·金别针》(1994,徐江合著)、《顺便吻一下》(1999)、《精神病院的花园》(2003)、《他手记》(2008)。1990年代诗歌代表人物。新世纪以来“侯马手记系列”、“诗章系列”产生广泛影响。曾获2000年天问诗歌奖、2007年《十月》新锐奖和中国先锋诗歌奖,长诗《进藏手记》被评为2007年汉诗榜年度最佳诗人。荣膺《人民文学》《南方文坛》第七届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2008年度青年作家”称号。《他手记》被评为2008年中国诗歌排行榜年度最佳个人诗集。现居北京。

组诗《街头争锋》是“继《他手记》、《梦手记》等‘手记系列之后的最新呈现,依然保留了从前作品的敏锐、犀利、深邃,但这一组诗更多了隐忍、淡定、收束的强劲力量”。侯马说“从来就是对风花雪月的一种厌恶”。他拒绝甜腻的抒情,删繁就简的修约文字透露出倔强、坚韧与果敢。看似记录熟悉的日常和荒诞的人生,但他独特的运思方式,为属于自己及那一代人的岁月留下了深邃的印痕。其中的力量乃是叙事背后的实证哲学式的思辨方式。

开篇《存在》采用王小妮《我感到了阳光》式的立体主义构思,“没有听到/脚步声”,自我认知的缺失使诗人保持着时时警醒,这正源于外部社会环境的压力与喧哗,对个体生存的压制与取消。“我立刻/郑重起来/确保每一步/都发出声响”,个体在社会现实的压力下无奈顺从,“踢踏”声证明自己的存在与前进,也表达了个体的自觉与抗争。质疑是基础,求证是过程,结论是主旨的强化,这是实证哲学思辨的典型程序。“个体存在感”的“没有”到“确保”再到“自己拟音”,表现了个体自我的迷失、寻求与确证的完整过程。

《有一个人他自己还记不记得他是谁》以诗人故乡东杨村的一段往事为外壳,表达了对个体无名状态的哲思。“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这个人我连见过都没见过”,记忆缺失的假设表明了“他”仿佛不曾存在过。“我”听说东杨村有个“老四死了/老四的遗孀又嫁了一个男人/村里人说他是假老四”,这又完成了一次推理求证,假/贾同音,却包含了“一个男人”的实有与无名。实证背后正是个体在特定时段的无名与生命的不自觉。

《愚昧作为一种原料》叙述了收粮沟村的土改往事,地主被砸死,四个地主婆“被解放”,“分给了四个光棍”,然而“村里人一直称呼她们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四奶奶/仿佛,那个地主还活着”。三个括号中的问句,依次质疑了分配者的婚姻宿命论和阶级斗争中“妇女解放”后道德上的羞辱感,以及村里人对地主的一村之主地位的潜意思认同。故事奇妙的是让一个被极左思潮愚弄的知识青年徐冰来“发现”这个现象:村人对异性兄弟的确认,实证了集体无意识的愚昧奴才意识和封建等级观念的伦理化。

《南门外》反映极左时代对人性的扼杀,造神运动对童心的压抑。1976年文革的结束,但思想解放的浪潮尚未开启。“追悼会那天”,妈妈对我的呵护成为“我”眼中的一种欺骗,这其实对成人世界愚民政策的揭露。母爱亲情与政治欺骗依然在对人性人情进行扭曲,成人世界对大众的虚假欺骗已经毒化到孩子的心灵深处,诗人发出了刘心武《班主任》式的“救救孩子”的呐喊。

《晚钟》批判了非人道的野蛮行政干预手段,用金钱激励来处理矿难,急功近利,息事宁人,逼迫亲人们为金钱尽快埋葬亡灵,把亲情和人性也一同埋葬了。《街头争锋》是一首趣味诗,“你/挡我风了”一语双关,一是凉风,二是打牌摸风赢牌的手气。但无论哪一种理解,都表现了占用公共空间敲牌商贩的蛮横和霸道。

组诗整体上也呈现出实证思辨的结构,从个体存在感的缺失,到集体无意识、政治愚弄和非人道行政手段等原因分析,再到个体对个体的野蛮揶揄,对公共空间的霸道,完成了个体存在主题的假设——分析——结论的哲思过程。

任毅,诗评家,闽南师大副教授,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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