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暴风雨中的那些树

张正

昨夜，一场暴风雨不期而至。当时我在室内，没有感觉到风雨有多强烈。今天早上，天气放晴，我出门去公园散步，才发现，夜里的狂风暴雨摧折了不少大树。

看到许多处，都是钵口粗的大树，要么被拦腰折断，要么被连根拔起，至于被刮得倚靠在旁边另一棵大树上的，断枝折杈的，更是不计其数。我看出一个规律：倒下的，多是柳树。至少，在城河边，在公园里，我见到的都是这样。

遭殃的，为什么总是柳树？带着这个疑问，我观察思考那些柳树的生存状况。

柳树是美的，美在婆娑的树冠、柔长的枝条，我们读过许多赞美柳树的诗文，“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隔户垂杨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却不知道正是它繁盛华美、为人称道的树冠害苦了它，使它头重脚轻，经不起狂风的摇撼、暴雨的摧残。

就算树冠庞大，如果根须深深扎入泥土，像黄山松那样，根须牢牢嵌入岩石，纵然有“九万里雷霆，八千里风暴”也“劈不歪，砍不动，轰不倒”。可我看到的那些被连根扯起的柳树，它们的根须都很肤浅，主根离开了土地，仅带起不足一尺深的泥土，像是临时安放在一层浮土上。

有些柳树，貌似粗壮，然它们的主干，常常是被虫蛀空的，内部贯穿着一条宽宽长长的空洞，充斥着蛀虫咬下、排泄又腐烂的木屑，这样外强中干的“大树”，又如何抵得住狂风骤雨的考验呢，被刮倒、被折断、被连根拔起就在所难免了。

那些柳树，多喜欢生长在潮湿、临水的地方，长期贪恋这种松软优渥的生活环境，与生长在坚硬的土地上相比，它们的性格，也多少变得柔弱。而生长在水塘边，虽然多了凌波轻拂、倒映水中、顾影自怜的机会，却在狂风来临时，少了同伴的庇护。

如此的柳树，电闪雷鸣时，风狂雨骤中，又如何不首当其冲呢？

我看见，在倒下的那些高大柳树的四周，许多弱小的青草，依然生长得很好，而且经过风的洗礼、雨的滋润，它们越发碧绿鲜亮。我相信，“疾风知劲草”，即使到了深秋，那带着寒气的飒飒秋风，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把这些小草怎样。

一味地追求高度与表面的繁华，却忘却了深度与内涵的修炼，这就是那些在暴风雨中倒下的柳树们的教训吧。

人生又有多少风雨！我肃立在那些倒下的柳树前，像是一个凭吊者，心里感激它们用自己的不幸给我警醒。

（编辑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