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在变

戴希

赵北夫和毛屠岸不仅私交深而且是亲家。

赵北夫的儿子赵木斧和毛屠岸的女儿毛春晓已领结婚证，半年后就要郑重地举办婚礼。赵北夫对儿媳亦如毛屠岸对女婿一样满意。

按照当地习俗，赵北夫主动为儿子买好了新房，新房建筑面积为200平方米。虽然赵北夫是处级领导，经济状况不差，但为儿子买房也让他手头一紧。

赵北夫测算了一下，如果要继续装修房子且装修得美观些，花费大概与买房相当。

赵北夫当然不想再装修房子！怎么办？他眉头一皱，欲打毛屠岸的主意。

赵北夫总想：毛屠岸夫妇乃卷烟厂技术骨干，收入都不低。再说，他们若出资装修房子，也不会伤筋动骨，产生经济危机。

于是，阳光明媚的日子，赵北夫热情洋溢地给毛屠岸打电话，约请他参观女儿女婿的新房。

毛屠岸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毛屠岸答应一爽快，赵北夫的心里也就爽快。赵北夫以为，毛屠岸是明白之人，只要点拨一下，他必心领神会；只要他心领神会，装修之事应该会出手相助。

“亲家你看，这房子还可以吧？”把毛屠岸领进新房，赵北夫笑容可掬地问。

“嗯，当然！”毛屠岸春风满面地点头。

“200平方米的房子，应该能住了啵？”

“能，能住了。”

“这客厅怎样？”“气派！”

“餐厅呢？”“不错！”

“主卧室你看看？”“很好！”

“副卧室呢？”“舒服！”

“书房行吗？”“行！”

“电脑房呢？”“也漂亮！”……

俩人一边转悠，一边对答如流。

赵北夫察颜观色，感觉气氛融洽、时机成熟，便问：“亲家你猜猜，买下这房子要花多少钱？”

“大概——”毛屠岸略一思忖，“120万元吧？”

“亲家神算，还真花了这么多！只是——”

“只是什么呀？”

“现在嘛，”赵北夫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毛屠岸，“还得抓紧装修房子。但——”

“没问题呀，你只管好好装修。你办事我还不放心？”毛屠岸认真地安慰他。

赵北夫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很快又舒展了。笑了笑，又道：“这就好，这就好！”

毕恭毕敬送走毛屠岸，赵北夫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失望之余，赵北夫仍想，房子你不装修也罢，按照本地习俗，你毛屠岸嫁女儿也该嫁台小车啵！

就这样等到赵木斧和毛春晓喜结良缘的那天，赵北夫伸长脖子、踮起脚尖盼望，可还是未能如愿！

赵北夫难受极了。

他哪里想到，毛春晓出嫁前夕，毛屠岸会悄悄塞给她一张银行卡，卡上有存款100万元！毛屠岸还小心叮嘱毛春晓，这可是给她的私房钱，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轻易动用。

“你干吗不买台好车送女儿？众目睽睽之下有多风光！”老婆憋不住，曾悄悄地问毛屠岸。

毛屠岸便下意识地反问她：“嫁过去的车子女儿女婿会共用，共用的过程会不断地折旧。一段时间后小车报废了，咱女儿还有什么？”

“房子！”老婆脱口而答。

“不对！”毛屠岸狠狠地摇头，“房子虽是不动产，但它毕竟为赵北夫所购，户头肯定是赵木斧的，为赵木斧的婚前财产。现在离婚率不断升高，离婚现象已司空见惯。按新婚姻法，婚前财产属于谁，离婚后就判给谁。所以，只要女儿和女婿离婚，房子和咱女儿就没关系！”

“难怪你不愿出资装修房子的！因为女儿和女婿一旦离婚，我们装修的投入就是白搭！”老婆一下茅塞顿开。

“这么看来，你悄悄给女儿一笔私房钱，还真是高明、有远见！”老婆感叹。

毛屠岸便笑：“何以见得？”

“因为吧，”老婆也笑，“这是咱女儿婚前的存款，永远属于女儿！”

“是啊，这才叫学法、懂法、用法。”像在给自己的学生授课，毛屠岸有板有眼地说，“毕竟时代在变，我们不适应还真不行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