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的优雅与时尚

周冉

2014年正值中法建交50周年，来自法国5座知名博物馆的10幅传世油画首次来到中国，它们分别出自雷诺阿、毕加索、苏拉热等8位大师之手。来自凡尔赛宫的《63岁时着加冕服的路易十四全身像》也位列其中，这幅作品尺幅巨大，与真人大小基本等同，画像悬挂高于地面半米左右，观赏者必须仰视欣赏。展厅幽暗的灯光下，这位骄傲的法兰西国王身披华服，姿态优雅，却有着“近乎忧郁的眼神”。此肖像画曾作为国王标准像被大批复制，并悬挂于各地，在大多数人心中，那就是路易十四的样子。

路易十四5岁登基，23岁亲政，执政时间长达72年。他信奉“朕即国家”，亲政后没有任用过一个首相。在他的统治下，法国成为欧洲霸主。当政期间，路易十四对外发动了大小数十场战争，法兰西被拖得精疲力竭，对内也取消了有利于调和社会矛盾的三级会议。

政治上的过失和穷兵黩武并没有影响后人对路易十四的高度评价，正是这位极具艺术天分的法兰西国王繁荣了法国的古典文艺，使法国成为欧洲艺术的大藏家。路易十四热衷于充当法国艺术资助人，不断出资邀请艺术家为自己效劳。他把军事要塞凡尔赛宫一手打造成艺术圣殿，高乃依、莫里哀、拉辛这些文艺巨匠成为了王宫的常客。路易十四引领的时尚潮流和生活方式在现代依然随处可见，他喜爱闪烁的钻石、高耸卷曲的假发、傲人的高跟鞋和曲线毕露的紧身裤。

引领时尚的国王

画中的路易十四侧身而立，袍子掀开，露出两条修长的腿。路易十四酷爱芭蕾，在1653年上演的、由诗人伊萨克·邦塞拉德设计编导的宫廷芭蕾舞剧《夜之芭蕾》中，15岁的路易十四亲自扮演了剧中的太阳神阿波罗，画家将这一形象描摹下来，并广为传播。在法兰西的宫廷舞台上，他还扮演过亚历山大大帝、波斯国王居鲁士、英雄罗杰等。但在亚森特·里戈创作这幅画时，路易十四已经有30年不跳舞了，也不再拥有修长的美腿，画家显然在这方面进行了艺术处理。画中人脚下的鞋点缀有钻石纽扣，系着被称为“风车带”的亮红色鞋带，与深红色的高跟鞋相得益彰。路易十四身高只有1.6米，高跟鞋与假发都会使国王看起来显得高大伟岸。

路易十四右手拄着装饰有一朵百合花的国王权杖，百合花是天空的精华，饰有百合花的权杖象征着地球和天空的联系。这根权杖是1594年2月27日为亨利四世在沙特尔行加冕礼而制造的，后在法国大革命时被毁。

画中的王冠和“正义之手”一起放在垫子上，处于整个构图的暗处。王冠并不是在国王加冕礼中用过的，而是在君王葬礼时用的镶红宝石的王冠。“正义之手”则是法兰西国王的第二根权杖。权杖用象牙做成祝福的手势，食指和中指伸出，其余手指向内弯曲，在中世纪的艺术品中常见这样的手势。权杖与宝剑一起象征着君主的首要职责是予民正义。

路易十四身披蓝色的加冕斗篷，上面装饰着金线绣的百合花，边缘镶着白鼬皮。天蓝色的背景衬着3朵金线绣的百合花是法兰西的纹章样式—这种织金的奢华面料价格不菲。1679年左右，法兰西市场上的这种用金线缝制和刺绣的面料，最便宜的“一码要20路易”，约合7000美元。

国王穿着圣灵骑士团的白色骑士服，胸前绣着星星，佩戴项链。佩剑剑柄的圆头由各种元素装饰而成，剑鞘为银质，镶有宝石。1654年6月7日，路易十四正是佩戴着这把剑举行了加冕礼，宝剑今天被保存在罗浮宫里。在中世纪，国王被认为是“活的法律”，王冠后面浮雕上的形象是正义的化身。国王头顶上方有红色和金色的布组成的华盖，使整幅画显得更加宏伟。

这幅画的作者亚森特·里戈，曾先后在蒙特佩里埃与巴黎学习绘画，从1681年起在皇家绘画与雕刻学院学习，并于1733年成为该学院的院长。他一生画了多幅路易十四的肖像，这幅油画是他最为知名的作品。路易十四对这幅作品非常满意，下令大量复制，成为国王流传最广的“标准像”。

亚森特·里戈擅长画华丽的服饰和有高贵气质的人物，有时会让被画者扮成某一神话人物，以加强其气势。有评论家说，里戈既是画者之王，又是王之画者，他给许多地位显赫的人画过肖像。1688年，他开始接受路易十四王室的订货，作为专职的宫廷画师，从此专为皇族、贵族和高级神父画肖像。里戈的肖像画把被画者的气度表现得比真人更高雅，而这幅著名的《路易十四》一直被美术史学家们奉为他一生近四百余幅肖像画中的上乘之作。

路易十四与中国

路易十四统治的最后几年，国家因旷日持久的战争而阴云密布，接二连三的王室悲剧又给他以沉重打击。1711年至1714年的4年间，国王相继失去了他的儿子、孙子和孙媳。1701年，他的次孙安茹公爵因查理二世的遗嘱成为西班牙国王，史称腓力五世，开创了西班牙波旁王朝。路易十四请来画师亚森特·里戈为自己绘制了这幅最满意的肖像送给孙子。

亚森特·里戈绘制这幅肖像时，路易十四已经63岁。这幅原本要带到马德里的经典之作后来却无缘踏足西班牙的国土，因为作品完成后，路易十四实在是太喜欢了，决定把它留在凡尔赛宫，并命人绘制了一幅复制品给他的孙子（也有人说留在凡尔赛宫的是复制品，原件已送到马德里）。后来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爆发，肖像无法送出，最终被留在凡尔赛宫。

这幅肖像画对国王来说意义非凡，因此，年老的国王为亚森特·里戈摆了许多姿势—即使患了痛风行走不便时也不例外。画作在凡尔赛宫的曼特农夫人房间里完成，这个房间位于大理石院的西南角，在王后楼梯与今天的加冕礼大厅之间。美貌而有才气的曼特农侯爵夫人1683年秘密嫁给了国王，成为路易十四的第二位妻子。此后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国王都会来到曼特农夫人的房间和她一起度过，并在这里和大臣讨论国事，而曼特农夫人则在一旁看书或做针线活。画作完工后，国王把它安放在阿波罗厅，即王位大厅的壁炉上面。

作为强悍的欧洲君主，路易十四对同时代的中国兴趣浓厚，在他看来，遥远的康熙大帝应是可以与之比肩的人物。他曾派遣一支由多位传教士组成的科学传教团远赴中国。1688年3月21日，传教士团受到了康熙皇帝的接见。遗憾的是路易十四写给康熙大帝的亲笔信未能送达，至今仍收藏在法国外交部。300多年后，路易十四最为得意的这幅肖像画，终于被悬挂在这个东方古国国家博物馆的特别展厅里，让如今的中国人可以近距离一睹“太阳王”的风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