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的市场之路

张娟

一级市场成重要推手

“在我们去年举办的32个展览中，有五分之一与当代水墨有关，而作为系列展览，我们还将陆续推出中国当代水墨大展。”在北京798艺术区，蜂巢当代艺术中心一向以专业、成熟的展览空间和大力扶持青年艺术家而著称，馆长夏季风对新水墨一直极为关注。而在当前的艺术品市场上，蜂巢无疑成为了新水墨这个新兴市场的重要推动者之一。

在5月初落幕的艺术北京博览会上，一幅李津的画卖出了400多万元的高价，一时间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这件作品正是蜂巢带去的。李津作为新水墨的代表艺术家在当前的艺术品市场上备受青睐。而在目前798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偌大的展厅里，刘琦的作品占据了显著的位置。出生于1979年的刘琦，以线条切割色域的方式取代了中国水墨中常见的写意和工笔，画面中的独特造型和色彩让人印象深刻。

正是因为对当代水墨的“偏爱”，2013年蜂巢重装开业后的首个个展就给了梁铨的“烟色轻染”。梁铨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抽象水墨代表艺术家之一。在之后的展览中，蜂巢还陆续举办了雷子人、肖旭、刘琦、郝量等人的个展。而2013年6月22日开幕的“幻象：中国当代水墨大展Ⅰ”更是聚齐了李华弌、刘丹、李津、刘庆和、徐累、季云飞等目前中国当代水墨的中坚力量。

同样对新水墨情有独钟的还有上海玉衡艺术中心。在今年艺术北京博览会上，玉衡艺术中心因为大手笔地推出了6位新水墨代表艺术家的作品而备受关注。此前，玉衡艺术中心的相关负责人就曾向媒体透露，玉衡艺术中心将通过不断举办展览的方式积极推广新水墨。

在蜂巢当代艺术中心馆长夏季风看来，当代水墨受到关注并非偶然。“一方面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能表现我们当下这个时代的艺术，从这个角度来看，当代水墨被关注是迟早的事情。”

“在现在的书画市场上，古代作品真伪难辨，近现代书画价格越来越高，当代油画还处于调整期，藏家的目光很自然地就流向了真伪易辨、价格相对较低的当代水墨上，”偏锋新艺术空间的掌门人王新友近年来也把目光聚焦到了当代水墨板块，而他则从市场的角度解读当代水墨因何“受宠”。

美术评论家、策展人杨维民则认为当代水墨在近几年开始显山露水是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水墨艺术要求艺术家要有多方面的艺术修为，通常来讲，水墨艺术家的艺术成熟期要比油画艺术家晚。这也是为什么同为70后的一代人，油画艺术家比水墨艺术家成名更早、市场运作更早的原因。”杨维民同时认为，艺术品市场具有板块轮动的特点，当代油画进入调整期，资本和艺术机构势必要寻找下一个潜力点，并且国外的艺术机构和藏家对中国当代油画的成功运作也为他们提供了借鉴，这也是为什么以画廊为代表的一级市场在当代水墨这波行情中表现尤为活跃的原因。

拍卖场上的热与冷

如果说以画廊为代表的一级市场在当代水墨领域表现出越来越活跃的姿态，那么，以拍卖公司为代表的二级市场可以说是当代水墨市场更早的开拓者。2012年春拍，中国嘉德重槌推出了新水墨作品专场“水墨新世界”，53件拍品成交率达92.45%，其中有4件拍品超过100万元成交；同年，北京保利推出了“中国当代水墨中坚力量”等三个当代水墨专场；北京荣宝推出的“新人新水墨”专场则以当代中国画坛中坚力量与新锐艺术家为主体；香港天成国际拍卖的秋拍也以“当代文人”作为主题专拍，推出当代水墨，成绩不俗。从此，当代水墨以“黑马”的姿态闯入了人们的视野。

对于市场刮起的新风向，拍卖公司从业者的感受显然最为明显。作为保利香港当代水墨部门的专家，唐丽丽对当代水墨表现出持续看好的态度。从去年秋拍开始，保利香港就把当代水墨分为中国当代经典水墨和中国当代新水墨两个部分来拍卖。之所以把当代新水墨主要放在香港来拍，唐丽丽认为香港是一个比较开放的亚洲市场，口味跟内地略有不同，“当代艺术的市场就肇始于香港，高价也多在香港诞生，作为当代艺术的一部分，当代水墨在香港的接受度也颇高。”

不仅中国的拍卖公司将敏锐的触角伸向了当代水墨，苏富比和佳士得两位国际拍卖巨头也在当代水墨领域动作不断。在去年3月的纽约亚洲艺术周上，纽约佳士得就推出了一场名为“阅墨——中国当代水墨画展”的私人洽购展。这是佳士得首次在纽约举办的私人洽购中国新水墨展览。紧接着，苏富比也在纽约举办了“SHUIMO水墨：中国当代水墨展售会”。此外，香港苏富比为庆祝苏富比在亚洲成立40周年，还推出了两场当代中国水墨艺术收藏展及展售会。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春拍，香港苏富比推出名为“聚——当代文人艺术”的专场，将赏石、盆景、根雕摆件等与当代水墨相融合。专场囊括了蔡小松、、刘丹、彭薇等艺术家的作品，最终，该专场成交额达5145万港元。其中，徐累的《岛石》拍出了340万港元的佳绩。

尽管对当代水墨未来的成长空间颇为看好，但在唐丽丽看来，目前当代水墨市场并不像大家以为得那么热闹。“当代水墨热其实只是局限于一级市场的讨论和活动比较多，但在拍卖场上，当代水墨的价格跟当代油画还无法比，市场份额也不高。”唐丽丽透露，就保利拍卖来讲，当代新水墨这一块仅在香港保利开设了专场，在北京保利的拍卖中却并没有单独作为一个专场来设立。从今年的市场来看，其他拍卖公司也是如此，基本都是把当代新水墨作为一个专题放在常规的当代书画专场来拍卖。“大家都看好这个板块的前景，但是单独作为专场来拍卖对于拍卖公司来讲是回收不了成本或者赚不到钱的。”唐丽丽说。

当代水墨谁在买

12位当代艺术水墨艺术家、70幅水墨力作——今年年初，上海玉衡艺术中心以“中国当代水墨状态·鸿蒙变”作为开幕展高调宣布玉衡艺术基金将借助这次展览改变过去默默耕耘的低调姿态，走上前台。据了解，上海玉衡艺术中心成立于2008年，是一个以收藏为主的艺术机构。其背后的玉衡艺术基金，一直以来都很关注水墨创作。玉衡艺术中心总监于佳婕向媒体坦言：“我们认为新水墨市场会持续火热下去，并且现在的股东和新进的股东都没有急于去套现。”

“蜂巢策展的当代水墨展览，通常在开幕前一周许多作品就都找到了买家。”站在市场前沿的夏季风，对购藏当代水墨的藏家有一定的了解。“喜欢当代水墨的藏家以IT业、投行业的居多，他们一般都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对传统水墨也有一定的了解，他们认为，当代水墨更契合他们的审美品位和当代家居环境。”据夏季风透露，互联网公司雅虎创始人杨致远就对当代水墨颇为青睐，购藏了不少当代水墨作品。

“在香港拍场，内地买家对新工笔类的作品更能接受，而港台和海外买家则比较喜欢抽象类的作品。”唐丽丽认为，水墨对于中国人来讲有一种亲切感，再加上国家对传统文化的复兴，一些收藏当代油画、传统水墨的买家也开始对当代水墨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当代水墨这个板块目前的价位还不算高，一些年轻艺术家的作品，或者已成名艺术家的小斗方价格合理，适宜新的买家进入。”

去年12月，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推出了“水墨艺术：中国当代绘画的前世今生”展览，呈现了35位中国当代艺术家的70件当代水墨作品。此次展览的举办在国内艺术界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当代水墨能被国际艺术机构接受吗？会有外国藏家对当代水墨感兴趣吗？对外国藏家来讲，当代水墨会有审美隔阂吗？诸如此类的问题也成为业内讨论的焦点。“在2008年以前，国外艺术界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认知还停留在政治波普的层面。此后，当他们接触到中国当代水墨后，才发现中国当代艺术还有另外的面貌，并且与西方当代艺术有极大的不同，更能代表中国。”夏季风认为，这是目前国外的艺术机构和藏家对当代水墨感兴趣的主要原因。在夏季风看来，当代水墨体现了东西方艺术的调和，既有西方绘画的因素，也有中国传统绘画的根底，其中的抽象类作品尤其受到西方藏家喜欢。据夏季风透露，德国有7家美术馆对当代水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正计划推出一个中国当代水墨大展。

学术缺位的隐忧

画廊、拍卖公司、艺术机构、藏家，当代水墨市场热闹的景象也吸引了更多的人关注这个领域。然而，在热闹的景象中，王新友却对当代水墨的前景表现出来了一丝担忧。“如果仅仅是资本逐利，而学术梳理得不够，这个板块前景也不容乐观，在3年到5年内就有可能被消费掉。”王新友希望有更多的批评家、策展人对当代水墨进行深入的研究，“资本也需要专家团队的帮助。”王新友担心，在学术缺位的情况下，可能会导致市场的盲目跟风或资本的盲目选择。

夏季风也有类似的担忧。在夏季风看来，未来两年将是当代水墨发展的关键，但是如何从学术上对当代水墨纷杂的概念做一个梳理是目前的重中之重。“在当前的市场情况下，并不缺乏当代水墨作品，而是缺乏学术层面的界定。”夏季风认为，当代艺术的话语权长期以来都被西方所把持，而作为更本土、更具有东方性的当代水墨，中国人应该更具话语权。

此外，夏季风认为，当代水墨的推广方式和价格制定标准也需要跟国际接轨。“不少当代水墨艺术家还习惯于自产自销的推广方式，而当代水墨作品价格的制定标准仍依照传统水墨按平尺衡量。如果按照平尺去衡量，价格肯定是天价，所以我们给他们的建议是希望和国际接轨，长和宽再乘以艺术家的获奖、能力等等，这样大尺幅的作品不会太贵，小尺幅的作品也不会太便宜，也更容易被藏家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