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导弹博弈

艾信

踩中俄罗斯的“核痛处”

苏联曾一度建立起全世界最为完善的国防工业体系，并经历了战争的考验。但战争的经验也告诉苏联领导人，“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原本集中于苏联欧洲部分的国防工业企业，在战后进一步分散到了各个加盟共和国之中。这在苏联时代是毫无问题、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在“苏联”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之后，纷纷独立的新国家按照其国土管辖范围，分别继承了这个国防工业体系的一部分，而这样分割后的任何一部分都是不完整的了。

根据统计，在苏联解体之后，原苏联的200个最重要的国防工业企业中，几乎90%都是位于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境内，其中俄罗斯占有的数量最多，大约75%的工厂和关键性研究机构。而乌克兰所占有的重要国防工业企业虽然不多，却都具有不可替代性，比如从事液体重型弹道导弹研制生产的南方设计局。

俄罗斯战略核力量对南方设计局一直都有依赖性。而就在3月31日，俄罗斯《独立报》发表文章称，南方设计局将终止为俄罗斯战略弹道导弹中威力最大的RS-20V提供维护和技术保障。此举被西方称为乌克兰踩中了俄罗斯的“核痛处”。

青黄不接的俄罗斯重型弹道导弹

在依赖于乌克兰技术支持的俄罗斯武器中，最重要、也是影响最大的，莫过于RS-20V洲际弹道导弹了，这是目前俄罗斯最大的地基弹道导弹，射程11 000千米，发射重量达到了惊人的211吨，投掷重量达到了7.6吨，可携带10枚分导式弹头和相应的突防设备，与之相比，俄罗斯目前最先进的RS-26“先锋”机动式洲际弹道导弹投掷重量只有1.5吨，最多可携带6枚分导式弹头。众所周知，为了提高弹道导弹的突防能力，除了必要的核弹头之外，还必须携带足够的诱饵等突防装置来协助核弹头突破敌方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拦截，一般而言，箔条之类的轻诱饵虽然重量小，挤占导弹有效载荷少，但只在大气层外有良好的干扰效果，当弹头再入大气层的时候，轻诱饵会因为空气阻力而落后于弹头，从而失去掩护效果，所以对于要求良好突防能力的战略弹道导弹来讲，还必须携带一定数量的重诱饵，在大气层内继续起到干扰敌防御系统、掩护弹头突防的作用。由于RS-20V导弹巨大的投掷重量，使得其有足够的载荷份额容纳重诱饵，从而成为了俄罗斯目前突防能力最强、威慑力最大的战略弹道导弹，可谓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俄战略火箭兵司令谢尔盖·卡拉卡耶夫将军曾指出：“RS-20V是目前俄罗斯威力最大的洲际弹道导弹，尽管装备较早，但在反导防御中仍然相当有效。在技术水平上，国内外的作战导弹中，没有能与RS-20V相媲美的。因此，这种型号导弹的存在，是俄罗斯维持整个战略核遏制体系的制胜法宝。”

事实上，RS-20V导弹的原设计寿命只有15年，但是在南方设计局的支持下，已经多次进行了延寿，每次的延寿年限约为4年，这不但在俄罗斯经济困难的时刻用最低的代价维持了有效核威慑的能力，而且为俄罗斯开发新型的战略导弹争取到了时间和资金，最近几年来，新一代的RS-26“先锋”机动式弹道导弹和“布拉瓦”潜射弹道导弹的研制成功和批量服役，老当益壮的RS-20V弹道导弹功不可没。由于RS-20V为预储式液体弹道导弹，不存在大型固体弹道导弹长期储存之后推进药柱变质、变形导致失效的危险，理论上还可以进一步延寿下去，根据乌克兰国防工业公司对外公布的说法，该公司一直都为俄罗斯的RS-20V导弹“提供必要的技术和保障服务”，如果继续由南方设计局的专家进行维护工作，这些导弹可以延寿服役到2019～2021年！

而俄罗斯的下一代重型弹道导弹研制计划也是按照乌克兰人的延寿保证来安排的，根据卡拉卡耶夫将军去年对媒体透露的消息，用于取代RS-20V导弹的新一代“萨尔马特”液体重型洲际弹道导弹计划已经于2009年启动并完成设计，该型导弹由马克耶夫国家导弹中心研制，包括研制和生产的全部工作都由俄罗斯境内的设计单位和工业企业完成，不再受制于人。该型导弹设计射程约10 000 千米，发射重量100 吨，投掷重量4.3 吨，使用液体火箭发动机推进，可以说是用现代技术升级的“瘦身版RS-20V”，有足够的载荷空间，采用多种新型专用突防设备和突防手段，具有不亚于RS-20V导弹的战斗力。“萨尔马特”已于2012年投入试制工作，研制试验总投入约8.5 亿卢布，预计在7～8 年内完成研制工作，2020年前批量生产装备，正式取代RS-20V导弹。

但是，在“萨尔马特”导弹成功量产之前的这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俄罗斯的战略核威慑还有赖于RS-20V导弹的正常值班，换句话说，仍然有赖于乌克兰人的维护和延寿工作。俄罗斯社会政治研究中心主任弗拉基米尔·叶夫谢耶夫认为，这种依赖性非常明显，他指出：“如果无法恢复与乌克兰的军事技术合作，我们就必须自己检查这些导弹的技术参数，延长其使用期限，或者寻找它们的替代品——尽管它们无法被替代。”

路在何方

显然，此次乌克兰实施的武器禁运适逢其时，对俄罗斯的国家安全的确造成了一定威胁。即使俄罗斯能够按照计划顺利完成新一代的“萨尔马特”重型弹道导弹的研制生产工作，也要到2020年代中期才能形成战斗力，如果RS-20V导弹被迫提前退役，俄罗斯现有的几种战略弹道导弹在面对美国和北约进一步提升的弹道导弹防御系统时，将具备更大的不确定性，并出现一个长达数年时间的核威慑不稳定期， 这与收回克里米亚、进一步维护俄罗斯国家安全的预想是背道而驰的。

无论如何，从普京签字确认接纳克里米亚的时候开始，上帝的骰子已经投下，乌克兰全面倒向西方国家已经不可避免，俄罗斯必将受到更大的国际政治压力。至于北约是否会重新东扩、西方国家与俄罗斯的新冷战是否会就此爆发，还要看美、欧、俄领导人依托国力进行的进一步博弈和角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