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绿打包到心里
2014-06-10范泽木
范泽木
我是从小与绿为伴的人。我少时居住的房子被绿色包围,左侧是浓郁的杜仲树,右侧是丛生的灌木,前面是茂密的竹林,后面是高耸的松树。上学前,我视野里除了绿还是绿。
也许因为少时在心里播下了绿的种子,以致后来绿之树在我体内茁壮成长。读初二时,我的教室在三楼盡头。我坐在第四组靠窗的位置,窗外是三棵高大的皂荚树。初夏时分,绿叶亮得晃眼。当中午的阳光在绿叶上舞蹈的时候,树上仿佛挂满了细碎的玻璃片。那种炫目的亮如同一面反着光的镜子,亮得我睁不开眼。有些不知名的鸟,常在枝叶间钻来钻去,晃动不停的叶子,透露了它们的行踪。那时有一些课无聊透顶,看窗外的皂荚树成为我最好的消遣方式。只要往树上看一眼,心中的烦闷就云消雾散。如果说树叶是清泉,那它早已浸透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我常因看树走神而被老师罚站。这让我可以更加心无旁骛地看绿叶,我常常望着树叶就进入虚空状态,仿佛自己是树叶上的鸟、蝴蝶或知了。
因为热爱绿叶,我甚至想在初中毕业后当农民。在树下休憩,在树下打盹的场景,总让我趋之若鹜。但这样的想法遭到父母的劈头痛骂。父亲说:“我们家啥都缺,唯独不缺农民。”也许我当时应该给他解释:我并不想当一心扑在庄稼上,不懂情调的老式农民,而是当既可以做着自己的事业又可以尽情享受田园风光的新型农民。但在当时,我说什么都是徒劳。多年后的今天,我开始明白,我当初所要的,只是一种情怀。
读完大学后,我留在城市工作。我回家的机会不多,且常陷在应酬、工作、感情等沼泽中拔不开身。
有一次,单位举行踏青。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城市的喧嚣终于被抛到脑后。翠绿的山,宽阔的田地徐徐展现。我体内沉默多年的因子又活跃了起来。我跳下车,伸开双臂大喊大叫,兴奋得旁若无人。
我们走在田埂上,新翻的泥土散发着醉人的芬芳。田里的麦苗油得发亮,刚发芽的土豆迎风招展。燕子在风中呢喃,层层叠叠的绿色扑面而来。我心中似有一条绿色的河奔腾而过,并带走积于我心中良久的污泥。那一刻,我心灵通透。
我突然明白,原来我一直喜欢的,是心的纯净和自由。如此看来,我必须把世间的绿打包到心里。
选自《榆林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