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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三题

2014-06-09赵文辉

牡丹 2014年5期
关键词:烟蒂小洁新娘

赵文辉,1969年出生,河南辉县人。中专毕业后干过棉检员、酒楼经理和副刊编辑等,现在南太行开一酒肆,兼营小说。在《北京文学》《长城》、《莽原》等刊物发表作品若干,部分被《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小小说选刊》转载,《刨树》入选《2011中国年度短篇小说》。出版专集10部,曾获第一届河南省文学奖和冰心儿童图书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

抬新娘

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身上迸发的那种魄力是很吸引人的,特别对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旦爱上了便发疯发狂,全然不顾。小洁和大郭,就是这样一种情况,但大郭拒绝了小洁的多情。在咖啡厅里,小洁紧拉着大郭的手,用眼泪诉说自己炽热得不能把守的爱情:“我不能没有你……”

大郭摇头:“我有老婆和儿子。”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爱我,我现在就把一切给你……”

唉,女人一旦和爱情沾上边,要么使你聪明,要么使你疯狂。大郭不知道该如何扑灭小洁心头不该燃起的这团火,他对小洁说:“我很爱我的老婆,老婆也很爱我。”

“爱是可以转移的!我的爱会让你获得更大的满足和意想不到的幸福!你老婆的爱,小巫见大巫,滚一边吧……”

这个女孩真是要燃烧起来了。大郭正一筹莫展时,手机响了。老婆打来的,问他怎么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大郭心腾了一下,回答说我办点事一会儿就回去。老婆又说:“咱家客厅的开关绳断了,咱们下班后抬新娘?”大郭回答:“嗯,抬新娘。”关了手机,一脸幸福的笑。小洁在一边听见了,问:“啥叫抬新娘?”

大郭说“抬新娘就是……”,忽然打住了,他有了主意,就对小洁说:“你把咱办公室的录像机拿出来,我录给你看。”小洁一脸不解。

这天下班后,大郭先老婆一步进了家,把录像机选了角度支好。这时门嘭嘭响了,大郭问:“谁?”门外答:“张惠妹!”开了门,“张惠妹”嘻嘻笑着进来,问大郭:“儿子还没回?”正说着,门嘭嘭又响,他俩会心一笑问:“谁?”门外答:“刘德华!”开门进来的是他们十五岁的儿子。大郭朝墙上的开关努努嘴,儿子立即明白了,欢呼道:“抬新娘,抬老爸!”大郭找来灯绳,老婆和儿子蹲下来四只手交叉一搭,大郭跨上去,老婆儿子齐嗨一声站了起来。大郭在上边干活,老婆儿子在下边唱:“抬、抬,抬新娘,新娘梳了两条辫;抬、抬,抬新娘,新娘蒙了一块布……”

唱着唱着儿子问:“接好了没有?”大郭回答:“好了。”儿子冲他妈一挤眼,两人齐唱:“抬新娘,新娘跌了个屁股墩……”一松手,大郭叭叽一下跌在地上。开心的笑旋即溢满了客厅。

这笑声深深刺疼了小洁的心。她看完录像,大郭告诉她:“最早的时候,是我们抬儿子玩,这两年儿子长大了,特别有力气,就和他妈抬我玩,或者和我抬他妈……有一次,我往墙上打钉挂镜子,没有梯子又找不到高椅子,这时儿子灵机一动,说咱们抬新娘。就这样,以后,我们家接开关绳、打钉、换窗帘布,都不用梯子凳子。抬新娘成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固定节目,如果我离开这个家,墙上有活了,没了我,她娘俩该伤心成啥样?我想都不敢想。”小洁低下了头,大郭又说:“这样温馨的生活,哪个男人愿意背叛?你呢,会爱上一个背叛幸福的男人吗?”

小洁嘤嘤地哭了,双手捂着脸,离开了这个给她讲“抬新娘”的男人。

一个名字把你击退

男人和女人是一对情人。

两人经常在女人家里幽会。女人的丈夫在海南做生意,剩下她一个人,空穴来风的事也就有了可能。更主要的是,十年前女人曾经暗恋过男人,还为他写过一本带泪的小诗。那时女人是一个业余作者,男人则小有名气,女人悄悄爱上了男人,做过无数次令人脸红的梦。然而此梦悠悠,十年后女人的丈夫为她买下一个书号,在女人的诗集发行式上,男人作为特邀嘉宾应约而来。之后不该发生的事情也就发生了。

女人很羡慕那个成为男人妻子的女人,当年她就猜想甚至嫉妒过那个女人。她很想知道,那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又是一副什么模样,究竟凭什么魅力吸引住了男人。女人问男人,男人摇摇头,说你问这些有啥用?女人却坚持要问,有时两人正做着事,女人突然问:怎么样,和你那位滋味一样吧?结果弄得男人很别扭,事也做得极不漂亮。或是做完事又问:你那位一定个子很高娇娇不群吧?男人特烦。

后来女人弄清了男人的住处,萌生了一个念头,要去男人家里看看。她把自己的发型弄乱,梳成两条短辫,找出一件旧衣服换上,打扮成一个中学教师。如果男人的妻子问她,她就回答自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前来拜师的。她想象不出自己的突然降临会使男人如何大吃一惊,真逗!

于是她在一个黄昏来到了男人家楼下。

几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弹溜溜球,女人弯下腰拍拍手,小孩们立即停下来。女人向他们打听男人的住处,几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相互瞅瞅,问:她打听谁家?一个小男孩站出来,一挺胸说:我家!是我爸爸的名儿。

女人一看,这个小家伙还真有男人的轮廓。女人欢喜地拉住小男孩的小手,问:你叫什么名字?旁边几个小家伙抢着回答:他叫黄爱郭!女人觉得小男孩的名字挺有意思,又问他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小男孩挺能说:爸爸姓黄,妈妈姓郭,爸爸爱妈妈……女人听了,心里突然沉了一下。

正要上楼,小男孩忽然挣脱女人的手,“妈妈妈妈”叫着跑开了。女人一看,小男孩奔向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只一眼,女人就发现她的脸上有着独特的自信和从容。年轻妈妈伸出双手,小男孩跳入她的怀中,脏兮兮的小手勾住年轻妈妈的脖子,然后甜甜地亲她,无言地……望去,就像果子悬挂枝头一样。

小男孩亲完妈妈说:有阿姨找爸爸!

女人已经悄悄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默念小男孩的名字,“黄爱郭、黄爱郭”,一种深深的疼碎在她的心房,弥散开来。

后来男人又去找女人,女人拒绝了他。

再后来女人和丈夫一起去了海南。endprint

烟蒂上的舞蹈

嫁给了林,便嫁给了担心。露就有抹不完的泪。

林像个大孩子,天真又冒失。和露结婚两年,露一直没怀孕,俩人商量着去医院妇科查查。都没毛病,医生是个耐心的大姐,问了他俩很多生活上的细节,问到那个环节,医生笑了:原来这两年林根本没进对地方!就这样,林每次还要吹嘘自己是东方不败……露越想越可笑。这只是个喜剧,喜剧之外的冒失就吓人了。一次露过生日,林买来一束玫瑰,露去接花,却见林的手背在往外冒血,哇一声叫起来。林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却高低想不起什么时候又是怎样把手弄破了。这个冒失鬼!

想林确实是个大孩子,如此倒也无妨,只是多一份牵挂罢了。谁知他们有了孩子,随着孩子的长高,林的脾气却还是原地不动,做事照样冒冒失失。让露更为不安的是,林在感情上也冒失起来。

林半路迷上了文学,作品没怎么着却先患上了文人的酸病:多情。露在林的换洗衣裳里时不时搜出一些女人写给林或林写给女人待发的信,不愧搞起了文字,比当年写给露的情书来劲多了,长功夫多了。有一回,居然搜出一只安全套,露哇哇大哭。林又是下跪又是打自己嘴巴,写了保证书,又生着法哄露。露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林又茶余饭后羡慕起河南那个写小说的某某,说人家一口气换了四个老婆,最厉害的一次就是去天津领奖,把某大刊的编辑都勾走了啊……露气得把手中的茶杯摔了。

越来越严重——露发现林的思绪开始迷乱起来,总在拾掇自己的行装。拾掇好却不需要去哪里,林便将这些行装搁下。露悄悄替他打开行李,一样一样放回原处。可是过几天,林照样会再捆扎到一块。却还是无处可去,只好又将行装放下。如此反反复复,让露一颗心揪起又放下,放下又揪起。露猛然想起了托尔斯泰,这个大文豪一生都在随时准备出逃,难道自己也要像托尔斯泰的妻子一样防备林一辈子吗?

真的遇到了外出,林便欢天喜地成了一个孩子。露细心给他准备行囊,他很不耐烦。露查看他的机票,问为啥不上保险?他更不耐烦,说买啥保险?你巴我出事呀?一句话噎得露泪花在眼眶里转。

露不知怎样才能拴住林的一颗心,只好抹着眼泪期待。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不知是哪一天,林、露和小女儿晚饭后去散步。林噙着烟卷,和小女儿逗玩时不小心掉了下来。掉在地上的烟卷已快燃完了,只剩下一个长烟蒂,林竟弯腰捡了起来,吹吹海绵嘴上的灰土,又扑扑吸起来。露看呆了!以前林可不是这样,就是整根烟卷掉在地上,林也不屑去捡。露内心狂喜起来,她隐约感到,自己期待的东西来了。露像个孩子一样欢快起来,她拉起女儿,伴着广场上的音乐,跳起了街舞。

林看着她们,身子也在一摇一晃,烟还没燃完,火光一闪一闪的。露就觉得,音乐是从那烟蒂上发起的。她恍然若悟,仿佛在烟蒂上跳舞一样。

烟蒂上的舞蹈告诉露,爱情也有熬出头的时候。果然,第二天出门,林破天荒地把保险锁转了几个圈,确信上足了才罢休。以前嘛,让他出门把锁转几个圈,不但不做,还冲露吹胡子瞪眼:转个啥?家里有啥值钱东西?

一个男人,说对家负责就对家负责了。露在心里说。

责任编辑 婧 婷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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