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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时期海南地区疫灾探略

2014-06-08吕金伟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儋州鼠疫光绪

吕金伟

(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瘟疫病菌逾越固有边界而侵入对它毫无免疫能力的人群,以及人类逐步增长与聚积的抗疫能力,构成人类与瘟疫互动历史的两大主线。自上个世纪末以来,瘟疫研究已经成为灾害史、医疗社会史、历史医学地理学等多学科共同关注的领域。可是,学界对于历史时期海南地区瘟疫的研究成果并不多见①已有研究成果如林诗泉《海南岛北部地区鼠疫发生流行史料》,载《海口文史资料》第4辑,1986年,第159-163页;洗维逊《鼠疫流行史》,广东省卫生防疫站内部刊行本,1988年,第194-200页;赖文、李永宸《岭南瘟疫史》,广东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10-127页;颜家安《海南岛生态环境变迁研究》,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34-336页。,在疫灾资料的搜集、疫灾的时空分布以及疫灾的社会应对等研究上仍然有所疏漏,值得深入探讨。

一、疫灾记载

明清时期海南地区设置琼州府,分为三州十县,即儋州、万州、崖州、琼山县、澄迈县、临高县、定安县、文昌县、昌化县、感恩县、乐会县、会同县、陵水县,这些地区都有疫灾发生。需要指出的是,在统计疫灾时,一是在地点上以县志和府志为准,如果府志记载的疫灾并未注明出处,则视为全府发生疫灾;二是在季节的判定上以旧历为准,即春季为1-3月,如此类推。②参见余新忠《清代江南的瘟疫与社会——一项医疗社会史的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66-78页。

(一)明代海南地区的疫灾记载

成化十六年(1480年)。《明宪宗实录》卷二百一十载巡按广东监察御史袁祯等奏:“是年七月以来,琼山县人畜多疫死。”[1]3670该年疫灾发生在七月的琼山。

弘治二年(1489年)。万历《琼州府志》卷十二《杂志·灾祥》载“西路瘟疫流行,民死者众”[2]615。又据康熙《琼山县志》卷九《杂志·灾祥》[3]、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4]575、光绪《临高县志》卷三《舆地类·灾祥》[5]72、万历《儋州志·地集·祥异志》[6]162的记载来看,该年琼州府西路的疫灾发生在琼山、澄迈、临高和儋州。

正德元年(1506年)。万历《儋州志·地集·祥异志》载“瘟疫,军民多死,户口由此消乏”[6]162。该年疫灾发生在儋州。

嘉靖八年(1529年)。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载“病疫死者甚多”[4]575。该年疫灾发生在澄迈。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康熙《琼山县志》卷九《杂志·灾祥》载“春,饥疫复大作”[3]。该年疫灾发生在春季的琼山,且伴有饥荒。

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石城县志》卷十《记述志下·事略》载“琼州府番念山开矿采银,县民赴之,疫作,死者相籍”[7]。番念山在临高县境内,故而该年疫灾发生在临高。

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万历《儋州志·地集·祥异志》载“民遭疫病,存者十之三四”[6]163。该年疫灾发生在儋州。

(二)清代海南地区的疫灾记载

康熙十九年(1680年)。光绪《临高县志》卷三《舆地类·灾祥》载“十九年庚申至二十二年癸亥,亢旱连岁。更经海寇蹂躏之后,复并瘟疫,耕者皆废,迫于追呼,死徙流离”[5]74。又据同书卷十六《临海类·海患》载“康熙十九年,海贼杨二、谢昌等犯石牌港,焚犯掳掠,逼至城下”[5]399。可见,临高地区在康熙十九年至二十二年之间旱灾多发,且康熙十九年发生疫灾。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道光《琼州府志》卷四二《杂志·事纪》载“春二月,饥,大疫作……琼山、文昌、儋州、感恩各州县饥疫并行,死者载道”[8]986。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载“又荒,瘟疫复行”[4]577。乾隆《琼州府志》卷十《杂志·灾祥》载“疾疫流行,至秋方止”[9]1113。该年疫灾发生在琼山、文昌、儋州、感恩、澄迈,从春二月直至秋季,且伴有饥荒。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乾隆《琼州府志》卷十《杂志·灾祥》载“自春至秋,疾疫流行”[9]1114。该年疫灾发生在琼州全府。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春,大疫”[10]1834。乾隆《陵水县志》卷十《杂志·物异》亦载“四十二年春,疫”[11]。该年疫灾发生在春季的琼山和陵水。

乾隆四年(1739年)。道光《万州志》卷七《前事略》载“四年已末,五年庚申夏,大旱,瘟疫流行,伤人无数”[12]436。该年疫灾发生在万州,且伴有旱灾。

乾隆十六年(1751年)。道光《万州志》卷七《前事略》载“春秋大旱,瘟疫流行,伤人无数”[12]438。该年疫灾发生在春秋时节的万州,且伴有旱灾。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光绪《临高县志》卷三《舆地类·灾祥》载“疫。自二十二年至是(按:二十五年)凡四年,疫疠流行,人畜多毙”[5]75。该年疫灾发生在临高。

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道光《琼州府志》卷四二《杂志·事纪》载“入秋,人多疫”[8]990。该年疫灾发生在秋季的琼州全府。

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光绪《临高县志》卷三《舆地类·灾祥》载“疫。自二十二年至是凡四年,疫疠流行,人畜多毙”[5]75。该年疫灾发生在临高。

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道光《万州志》卷七《前事略》载“五十八年癸丑、五十九年甲寅,民人出痘极凶,牛猪瘟疫大伤”[12]444。该年疫灾发生在万州。

道光元年(1821年)。道光《琼州府志》卷四二《杂志·事纪》载“琼山、万州、乐会大疫”[8]992。光绪《定安县志》卷十《杂志·灾祥》载“道光元年,大瘟疫”[13]813;民国《文昌县志》卷十八《杂志·灾祥》载“道光元年辛巳,疫”[14]972;道光《万州志》卷七《前事略》载“夏,瘟疫。人病吐泻,顷刻不救,伤人甚多”[12]446。可见,该年疫灾发生在琼山、万州、乐会、定安、文昌,其中万州地区的疫灾发生在夏季。

道光三年(1823年)。道光《万州志》卷七《前事略》载“夏,瘟疫。人病吐泻,伤人极多”[12]447。该年疫灾发生在夏季的万州。

道光八年(1828年)。光绪《昌化县志》卷十《杂志·灾异》载“疫”[15]351。该年疫灾发生在昌化。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光绪《昌化县志》卷十《杂志·灾异》载“疫”[15]351;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道光)二十九年,大疫”[10]1837。该年疫灾发生在昌化和琼山。

道光三十年(1850年)。光绪《昌化县志》卷十《杂志·灾异》载“疫”[15]351。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载“天灾流行,人民疫亡者众”[4]578。光绪《定安县志》卷十《杂志·灾祥》载“大疫”[13]814。民国《感恩县志》卷二十《杂志·灾异》载“阖邑大疫,无棺以葬,多取苇包草席裹之”[16]404。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复疫,郡城海口尤甚”[10]1837。该年疫灾发生在昌化、澄迈、定安、感恩和琼山。

咸丰元年(1851年)。光绪《定安县志》卷十《杂志·灾祥》载“疫”[13]814。该年疫灾发生在定安。

咸丰八年(1858年)。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载“咸丰戊午年,天灾流行,人民疫亡者众”[4]578。该年疫灾发生在澄迈。

同治三年(1864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郡城大瘟疫”[10]1837。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载“(同治)三年甲子,又见疫痢流行,医药罔功”[4]578。光绪《崖州志》卷二二《杂志·灾异》载“同治三年,大疫”[17]492。民国《儋县志》卷十八《杂志·纪异》载“三年甲子岁,病染吐泻,伤者颇众”[18]1356。该年疫灾发生在琼山、澄迈、崖州和儋州。

光绪二年(1876年)。宣统《定安县志》卷十《杂志·灾祥》载“光绪二年,大疫,合郡皆然。定邑六月廿旬至七月始疫”[19]850。该年疫灾发生在夏秋之交的定安。

光绪五年(1879年)。宣统《定安县志》卷十《杂志·灾祥》载“大疫”[19]850。该年疫灾发生在定安。

光绪六年(1880年)。宣统《定安县志》卷十《杂志·灾祥》载“又疫,自夏末至冬初,城内疫毙者甚多,各村亦然”[19]850。该年疫灾发生在夏末至冬初的定安。

光绪七年(1881年)。《申报》1881年9月1日《琼州疫盛》载“(琼山)近日吐泻之症甚为危险,每日死者约六七人”[20]。该年疫灾发生在秋季的琼山。

光绪八年(1882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瘟疫,伤人以千计”[10]1837。光绪《崖州志》卷二二《杂志·灾异》载“大疫”[17]492。民国《感恩县志》卷二十《杂志·灾异》载“大疫,死者六七百人”[16]404。民国《儋县志》卷十八《杂志·纪异》载“八年壬午二月,鼠疫流行”[18]1356。该年疫灾发生在琼山、崖州、感恩和儋州。

光绪十一年(1885年)。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海口市鼠疫流行始于1885年3-6月,流行于盐灶、义兴及其他街道、郊区新安村、丁村及府城等地,死二千余人”[21]196。该年鼠疫发生在夏季的琼山。

光绪十二年(1886年)。民国《感恩县志》卷二十《杂志·灾异》载“八月,北区大疫”[16]404。该年疫灾发生在秋季的感恩。

光绪十四年(1888年)。光绪《临高县志》卷三《舆地类·灾祥》载“民饥继以瘟疫,路断行人”[5]75。民国《儋县志》卷十八《杂志·纪异》载“九月瘟疫盛行”[18]1356。又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该年3-6月琼山地区因航海便利而被传入鼠疫[21]196-197。该年疫灾发生在临高、儋州和琼山,春、夏、秋季都有不间断的疫灾发生。

光绪十五年(1889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瘟疫多霍乱症,传染者亦难救”[10]1838。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载“(光绪)己丑年……瘟疫不已”[4]578。宣统《定安县志》卷十《杂志·灾祥》载“(光绪)十五年夏秋,大疫。初起于郡城,流及各处,乡间尤甚”[19]850。该年疫灾发生在琼山、澄迈和定安,极有可能是霍乱。

光绪二十年(1894年)。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定安鼠疫最早见于1894年”[21]199。该年鼠疫发生在定安。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春,海口海甸白沙、新埠各村鼠疫盛行,死亡千余人,棺木几尽。琼州有鼠核之灾”[10]1838。该年鼠疫发生在春季的琼山。

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府城内外鼠疫,死亡甚多,至六月始止”[10]1838。该年鼠疫发生在琼山,至夏末始止。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据洗维逊《鼠疫流行史》该年鼠疫发生在琼山[21]196。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民国《感恩县志》卷二十《杂志·灾异》载“十月,大疫”[16]405。光绪《崖州志》卷二二《杂志·灾异》载“是年大疫”[17]493。该年疫灾发生在崖州和冬季的感恩。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冬,天痘流行,婴儿毙者以千数计,闻有老者染之亦毙”[10]1838。该年疫灾发生在冬季的琼山,极有可能是天花。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民国《琼山县志》卷二八《杂志·事纪》载“春二月,海口及沿海各村鼠疫复行……三四月沿及郡城,六月始止”[10]1838-1839。又洗维逊《鼠疫流行史》中Ernest D.Vanderburgh的报告称“儋州城过去六个月患鼠疫,附近农村亦受感染……病人约20例”[21]197。可知,儋州地区在1900年秋冬之季至1901年1月有鼠疫流行。该年鼠疫发生在春夏时节的琼山和秋冬时节的儋州,极有可能是从琼山传播至儋州。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1901年府城仍有(鼠疫)流行”[21]196,又“临高鼠疫始于1901年……死亡人数很多”[21]198。同时,上引儋州地区在1901年春1月亦有鼠疫流行。该年鼠疫发生在琼山、临高和儋州。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民国《感恩县志》卷二十《杂志·灾异》载“八月,疫疠传染,吐泻即逝”[16]405。光绪《澄迈县志》卷十二《杂志·记灾》载“(光绪)二十八、九年……屡行疫症,多不能救”[4]579。该年疫灾发生在感恩和澄迈,感恩地区的疫灾发生在秋季。

光绪三十年(1904年)。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1904年12月至1905年5月,全(儋州)县(鼠疫)的流行面广泛到每个乡村和吁镇,死亡一万五千多人”[21]197,又“1904年(临高)四区大兴乡(鼠疫)流行,死138人”[21]198。可知,儋州地区在1904年12月至1905年5月流行鼠疫,临高地区在1904年亦有鼠疫流行。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1905年(临高鼠疫发生)于一区,死32人”[21]198。该年鼠疫发生在儋州和临高。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民国《儋县志》卷十八《杂志·纪异》载“四月鼠疫盛行”[18]1358。又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1906年(临高)三区进贤村、抱德村、多文乡等,共死一百多人”[21]198,且“澄迈(鼠疫)于1906~1907年流行于日莲”[21]198。该年鼠疫发生在儋州、临高和澄迈。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1907年(临高)一区古树村,十二区县城官位村、兰河村、县二村等,死数十人”[21]198。同时,上引澄迈鼠疫的调研报告显示1907年澄迈日莲地区有鼠疫发生。该年鼠疫发生在临高和澄迈。

宣统二年(1910年)。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琼山鼠疫)复见于1910-1915年”[21]195,又“1910年于(儋州)南滩乡新坊有(鼠疫)流行,第一个患者在船上发现,后死亡三十多人”[21]197,又“(澄迈鼠疫)于1910-1911年流行于中兴”[21]198。该年鼠疫发生在琼山、儋州和澄迈。

宣统三年(1911年)。民国《感恩县志》卷二十《杂志·灾异》载“六月,大疫,阖属死者约六七百人”[16]405。又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称“1911年(临高)四区加来市、兰奇市、智县乡流行,持续几年,每次死数十人”[21]198。同时,上引琼山、澄迈的鼠疫调研报告亦说明1911年当地曾有鼠疫流行。该年疫灾发生在临高、感恩、琼山和澄迈。

二、疫灾时空分布

明清时期海南地区至少在53个年份内发生过疫灾,光绪时期是疫灾多发时段,疫灾主要发生在夏、秋、春时节,有鼠疫①就史料记载来看,鼠疫应该是明清时期海南地区疫灾的最主要类别。然而,需要说明的是,该地区在19世纪末至1911年之间的鼠疫记载基本上取材于洗维逊《鼠疫流行史》的调研报告,显示出该时段内鼠疫大规模爆发的事实。至于海南地区为何会大规模爆发鼠疫,曹树基、李玉尚《鼠疫:战争与和平——中国的环境与社会变迁(1230-1960年)》,山东画报出版社,2006年版,第30、47-48页)认为广东省的雷州半岛地区(主要分布在遂溪县全境、廉江的九洲江下流一带)存在着一个鼠疫自然疫源地,而劳世军等《海南省鼠疫疫源地调查》(《中国热带医学》2007年第9期)认为海南地区目前未发现鼠疫自然疫源地。可知,清末海南地区的鼠疫极有可能是由海峡对岸的雷州半岛地区传入。、霍乱、天花、疫痢等病症,琼山、澄迈、儋州、临高、定安等地是疫灾多发地区,琼州府北部地区发生疫灾的次数高于南部地区,西线地区高于东线地区,中部山区疫灾较少。

(一)疫灾时间分布

表1 明清海南地区疫灾时间分布一览表

首先,从疫灾的年份序列来看,该时期海南地区至少在53个年份内发生过疫灾,疫灾频度约为9.74%;其中明代7次,集中在明代中后期,疫灾频度约为2.57%;清代46次,集中在康乾时期、道光—咸丰时期和光绪时期,疫灾频度约为16.91%。同时,在19世纪80年代有7个年份、19世纪90年代有6个年份、20世纪前10年有8个年份发生疫灾,除此之外10年疫灾指数基本都在5以下。①疫灾频度是指在一定时间内发生疫灾的频率,在此即指疫灾次数统治期时长;10年疫灾指数是指在一定空间范围内连续10年中发生疫灾的年数,参见龚胜生《中国疫灾的时空分布变迁规律》,载《地理学报》2003年第6期。其次,从疫灾的世纪序列来看,海南地区从15世纪至20世纪都有疫灾发生,其中15世纪有2次,16世纪有3次,17世纪有5次,18世纪有10次,19世纪有23次,1900—1911年有10次,疫灾的世纪发生频率越来越高,且鼠疫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呈现密集性爆发的趋势。

此外,海南地区的疫灾频度在明清诸位帝王的统治期内亦有差别,如图1所示:

图1 明清海南地区疫灾频度一览表

海南地区的疫灾在明宪宗时期有1次,疫灾频度约为4.35%;明孝宗时期有1次,疫灾频度约为5.56%;明武宗时期有1次,疫灾频度为6.25%;明世宗时期有1次,疫灾频度约为2.22%;明神宗时期有3次,疫灾频度约为6.38%;清圣祖时期有4次,疫灾频度约为6.56%;清高宗时期有9次,疫灾频度为15%;清宣宗时期有5次,疫灾频度约为16.67%;清文宗时期有2次,疫灾频度约为18.18%;清穆宗时期有1次,疫灾频度约为7.69%;清德宗时期有23次,疫灾频度约为67.65%;清宣统帝时期有2次,疫灾频度约为66.66%。可知,光绪帝统治期内是海南地区疫灾的多发时段,清高宗—清宣宗—清文宗时期疫灾初步形成小峰值,而到清穆宗—宣统帝时期则出现疫灾高峰值。

不过,由于疫灾爆发的月份和季节记载不详,并不能准确的判断明清时期海南地区疫灾的季节分布和月份分布。从现有记载来看,夏、秋、春三季疫灾发生较多,而冬季较少。呈现出此种疫灾季节特点的原因可能在于:海南地区地处低纬度,温暖湿润,冬季不易诱发疫灾。

(二)疫灾空间分布

表2 明清海南地区各州县疫灾分布一览表

续表

从明清时期琼州府各个州县的疫灾来看,疫灾的地理空间分布极不均衡,府治所在地琼山县发生疫灾的次数最多,澄迈县、儋州、临高县、定安县、感恩县、万州亦发生数次疫灾,全府北部地区发生疫灾的次数高于南部地区,西线地区发生疫灾的次数高于东线地区,中部山区疫灾较少。

而结合疫灾的时间与空间分布来看:琼山、澄迈、儋州、感恩、定安、崖州等地在19世纪后半期至20世纪前11年内发生疫灾的次数占绝对比例,部分地区呈现急剧上升的态势;临高在19世纪后半期以来虽也呈现上述规律,但该地在17世纪和18世纪中叶仍有数次疫灾发生;昌化在19世纪前半期疫灾发生较多;万州在18世纪发生疫灾较多。另外,整个明清时期海南地区的疫灾在17世纪以前较多的爆发于北部和西线,而从17世纪末开始则出现南移东进的趋势,全岛各州县都有零星分布。

三、疫灾应对

跟普通的疾病只与病者及其亲友相关不同,瘟疫一旦肆虐,社会各界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反应。不过,由于海南地区的大规模开发较晚,而且长期处于国家统治圈层的边缘地带,明清政府对于海南地区疫灾的根本性救疗措施基本上付之阙如。就管见所及,明清时期中央政府对海南地区医疗资源的制度性建设恐怕仅仅体现在少数州县的医学官衙与医生团体的配置上,乾隆《琼州府志》卷二《建置志》记载琼山县、澄迈县、定安县、文昌县、昌化县、万州、陵水县、崖州等地都设有医学官署。这些医学衙署在疫灾发生之时,必然会成为地方政府赖以依凭的救疗资源。虽然国家对于海南地区疫灾的救疗相当疏忽,但是代表着国家形象的地方官吏们却时常出现在疫灾防治的第一线。康熙二十一年琼山疫灾发生之后,“巡道程宪、知府佟湘年详请粜赈”[10]1833。比请旨赈济疫灾更为有效的是,部分官吏会动用手中所掌握的医疗资源展开救助。定安县的莫兆文面对“时有疫症传染,儿童得疾辄弃诸野”的情况,“遣役收之,医治得痊”[19]429。光绪年间任感恩县县知事的蔡光岱也曾“延医施种牛痘,(使得)各村孩儿免染痘症者甚众”[16]329。宣统年间在感恩任职的王承业,对“凡染患者日亲医治,暮夜风雨不惮苦劳,活人甚多”[16]329。可见,代表着国家形象的地方官吏们,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赈济、施药、医治)弥补着由于医疗制度设置的缺失所出现的种种弊端。

同时,乡绅群体和普通民众在面对疫灾时的活动也显得多姿多彩。丘濬之孙丘京撰有医著《运气表》,在瘟疫流行时又“施良剂以救活者甚众”[2]717。文昌乡贤韩捧日“时(值)疾疫大行,制药饵、施棺木、收养病饿,全活无数。城外尸骸遍野,募人收殓为大冢以葬之”[14]478。李玉尚更指出:“1950年代在海口和儋县有以刀或者银针刺破肿核排毒并敷以蛇顶石做为治愈鼠疫的外敷法,甚至在海口地区长期存有躲至乡间避疫的习俗。”[22]虽然李氏的研究并不能佐证明清时期海南地区在救治鼠疫之时存在着类似的外敷治法,但可以想见的是,避疫习俗由来已久,在明清时期就早有运用。此外,对于普通民众而言,除了医药救疗、避疫之外,他们面对疫灾时可能会更多的期冀于建醮禳灾这一类的活动。乾隆《琼州府志》卷一《地舆志》云:

立春前一日,府县官至东郊迎春馆,街坊各扮杂剧会聚,俟祭勾芒神华,前导士牛自河口过南桥,从北门入府,人争撒豆谷,谓可消痘疹……六日后坊间村落行傩礼,设醮迎神,悬符逐疫……除夕设酒肴祀祖,子妇辈盛列酒馔供父母围炉。夜各燃火门外,焚辟瘟丹,放爆竹。[9]76-78

光绪《崖州志》也认为端午时节“折艾悬门,(可)以辟疫”[17]34。宣统《定安县志》卷一《舆地志》亦云:“(正月)廿旬,街墟仿·改故事,建平安醮,打小鼓,抬神像,道士持剑至各家逐疫”[19]68。这种从海南各地民俗中衍生出来的建醮禳灾活动被广泛的运用于疫灾防治之中,成为普通民众乃至整个社会都推崇备至的疫灾救疗措施。①在海南地区的府志和县志中,经常可以看到“竟喜事神,不信医药”(乾隆《琼州府志》卷一《地舆志》)和“病则以巫为医”(民国《感恩县志》卷一《舆地志》)之类的话语,可见当地民众对于超自然能力的崇拜程度,并且在各地都广泛设有祭祀“瘟神”的坛庙,诸如琼山县的林公庙、文昌县的七星岭坛、乐会县的三江庙等。由此可以想见,在面对疫灾之时,明清时期整个海南社会对于建醮禳灾等活动的推崇会是何种景象。

不过,应该指出的是,明清时期的中央政府很少能在疫病救疗上提供法律的依据和实际的指导[23],而这种缺失恰恰为海南地区的地方政府与社会各界在疫灾救治过程中大显身手提供了某种契机。同时,相对于飓风、地震、水灾、旱灾而言,明清时期海南地区的疫灾发生较少,并且不对农业生产和社会稳定造成冲击性的破坏,所以整个社会的疫灾救疗呈现出一种临事性救治的特征。

结 语

明清时期海南地区至少在53个年份中发生过疫灾,其中明代7次,清代46次,疫灾频度约为9.74%,10年疫灾指数除19世纪80年代、90年代与20世纪前10年之外基本都在5以下,光绪—宣统时期是疫灾多发时段,疫灾主要发生在夏秋时节,有鼠疫、霍乱、天花、疫痢等病症,琼山、澄迈、儋州、临高、定安等地是疫灾多发地区,琼州府北部地区发生疫灾的次数高于南部地区,西线地区高于东线地区,中部山区疫灾较少。在疫灾的救治上,医治、施药、避疫与建醮禳灾是常用措施,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和社会力量的反应各有殊异,整个社会的疫灾救疗呈现出一种临事性救治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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