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邱吉尔先生的致命礼物 Bf 110在英伦上空遭受沉重打击

木叶君山+史放

当挪威战役尚未收尾之际，德国人又发动了一场新的大攻势，这次是在西线直指法国。西欧闪击战打响之际，计划编组的驱逐机各大队终于全部换装了。鉴于驱逐机在此前所取得的一连串成功，一种说法已经广为流传：“德国空军中最出色的战斗机飞行员就在驱逐机部队中。”看起来，Bf 110正在走向巅峰，但是阴影即将出现。

Bf 110意味着安全

Bf 110在各战场上的出色表现，令他们的敌人愈发处在非常不安的状态。虽然已经有过交手，但英国人和法国人依旧对Bf 110所知不多。法国人的“研究”还停留在那架坠毁的“叛逃”飞机上，而英国最新一版的《简氏世界飞机手册》也笼统写道：“这是一种双引擎单翼飞机，目前可掌握的具体信息还非常有限。”

为了最新的入侵，驱逐机部队展开大集结，到1940年5月中旬可用的实力包括：

第2航空队——ZG 26联队部3架、ZG 26第1大队11架、ZG 26第3大队30架；ZG 1第1大队22架、ZG 1第2大队26架。

第3航空队——ZG 2联队部2架、ZG 2第1大队22架；ZG 76联队部3架、ZG 76第2大队25架；ZG 26第2大队25架；ZG 52第1大队23架；LG 1第5大队27架。

不过就在西线开战前夕，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当时，一个新换装的驱逐机大队进驻多特蒙德郊外的机场，和已经驻扎在那里的JG 26联队为邻，后者装备的是Bf 109单座机。JG 26的许多人到驱逐机大队参观，其中一位名叫瓦尔特·霍顿的技术军官还获得了试飞Bf 110的机会。降落后，他发出了自己的独特声音：Bf 110存在明显缺陷。于是他提出由自己驾驶Bf 109，同驱逐机大队最好的飞行员来一场模拟空战。“参战”的Bf 110是崭新的而且没有搭载后座机枪手以减轻自重，但刚一交手，霍顿的Bf 109就牢牢咬住了Bf 110的尾巴，后者自始至终都没能摆脱掉。霍顿随后送上了善意的忠告：“遇到英国人时请加倍小心，他们的新型战斗机全部是单发机。一旦他们掌握了Bf 110的弱点，那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这个预言很快就将变为现实，这位霍顿则继续着自己对航空技术的探索，他和他的兄弟后来发明了著名的霍顿飞翼。

1940年5月，驱逐机部队强势出击。西线的开局对Bf 110来说就是重复他们在此前两个战役中熟悉的套路。在中路和南路，远程护航作战，就像在波兰；在北路，同伞兵和机降部队紧密配合，就像在北欧。Bf 110一方面为轰炸机护航，一方面通过扫射敌方机场来削弱对手的空中力量，两类作战均大获成功，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只有2架Bf 110被击落。类似的情形在开战几天后延续着，驱逐机部队不断获取新的战果。12日，ZG 26第3大队于比利时上空打下8架敌机，自身毫发无损；14日，大批驱逐机有力支援了德军建立色当桥头堡的战斗。

在配合装甲部队的过程中，年轻的飞行员汉斯-约阿希姆·雅布斯少尉取得个人首次空战胜利。“第一个女朋友总是令人难忘，同样你也始终记得第一次空战胜利时的情景”。他详细记录这次经历道：“这是我第一次参战，我过于吃惊，以至当敌机出现时我什么都没做而只是看着它张大了嘴。这时一道闪光划过眼前，一架敌机向我射击。我抬头望去，它比我高一些，于是我用4挺机枪和2门机炮开足火力，它起火了，接着划过我的左侧向下坠去。我取得了第一个战果！”此后，雅布斯将击落50架敌机，成为昼间和夜间空战双料王牌。

向法国进击的轰炸机部队得到了Bf 110的有力保护，这让前者感激不尽。轰炸机机组的典型看法是，“Bf 110在我们的上空，就意味着我们是绝对安全的。”KG 76轰炸机联队第1大队指挥官路德维希·舒尔茨就在一次行动中受到了Bf 110的关照，他的大队日志记录着：“Bf 110快如闪电地展开攻击，法国飞机不断被击落。‘1架起火了！‘又是1架！为了汇报错综复杂的空战局面，我的后座机枪手快要舌头打结了……”。后来，在向《德国空军1941年年鉴》投稿时，这位44岁的轰炸机大队长又略显夸张地写道：“所有机组人员全部安然无恙。这全是因为有我们驱逐机部队同志们的保护啊。”

敦刻尔克上空的挑战

对驱逐机部队来说，西线空战从5月15日开始便增添了血腥的成分，仅在这一天就有9架Bf 110被击落。一些跳伞后的机组成员成为俘虏，后来随着法国投降而获释，到了不列颠之战，有的俘虏将再次被击落而成为俘虏。这天中最为凶险的交战发生在ZG 76第6中队和英国空军第1战斗机中队之间，这是一次Bf 110和“飓风”式单座战斗机的对抗。德国人称对手“充满自信，并且渴望战斗”，结果是Bf 110损失2架，“飓风”损失3架。两天后，LG 1第5大队中战绩最高的梅斯菲瑟中尉被“飓风”击落身亡。事实上，正是在这个5月中旬，德国驱逐机部队已经达其胜利的顶峰。他们一直在护航和“驱逐”中取胜，但这份好运已经走到头，接着其命运将在和越来越多的英国飞机的斗争中变得越来越艰难，直到在不列颠上空发生重大转折。

自从和“飓风”交手后，ZG 26第5中队又在18日和另一种更加先进的英国战斗机直接对话，这就是“喷火”。这两个敌对机群几乎是同时从云层中现身，“这一刻，恐怕很难说清是德国人感到惊讶，还是英国人觉得更吃惊！”结果，双方各有3架飞机被击落，德国方面还损失了中队长座机。

18日这一天共有8架Bf 110被击落，失踪名单中还包括ZG 76的联队长格拉勃曼少校，他成为德国空军中迄今被击落的军阶最高的人，打下他的仍然是皇家空军的战斗机。“喷火”式在多场与Bf 110的对抗中胜出，许多驱逐机机组都难忘这样的经历：“英国飞机一架接一架高速切入，用8挺机枪开火，然后迅速横滚脱离，接着再次加入攻击，就像蜂群一般。”

法国空军溃败后，戈林打算单独用空军解决敦刻尔克的英国远征军，这个自大的决定客观上“保障”了敦刻尔克大撤退的成功，也将Bf 110推向更加残酷的激战中。ZG 1第1大队和ZG 52第1大队在敦刻尔克上空遭受了惨重损失，而ZG 2第1大队指挥官根岑少校也在此期间阵亡，他可是德国空军在波兰战役期间所产生的第一位王牌飞行员。有意思的是，正当驱逐机飞行员报告称空中“充满了敌机”时，那些急着逃离法国的英国远征军士兵却在对皇家空军的“缺席”痛加责骂！endprint

在率部攻击英国舰船时，时任ZG 26第3大队指挥官的法尔克把这次出击称作“我们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任务”。他的飞机成为当日唯一返回的Bf 110，而且机身上已经带着40个弹孔。在这场海岸线附近的交战中，他看见“喷火”在爬升时就已经占据明显优势，自己的驱逐机们只能被动等着英国人发起攻击，“接着是一场屠杀……我的同志纷纷在我旁边起火、坠落。”敦刻尔克大撤退在6月2日夜间至3日清晨完成，西线战役的第一阶段终告结束。舔舐伤口的驱逐机部队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Bf 110也许并不如之前普遍认为的那么出色。在遇到“喷火”式之前，驱逐机战无不胜，彷佛可以主宰每一片天空，但现在他们却遭到了挫败。驱逐机在西线的损失超过了60架，这比此前历次战役都要多得多。

当然，尽管在空战中已不复在波兰和挪威的压倒性优势，面对英国单座战斗机时的生存能力也受到了质疑，但这时的Bf 110仍然保持着高大形象，驱逐机部队在德国空军中的地位也依旧未受动摇。空军总司令戈林就不失时机地再度表明自己对驱逐机部队的“厚爱”。法国投降后不久，ZG 26一位地位低微的技术军士弗朗兹·斯泰格莱德意外收到了来自大人物的礼物：一幅戈林的大幅肖像画，上面还有戈林的亲笔题赠“你是一位真正的勇士”。和这份礼物一同到来的还有1枚一级铁十字勋章。原来，他的“英勇事迹”是在巴黎近郊用自己的Bf 110救出了另一架迫降的Bf 110上的两名战友，因为发生在驱逐机部队，这件事被优先逐级上报……

为了宣扬战功，德国空军的官方杂志《Der Adler》在法国战役期间开辟了一个名为“他们如何赢得勋章”的专版，定期刊发铁十字勋章得主的图文报道，驱逐机部队的“精英们”自然少不了在这上面抛头露面。那位在18日被击落的联队长格拉勃曼后来随着德军的推进而重获自由，他一回到岗位上就立即成了《Der Adler》的报道对象。文章先是说他领导下的ZG 76已经“赢得了500次空战胜利，绝大部分是在为轰炸机护航时对英国飞机所取得的”，接着着重讲述他是如何在法军的囚禁中杀出一条生路回归的，情节之曲折简直有如惊险剧。故事是如此传神，使得负有管理德国军机生产重任的米尔希将军都专程赶到格拉勃曼的联队部所在地，当面向他表示了祝贺。

然而，上述所有这些粉饰无法掩盖的一个事实是：面对显然打算拼尽全力的英国单发战斗机，“戈林的精英们”的成就感和自信心受到了挫折。

向英国空军叫板

只打了46天，西线战役就胜利了！德国空军打败了盟国方面所能投入的最好的空中力量，现在只剩下皇家空军“逃回岛上去了”。尽管付出了代价，但驱逐机部队“精锐之师”的声望在此时达到了顶峰。在德国试探同英国结束战争的时候，德国空军进入休整期。驱逐机部队迎来了新型号，ZG 76接收了一批远程型Bf 110D，而各大队中那些没有座舱保护手段的C-1、C-2和C-3开始由加装了装甲板的C-4替换。补充元气之后，Bf 110各部对于击败皇家空军又充满了坚定的信心，有的飞行队将徽章图案改为被瞄准器笼罩的英伦三岛。

英国决心继续作战，唐宁街10号拒绝认输。于是在将邱吉尔咒骂为“和平的唯一障碍”之后，希特勒下令全军准备入侵英国，前提就是要先消灭英国皇家空军，不列颠之战就此展开。已经在敦刻尔克领教过英国战斗机厉害的驱逐机部队不敢怠慢，集中起所有能用的Bf 110：第2航空队——ZG 26联队部3架、ZG 26第1大队33架、ZG 26第2大队32架、ZG 26第3大队24架；ZG 76第2大队6架、ZG 76第3大队11架。第3航空队——LG 1第5大队29架；ZG 2联队部3架、ZG 2第1大队35架、ZG 2第2大队34架。第5航空队——ZG 76第1大队32架。

这个阵容和法国之战开始时相比有些变化，主要是法尔克受命率领ZG 1第1大队的两个中队组成德国空军第一支夜战部队，这个大队的另一个中队则成为新组建的第210测试大队的一部分。这个测试大队使用配有炸弹挂架的Bf 110C-4，主要使命是战术轰炸及发展新战术。另外的变化包括新编成ZG 76第3大队以及ZG 52第1大队转为ZG 2第2大队等。

Bf 110将担负格外重要的使命。摧毁皇家空军的首要任务便是清除伦敦至格洛斯特一线以南的全部英国空军基地和作战力量。由于其距离几乎达至Bf 109的极限，Bf 110便被要求担任攻击编队的先导，发挥其作战半径大的优势来“驱逐”英国飞机，为本方轰炸机开辟安全通道。

不列颠之战的第一阶段针对英吉利海峡内的英国船只展开，Bf 110在此阶段较少出动。不过从7月中旬开始，这些驱逐机就开始逐步接敌，而这一时期的零星行动就已经昭示出后来不列颠之战高潮时期驱逐机部队的三个显著特征：环形防御编队、惊人的损失和夸大的战果。

7月30日，ZG 26第3大队的30架Bf 110在仅仅3架“飓风”逼近时，居然就结成了一个环形编队！这种编队最先在挪威战役期间小范围试验，在法国上空偶有采用，是驱逐机在面对先进单发战斗机时一种彼此自保的编队，核心是数架飞机列成环形相互保护，由其他飞机上的后座机枪手来掩护本机的尾部射击盲区。虽然说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Bf 110的生存力，但是一直强调强势出击的驱逐机部队面对来敌采取这种保守编队，无疑暴露了其底气不足的现实。就像这种战术的一位目击者、BBC广播电台记者查尔斯·加德纳所描述的那样，“一批‘飓风式冲向Bf 110，后者持续采用‘圆圈战术——也就是说每架的机首都紧跟着前一架的机尾。这一现象表明Bf 110对‘飓风怀着畏惧，因为它们保持的乃是防御编队，而非攻击编队。”而就这位记者当日的所见，这种“防御编队”也说不上有多少成功。“‘飓风冲进德机编队，击落了2架Bf 110——1架少了半截尾部，另1架喷吐着黑色浓烟。”

驱逐机的损失开始成为家常便饭。7月9日，ZG 26第3大队和LG 1第5大队各被击落1架；10日，ZG 26第3大队损失3架；11日，ZG 76第3大队损失4架，其中有1架的飞行员名叫汉斯-约阿希姆·戈林，他正是帝国元帅戈林的亲侄子。endprint

夸大战报的情况也不断出现，虽然这在战争中不可避免，但是在驱逐机部队中显得格外突出。当一个Bf 110编队一起作战时，许多人会同时把1架敌机当作自己的战果来申报。典型例子是ZG 26第3大队在10日声称击落12架敌机，事实上当天英国人只损失1架“飓风”而已，而且还是同Do 17轰炸机相撞导致的。

一直围绕船队和港口展开的行动在8月初终于升级为全面空战。最初几天，驱逐机部队中只有第210测试大队比较活跃，到了8日，LG 1第5大队声称击落13架敌机——又是一个夸张的数字。11日爆发了不列颠之战开始以来最大规模的空战。双方多个飞行队的多种机型在多佛港附近混战，ZG 2联队部损失2架，ZG 2第1大队损失4架，另有4架返回时严重损毁，第2大队运气较好，只有1架被击落。这个联队宣称击落17架敌机，虽然也不可避免的夸大，但也算是比较接近真实情况的一次了。

被击落的Bf 110中包括ZG 2联队副官威廉·沙费尔的座机。他的飞机在中弹后失去控制，最终迫降到水面上。触水的一刹那，沙费尔一头撞到仪表盘上而昏死过去。苏醒后，他发现飞机大部份已沉入水中，后座机枪手已经丧生。“我跳入水中，很快就像块石头般往下沉，原来我还背着降落伞包。我解开了扣索，在水面上重新露头，望着茫茫汪洋，想到飞机带着我的战友沉没，实在难以描述当时的心情。”正当沙费尔的Bf 110掉进水里的时候，德国陆军元帅冯·布洛姆堡的一个儿子，阿克塞尔·冯·布洛姆堡恰好在瑟堡的海岸峭壁上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他迅速在自己的军用地图上标注出事发地点和距离，然后驱车到最近的野战机场寻求支援。从那里出发的救援飞机最终找到了沙费尔，这时他已经在海水里游了4个小时。

第二天，轮到第210测试大队出发去摧毁从波特兰到泰晤士河口之间所有已知的雷达站。机群从9时30分升空，分成4个机群，每个机群指向一个目标。其中，大队长鲁本斯多佛上尉的目标是坎特伯雷以北的一个小村，这里也叫敦刻尔克。这个大队在这天里一共执行了三波任务，每一次都能够全身而退，成为该大队最成功的一天。

“鹰日”和“黑色星期四”

8月13日是一个“大日子”，戈林计划让自己的空军在这天大举出动痛击英军，他把这一天定名为“鹰日”。

由于天气原因，LG 1第5大队很迟才获准升空，但是在目标上空，他们却没有等来应该护航的轰炸机，反倒是遭受了5架被击落、5架重创的打击。大队长林恩斯贝格上尉返回后称自己的人打下9架敌机，但实际数字仅为1架。归来后，大队中的一名后座机枪手朱利乌斯·加里安倒还饶有兴致地提笔写下当日亲历，后来刊登在10月15日的空军杂志上。“出发前，飞行员向我喊道，‘你必须抢先开火，汤米们可是些难对付的家伙！爬升后，我们的飞机在空中保持成一个完美的队形，在我们下方，是轰炸机群紧密的编队。我们知道长官已经精心谋划了一切，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挡我们取得胜利。我们带着给邱吉尔先生的致命礼物，只要敌机一露脸，我们就会冲向它们……”

直到这天下午16时，真正符合“鹰日”要求的大规模行动才终于开始，参战的各驱逐机部队纷纷上报了令人欣喜的击落数字，进一步使空军高层相信连日来的交战已然重创皇家空军。ZG 26第5中队的飞行员赫尔曼·施恩蒂尔是另一位写作爱好者，他的文章诗意般地描述了战友情谊：“生存还是毁灭，这取决于机组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经受着同种命运的考验。他们共同面对敌人，他们共同面对死神。尤其是近段时间以来，德国空军的机组们更为频繁地看到死神的双眼……”他的文章最后写道：“返回基地后，大家站在机翼上充满感情地紧握双手。空勤人员往往并不善于言表，此时的握手代替了万语千言。他们刚刚一起度过了难关。”然而，在这一天共同面对困境的Bf 110机组还有很多，其中许多人没能度过难关，共有14架Bf 110被击落，上面的飞行员和机枪手大都遭受了和此文乐观意境相反的遭际：阵亡或被俘。

两天之后，Bf 110部队迎来了更大打击，那差不多是德国驱逐机作战史上最糟糕的一天——总共有约30架Bf 110被击落或严重损毁，相当于报销了整整一个大队！而且在损失人员中，居然包括多达3名联队长。

这一天，第5航空队率先从丹麦和挪威出发发起大规模行动，ZG 76第1大队派出21架大腹便便的Bf 110D-1/R1，在北海上空和KG 26联队的70架He 111轰炸机会合，准备进袭迪什福斯和林登昂诺斯的英军基地。13时45分，当这个编队距离英国海岸线还有40千米时，英国雷达就发出了警报，皇家空军第72中队的“喷火”式战机奉命迎击。第一架被英国人打中的Bf 110就是第1大队指挥官里斯特迈耶上尉的座机，这架飞机直接在空中解体。接着，大队副官的座驾也被打下海。一名飞行员事后回忆称，“Bf 110令我们非常失望，它太笨重了，很难机动到理想的开火位置。”起初想保护轰炸机的Bf 110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最终有7架Bf 110被击落。在此之后，第5航空队再也没有发起过类似规模的行动。

同一天，ZG 76第2大队在护卫一群Ju 88轰炸机时被8个英军中队围攻，包括那名新星约阿希姆·雅布斯在内的数人取得了胜利，但是这个大队同样被击落6架，另外还有2架在返回法国后被认为根本无法修复了。同联队的第3大队损失了4架，死者中包括经验丰富的大队长弗雷德里希-卡尔·迪科尔上尉，他的尸体在数天后被海浪冲到法国海滩上。稍迟的18时20分，鲁本斯多佛带领第210测试大队全部兵力出击肯利，但他们却错飞去了克罗依登，而这次导航错误是致命的。在两个“飓风”中队的夹击下，第210大队所保持的低战损率被彻底终结，大队部的飞机全部被击落，鲁本斯多佛当场身亡。这一天被德国空军形象地称作“黑色星期四”，他们总共损失了83架飞机，而Bf 110占到了30%。

到了16日星期五，光荣依旧归于敌人。这一天，英国皇家空军第249中队的尼科尔森因驾着已经起火的“飓风”击落1架Bf 110而被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这是英国战斗机司令部麾下飞行员第一次获此殊荣。endprint

Bf 110在18日试图重新振作，ZG 26第2大队指挥官里特贝格上尉在出发前召集部下训示，要求大家再争荣誉。当日的听众中，许多人都不会再回来。仅仅在上午就有9架Bf 110被击落；到了下午，损失数字上升到13架，另外还有6架重创后迫降法国，其中2架不堪再用。ZG 26联队日记承认，这是“最艰难的一天”。

事实已经很清楚，Bf 110在面对灵活快速的英军单发战斗机时明显处于下风，不但无法有效地将其“驱逐”，并且自身难保。如日中天的Bf 110驱逐机部队遭到了迎头痛击，之前他们所享有的无上光荣再也不可能重现了。在有的单位，战术讨论的重点已不再是如何有效打击敌人，而是如何“脱离”。有经验的人指出Bf 110使用的戴姆勒-奔驰发动机配备有燃料喷射系统，能在大过载机动的情况下正常运行，而英军战机上的“梅林”发动机仍在使用老式化油器，在大过载机动时会突然熄火，这成了驱逐机部队广泛热议的话题。

在这种情况下，德国空军不得不在19日召开专门会议，集中研讨驱逐机作战的得失。在会上，戈林拒绝接受对驱逐机部队的任何批评，会议的唯一结果是由他签署手令，要求Bf 109立即担负起为驱逐机护航的任务来。也就是说，本来是要保护别人的人，竟落得要别人保护的境地！当然对于Bf 110机组们来说，很多人并不觉得这种处境有多尴尬，能增加一点安全系数总是受欢迎的。连遭痛击后的飞行员和后座机枪手们已经不复此前的高昂斗志，反倒是有许多人染上了“海峡病”——最窄处也有35千米宽的英吉利海峡不像欧陆战场那样可以随意迫降，被击中或者燃油耗尽的唯一结果就是一头扎进海里。

在这种情况下，戈林尽力为自己的“精英部队”打气。此前，德国空军已经组建了4个战时报道连，负责以文字或新闻短片形式来报道前线的战斗情况，这时，加大对驱逐机部队的“正面”宣传便成了他们的重要任务。一个名叫温兹哈默的宣传兵登上1架Bf 110客串后座机枪手，以自己的亲历写成题为《仅仅是一个中队》的文章，着重记载了驱逐机力克敌机的故事，比如“中队长可以感觉到子弹从座舱旁划过，他迅速做出了反应，驱逐机开始射击，在50米距离上打中了那架‘飓风”，又比如“敌机的右翼被撕开一个缺口，它下坠了，从油箱中喷出拖得长长的烈焰……”以这般详实的描写，该文在德军中流传一时。不过对照不列颠之战的实际进程，这篇报道显然很难让人将其与真实的战况联系起来。

“拙劣不堪”

Bf 110直到8月25日才恢复战斗。这次，结束了休整的ZG 2第1和第2大队、LG 1第5大队、ZG 76第3大队等部联袂上阵，原本打算为空袭波特兰和韦茅斯等地的轰炸机保架护航，却有8架Bf 110相继被击落，另有6架受损、其中2架不堪再用。26日的情况“罕见的好”，有逾百架Bf 110上阵，只有ZG 2第2大队损失了3架；28日的情况“更加好”，出动了60架Bf 110，无一损失。不过战斗在30日就恢复到了“正常情况”：多架Bf 110有去无回，2名中队长名列失踪名单。

在整个8月里，Bf 110的损失数量超过120架。在公开场合仍然力挺驱逐机部队精英形象的戈林在私下里也不得不承认，“Bf 110不适合不列颠之战。”但糟糕的是，单发战斗机的数量和航程都无法满足全部需求，Bf 110还得继续打下去。

不过进入9月后，情况却似乎正在朝着有利于驱逐机的方向发展。1日下午，ZG 76第2大队的2名中尉赫格特和雅布斯展示了驾驭Bf 110的高超技巧，分别击落2架“喷火”和1架“飓风”，这是颇为惊人的成绩。2日上午，ZG 26第1和第2大队实施了最成功的一次轰炸机护航行动，轰炸机只损失了1架，Bf 110只损失了2架，而英军的损失还要高于驱逐机部队。中午后，轮到ZG 2的两个大队上阵，他们在和英军第72中队的交手中损失3架，但却击落4架“喷火”。

这样看起来，各驱逐机部队可以对自己的表现感觉满意了。但这种突然的改变意味着Bf 110就将此扭转劣势吗？答案是否定的。

9月4日又成为驱逐机惨痛的一天。清晨，首当其冲的是第210测试大队，第二任大队长汉斯·冯·伯腾斯特恩上尉被第601中队的“飓风”击落身亡，不过其他人接着完成了任务。相比之下，其他大队的运气更差，LG 1第5大队损失4架，ZG 26第3大队损失6架，ZG 26第2大队损失3架，ZG 2损失1架。这一天，共有15架Bf 110被击落，另有2架在返回后报废，这样的损失率是无法承受的。

戈林在9月7日亲自指挥了针对伦敦的大规模空袭，ZG 2、ZG 76和ZG 26各部均参与其中。这次出击标志着旨在消灭英国皇家空军的努力成空，不列颠之战转入残酷而无意义的城市袭击战。ZG 2损失了7架Bf 110，阵亡的7名飞行员中有6人是军官，这个联队在一周之内迭遭重创，实际上已基本丧失战斗力。11日，该部又有1架被击落、1架重创，从而彻底退出不列颠之战。

更多的打击在9月27日砸向仍在坚持的其余驱逐机单位。这一天，LG 1第5大队派出的10架飞机中有7架回不来，阵亡者中包括大队长林恩斯贝格以及一个名叫林德曼的飞行员。后者曾在波兰被击落而判为“死亡”，后来却自行归阵，因此一直被认为是队上的幸运符。同一天，第210测试大队损失了第三任大队长、“兀鹰军团”的老兵马丁·鲁茨。他是队上的精神领袖，一直用自己在西班牙上空被击落的经历来告诉大家，“战争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天是Bf 110在英伦上空的最后一次大规模行动。此后，ZG 2被正式解散，剩余人员装备转入其他单位；ZG 76将在10月退出战斗；LG 1第5大队改为夜战单位；ZG 26还将再坚持一段时间，也将承受更多打击。

这时，作为戈林曾经的宠儿的驱逐机部队，其在公众知名度和获得勋奖顺序上都已经显著落后于单发战斗机部队。法尔克在波兰为Bf 110部队首开先河地赢得铁十字勋章，这种荣光已很久没有见到了。1940年深秋，又到了颁发勋章的时刻，戈林经过考虑还是为3名驱逐机指挥官授了勋。而就在不久前，他刚刚把他们召集起来大骂一通，把Bf 110的糟糕表现归咎于他们“拙劣不堪的指挥力”。

德国驱逐机部队终于要和不列颠之战说“再见”了。大名鼎鼎的空战英雄维尔纳·莫德尔士的亲兄弟、在波兰、北欧、法国和不列颠上空持续参战的Bf 110指挥官维克托·莫德尔士，试图在这离别之际给他的部下们打气。“今天我们将要飞往新的目标。你们对此将不会感到陌生——这和我们在波兰德布林干过的一样，一样的高度，一样的编队。”这时他扫视了一下部属，却蓦地发现残酷的事实：参与德布林空袭的中队成员一个都没有了，听他讲话的全都是新补充的人员，他本人已经是这个驱逐机中队里仅有的幸存者，其他人不是被击落身亡，就是进了战俘营。

对Bf 110来说，1940年真是悲喜交加。通过波兰、北欧、西线诸战役建立起来的精英部队的强劲实力和骄傲传统，在英伦的海天之间被消蚀掉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在投入不列颠之战的237架Bf 110中，损失总数约在223架左右，这是极为惊人的。不列颠大空战宣告驱逐机这一机种的设计出发点已完全破产，Bf 110双发重型战斗机所谓的远程和重火力优势，被快速、灵巧、可靠的英国单发战斗机冲击得荡然无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