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国大学生口笔语语料库的h e和s h e误用现象初探

朱 丽

（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院珠海分院）

一、前言

在日常的英语口语表达中，笔者发现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常常出现第三人称单数的性别不分的错误，即he和she之间的误用。然而不管是学习者自己，还是教师，对这个问题都未予以足够的重视。因为he和she的误用一直以来都被视为是语用失误（mistake），而不是系统的错误（error）。因此人们通常认为，在上下文完全的情况下，该错误完全不影响理解。

但是，笔者却在 《中国学生英语口笔语语料库2.0》 中发现了这样一个例子：〈SPOKEN〉〈TEM4〉〈GRADE2〉〈YEAR00〉〈GROUP020〉〈TASKTYPE 1 2 3〉〈SEX T1=F,T2=F,T3=F,F〉〈RANK=2〉TASK 1 When Pat was 21 years old,she decided to travel around the world...Tim,one of her worst students once came 〈come〉 to see her.She is,she is a little poor in English,Tim,Tim wanted 〈wants〉 to tell her,she slept badly in her dream.Pat was not,was,was surprised and when she,when Pat,when Tim told her,she,her,she dreamed English in her dream,the teacher was totally surprised.Her dream,her dream was not Spanish.The student〈asked〉...But Pat said,said she also she also wanted to dream to speak Spanish.The student told her teacher,that,that was 〈is〉 why she slept so badly,so badly in her dream,because all the people in her dream spoke〈speak,speak en.,speak〉 English so that it,it disturbs her sleep,it was a nightmare nicemare to her!That,that was,that was her dream.这是一个故事复述题目，Tim在原文中其实是个男生，但在这篇复述中，全用阴性代词指代。对于不熟悉原文的听者来说，Tim无疑就会被当成一个女生了，从而影响了听者的理解和判断。

因此，对于he和she的误用问题，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和探究。基于此，本文具体讨论以下四个问题：

（1）中国英语学习者是否具有英语单数第三人称代词性别不分错误？

（2）单数第三人称代词性别不分错误有什么样的规律？

（3）造成这种性别混乱错误的原因有哪些？（4）针对这种错误，有什么相应的对策？

二、语料调查

（一）语料库简介

《中国学生英语口笔语语料库 2.0版》(SWECCL2.0)由两个子语料库构成，分别为口语库(SECCL 2.0)和笔语库(WECCL 2.0)。 口语库全部语料来源于2003-2007年间的全国英语专业四级和专业八级口试。专四口试中，每位考生需要完成三项任务：（1）故事复试；（2）即席讲话；（3）交谈。专八口试中，每位考生同样需要完成三项任务，其中第（1）（2）项为口译任务，第（3）项任务就是指定话题进行评论。笔语库中所有语料来自全国各种层次的高等院校英语专业及部分非英语专业学生限时及非限时作文4950篇。

（二）调查方法

为了便于判断考生是否存在he，she误用问题，笔者首先从SWECCL2.0提供的专四、专八口试题和作文题目中挑选出了能明确前置词性别的两个任务:2004年专四口试Task1和WECCL 2.0中的议论文4。由于该语料库的庞大性和笔者研究能力的有限性，笔者从Task1（共183个转写文本）中挑出了04-20组（共31个转写文本），并将它们组建成语料库S1；从议论文4（共239篇作文）中随机挑选出30篇作文组成语料库W1。然后逐字逐句检查这两个语料库，找出用错性别的句子,分别构成子语料库S2和W2。最后使用SWECCL 2.0自带检索软件Ant Conc 3.2.1w计算每个单数第三人称代词的原始频率（即在S1，W1中的频率）及其错用频率（即在S2，W2中的频率）。he的错误频率是指本该用he的地方却用了she的频率；而she的错误频率是指本该用she的地方却用了he的频率。

（三）调查结果

统计结果见表一和表二：

表一 口语语料库中第三人称单数误用的错误频率及原始频率

表二 笔语语料库中第三人称单数误用的错误频率及原始频率

语料库调查结果表明：

（1）单数第三人称代词性别混乱现象在口语中极其严重。在本研究涉及的31个考生复述文本中，31位考生均有不同程度的代词性别误用错误。

（2）虽然本调查没有发现在书面语中有代词性别混乱现象，但由于其样本含量小、内容单一等缺陷，不能就此定论学生们在书面语中不会犯该错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书面语中单数第三人称性别混乱现象远没有口语严重。

（3）单数第三人称代词性别混乱现象也是有规律的，学生们总是更倾向于误用阴性代词，即在本该使用阴性代词的地方使用了阳性代词。

三、Heshe误用原因初探

本部分主要解决笔者从语料库调查研究中发现的三个问题：

（1）为什么会出现heshe误用错误？

（2）为什么口语中的heshe误用错误频率要远远高于书面语？

（3）为什么she的错误频率要远低于he的错误频率？

（一）heshe误用错误的原因——母语负迁移

母语负迁移一直以来都被各国研究者视为造成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第三人称单数代词性别误用的主要原因。

例如，在马来西亚的课堂上，Chan和 Wong（20010)注意到学习者在使用英语人称代词时经常会出现性别误用的问题。为此他们展开了旨在调查学习者的母语对这一问题是否有影响的研究。该研究共有24名随机抽取的被试：母语是马来语的12名，汉语的6名，泰米尔语的6名。实验要求被试根据被提供的图片讲述故事。 研究者将录下来的口语语料转写后进行分析，得出结果如表三。

表三 不同母语被试的偏误

从上面的表格可以看出，母语是马来语的英语学习者的问题最突出，泰米尔语学生的最少，汉语学生居中。基于此，Chan和 Wong认为母语是导致这一问题的关键因素。因为马来语的代词第三人称单数对性别没有区分，“dia”既表示男“他”也可以表示女“她”。汉语普通话中口语不分，但在书写形式上提供了这种区分。泰米尔语中，代词的性别区分跟英语一致，也有两个形式“avan”和“avallh”分别表示男性代词和女性代词。

陶文好（2003）对106名中国学生的问卷调查也表明了母语负迁移的影响：①在汉语发音中 “他/她/它”发音相同。②在汉语口语中,ta没有阴阳性,所以在说英语时受汉语的“定向思维”影响,常用he来代替she。这是被学生们列为自己易犯heshe误用错误最主要的原因。

（二）口语中易犯heshe误用错误的原因——监控(monitor)的缺失

通过对语料库的调查研究发现，中国学习者在书面语中很少或几乎不犯heshe误用的错误。而在口语表达中，中国学习者的该错误频率极其高。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如此之大的悬殊呢？

笔者认为口笔语中该错误的频率差异可以用克拉伸的监控假说解释。监控假说是著名的二语习得理论——语言控制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语言监控理论主要包括以下五个假说：（1）习得—学得假说。在克拉伸看来，语言的习得（acquisition)和学得（learning）是迥然不同的两个过程：习得属于下意识过程，大多数儿童都是通过习得掌握母语的。而学得是指有意识地学习第二语言规则的过程。克拉申认为只有通过习得而掌握的第二语言才可以运用于语言交际。（2）自然顺序假说。克拉申认为学习者在学习第二语言的时候，都是按照固定的顺序进行的。学习者习得语法项目的顺序大体是一致的，并且这个顺序是可以预测的。（3）监控假说。在克拉伸看来，习得和学得的作用是不同的。只有通过习得，学习者才能获得流利的二语口语交际能力；而学得的作用主要是对二语的输出进行有意识的监控。（4）输入假说。克拉申认为，二语学习者只有对输入信息获得理解，才能逐渐达到习得，可理解的输入，是难度稍高于学生现有水平的输入。（5）情感过滤假说。学生在语言学习过程中的情感因素也会严重影响二语学习的效果。积极的情感因素会使第二语言习得取得更好的效果，反之则会“堵塞”二语学习通道，影响学习效果。

由于大多数的中国英语学习者都是通过学得，而不是习得学习英语的，因此根据克拉伸的“语言监控理论”，他们很难获得流利的口语交际能力，口语交流中犯错误是难免的。更重要的是，学习者在进行口语表达时，由于话语的瞬时性特征，学习者很少有时间或者很少有机会对其说话内容进行严密的监控。在这种情况下，学习者们平时学得的heshe区别就无法发挥作用。而在书面语中，学习者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并启动 “监控机制”，这也就是为什么学习者口语中的heshe误用频率要远远大于书面语。

（三）she的错误频率要远小于he的错误频率的原因——认知层面分析

赵钧（2011）曾试图使用基本范畴层次理论来解释中国学习者的heshe误用现象。

基本范畴层次理论包括三个层次：基本层次范畴、上位范畴和下位范畴。基本层次是儿童习得最早的、人们最常使用的范畴层次。不同的语言社团和文化群体，因所处的具体环境的不同，对所观察到的同一事物会进行不同的范畴化处理。比如说，在汉语里，“树”是一个基本层次范畴，而“松树”则是“树”的下属范畴。但是在英语里，相对于松树的pine所代表的却是一个独立的基本层次范畴。

同样，在汉语口语中，由于他她的发音都是 ta，因而可以说在汉语口语中，ta是单数第三人称代词的基本层次范畴词。 而在英语口语中，heshe各自代表一个基本层次范畴。因此，对于以汉语为母语的英语学习者来说，由于对英语的认知层次较低而对汉语的认知层次较高，在英语口语中会出现使用汉语思维表达的现象。在这一过程中，学习者首先将ta作为基本层次范畴，然后再选择ta的对应英文形式。从而惯性思维选择he。另外，根据陶文好（2003)的调查研究，学习者在进行口语表达时大都会把注意力凸显放在信息传递上，从而会下意识地选择he或she，忽略heshe的性别之分。

笔者认为把这两个研究结合起来可以很好地解释中国学习者为什么会出现she的错误频率远远大于he的错误频率的现象。由于中国学习者大都还是使用中式思维，所以进行英语表达时，学习者首先想到的是ta，然后再进行英语相应代词的选择。另外由于在进行表达时，学习者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信息传递上，因此选择相应的代词时带有下意识性。大多数中国学习者需要用到ta时的下意识选择都是he，这也就是为什么she的错误频率要远大于he的错误频率的原因。

通过对上述三个问题的讨论，笔者认为造成这些问题的本质原因在于中国学习者在进行英语产出活动时还是以母语汉语为基础。也就是说,在进行英语口语表达时，他们还是使用中式思维。他们总是先想好汉语版本，然后再找出对应的英语版本，从而造成在语言转换间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heshe误用的问题。究其本质而言，还是英汉两种语言的不同带来的问题，也就是母语负迁移。

四、研究结论的启示

（一）对学习者的启示

在对语料库的调研研究中，笔者发现很多学生对heshe误用错误都有自我修正的过程。这说明heshe误用的错误是可以通过学习者自身的努力克服的。

首先，学习者在平时的口笔语表达中要避免使用中式思维思考问题，要学会使用英式思维直接进行表达，从而避免在两种语言转换过程中出现错误。

其次，学习者在平时应该强化自己的heshe性别之分意识，改变下意识地“ta-he”连接。特别是在进行英语口语表达时，要时刻提醒自己，第三人称单数代词有“他、她”之分。

（二）对教师的启示

外语学习过程中，学习者产生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但教师可以通过改进教学工作从而更好地帮助学生纠正语言错误，减少外语学习过程中的错误。

首先，教师要适时适度地提及和总结学生的heshe误用错误，使正确形式得到突出和强化。在英语课堂上，当学生用英语回答问题或与老师、同学进行交流时，他们既是语言的输出者，也是语言的输入者。所以当学生犯错时，教师如果一味地放任不管，学生的错误不仅得不到及时的纠正，同时也会成为其他学生的语言输入，造成其他同学的错误。所以，当学生犯错时，教师应该给予及时的反馈，让学生意识到出现了错误。

另外，外语课堂里必须进行正确而恰当的语言输入。教师的语言作为一种课堂上的重要语言输入，对学生的二语学习有很大的影响。因此，教师在课堂上的话必须规范、准确。但笔者在平时的学习中发现，有的老师对自己的课堂语言并不是特别关注，也会经常性地出现heshe误用错误，这势必会影响学生的表达。所以，教师必须规范自己的语言，尽量保证不出错。

五、结语

通过对中国大学生口笔语语料库的调查发现，中国学生在口语中heshe误用的频率比较高，而且是有规律可循的，因此应该引起学生、教师和研究者们的关注和重视。

鉴于笔者的研究能力有限，样本比较小且代表性不高（仅限于英语专业学生），结论的广泛性不足。对于语料库研究发现的三个问题：（1）为什么会出现heshe误用错误？（2）为什么口语中的heshe误用错误频率要远远高于书面语？（3）为什么she的错误频率要远低于he的错误频率？讨论深度不够，证据不够充分。对于这三个问题，特别是第三个问题的深入研究将是本文的后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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