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车背后的离奇失踪案

文/魏斌

焚车背后的离奇失踪案

文/魏斌

一辆被大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面包车出现在一条荒郊野外土路上，面包车女司机不见踪影。车子被毁四天前，女司机家人曾报案失踪。四天四夜，女司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面包车为何被烧毁……一段诡异的监控画面无法描述女司机失踪背后的一切，女司机几段复杂的情感纠葛，亦都有可能成为这场血腥杀戮的始作俑者……

真相究竟如何？2013年12月26日，随着四川攀枝花市中级人民法院下达的一审判决，这起发生在2012年8月中旬的惊天大案，谜团终将揭开。真相令人震惊！

车被弃荒郊，车里不见主人

四川攀枝花市仁和区一个名叫福田的小镇，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旁，一辆还在冒着青烟的面包车，让70多岁的钮福保老伯吓出一身冷汗。这个地方平时没人来，是谁来这里把车子烧毁，好好的车为什么要烧了？烟雾中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味，显然这是人为焚烧。钮福保是村里的老治保，本能的警惕性，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报警。这一天是2012年8月22日清晨7点。

钮福保老伯原本是不会来到这里的，他有急事要去邻村的亲戚家，电话打不通，便急着起了个大早，操近路从山路上过，这才目睹惊悚一幕。仁和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晋大队长率多名警员赶赴现场，同时查找车主信息。现场勘察人员从几近烧毁的废车里，查看到残存的车架号。几分钟后，消息传来，这辆颜色为银灰色的上海通用五菱之光面包车，车主叫桂凤萱，37岁，家住仁和城区。一看到这名，晋大队长脑海里立即记起一个人，就叫桂凤萱。四天前的8月19日夜，刚好他值班，一对夫妇急匆匆来报案，女的说自己妹妹桂凤萱不见了，前一天晚上失去联系。当时，她妹妹开了辆银灰色面包车出去，做的是无运营证拉客送货生意。一般在攀枝花钒钛磁铁矿区到城里的路上跑，也就20多公里地范围来来回回，大多时候晚上七八点钟回，但当晚一直到深夜11点也不见人影。她丈夫急了，便跑来找桂凤萱姐姐。桂凤萱姐夫在一旁插话道：“不是小凤的丈夫，是前夫。”姐夫说，桂凤萱早在2007年秋天离了婚，但因她没地方住，也舍不得当时才四岁的儿子，就一直与前夫柏焱同住一屋，不同居。

当晚，仁和公安分局组成专案组，查人、查车子在这几天里的监控录像，有什么人与桂凤萱有过接触。包括柏焱等人在内，不管她有多少社会关系，都查。

柏焱是警察第一个要找的人。但凡妻子或丈夫失踪还是被害，对方配偶是必须得接受调查的关键人物，更何况像柏焱此类情况，与前妻离婚六年还住一起的“单身男人”。调查中，警察碰了不少软钉子，柏焱讲话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隐情不肯说。警察向其挑明利害：“对警察你必须得说，这是命案，你无权不说，你一定得说明真相，如果你觉得这地方不方便说话，那我们换个地方。”柏焱不想说的是什么事？涉及何种隐私？他为什么到这时还不痛快说出来？

在查找桂凤萱失踪当晚监控录像时，有重大情况发现，车子从桂的住地开出时，是桂凤萱本人在开车，但在后面城区的一些监控录像里发现，开车人已不是桂凤萱，而是一个影像模糊的男人在开车，这男的长得有些瘦。

几段感情纠葛，“毁车假像”另有隐情

这个瘦瘦的男人是谁？他不像柏焱，像柏焱后来提到的多个男人中的一个。

柏焱认为，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曾经做过桂凤萱丈夫的人，有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的，说出来也有失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柏焱拿出两本相册，翻开相册指着其中多张照片说，“这是我前妻桂凤萱，她长得很漂亮，你们看，在我们这带她是很出名的，可就因为她漂亮，麻烦也不少。”柏焱说着话，他的头已埋进了双膝之间，他哭了。

桂凤萱与柏焱离婚时，桂凤萱31岁，长相漂亮可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追求者甚多。柏焱几乎天天都会看到这样一幕，前妻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晚间出去，接了电话就走人，目中无人，深夜归来。

2011年年底，桂凤萱突然开了辆车子回来了，说是自己买的。柏焱不信。后来他几经周折才打听到，车子是个名叫伏来旺的男人给她买的，花了不到4万块钱。伏来旺把车主的名字也写上了桂凤萱，说是给她玩的。桂凤萱后来就开着车去做黑车生意。

伏来旺在矿区里做保安，28岁，五短身材，皮肤黑，他比漂亮的桂凤萱小整整九岁，不知道桂凤萱看上了伏来旺什么？两人交往时间有些长。办案民警在调查伏来旺同时，还查到另外一些信息，桂凤萱在离婚前后，同时与至少七名中青年男子有瓜葛，关系不一般，来旺只是其中一个接触较多的人。再细查，七名男子中，包括来旺在内，有四人已排除作案可能，三人较可疑。这三人可疑，不是说他们有可能是作案者，而是这三个男子现在也不见人影，他们的“失踪”时间与桂凤萱“失踪”时间较接近。同时，这三个男人，都长得有些瘦，像城区查到监控里的那个开面包车的男人。

有办案警察进行了大担推测，说可以这么去思考，假设女司机桂凤萱失踪只是一种假象呢？她人其实还活在某地，而恰恰是三个可能加害她的男子，其中的一人或两人已被桂凤萱谋杀了，桂凤萱为掩饰罪行，同时为自己制造了“失踪”假象。

因为在调查时有大量证据表明，桂凤萱在与除去前夫柏焱以外的这七名男子交往中，均有矛盾。来旺也证实：“小凤已对这些个猪样的男人，烦不胜烦了，她杀了他们的念头都有，但她用了他们的钱，所以只有假装与他们继续好着，她对我可是真的，我在凑钱，想办法帮她还钱，然后再和她结婚。”

悲催的来旺其实是有所不知。警察在调查时获悉的七名男子中，有多个人一提起来旺，都说要笑掉大牙，说：“小凤与来旺接触，只是因为来旺痴情，他买了车给她，还有来旺的一把力气，有可持续的利用价值，来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相情愿。”

民警调查中还发现，来旺每每说到小凤对他的“好”时，便落泪不止，他说其实自己的收入也不高，省吃俭用省下4万块钱给小凤买车，就是想拴住小凤心。他怀疑小凤是不是在道上已遭遇不测，有人打劫她。但警察的疑问是，有人打劫，为什么要将车子烧毁？完全可连车带人一起抢走，却多日没见人影，更没人来电话说要钱。报复杀人可能性较大，但也不排除其中三名“暂时失踪”的男子也有可能已被害，这事与尚在人世“躲”在某处的桂凤萱会不会有关？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真相完全超乎所有人想象！

生死三天三夜，女司机被囚农房

随着调查进一步深入，办案民警发现，沿着三名男子失踪这条线索去查，案情落脚点显得有些勉强。案发10天后，三名男子去向均有答案。两人结伴去云南考察生意，说是想去发发横财，便瞒着家人出去了，关了手机；另一个人说出来更可笑，人就在攀枝花仁和城区里，打了几天几夜牌。

大胆设想的结果，让案情又一次回到原点。此时，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桂凤萱此刻不在别处，她在距离面包车被焚烧的福田镇20多公里外的一处地方，此地位于云南华坪县。此处因是云南境内，由此在办案一开始，容易让人忽略。

办案警察在重新确立调查方向后发现，其实他们在多次调查中，的确是听到有人提起过的，曾有云南口音的人在与桂凤萱接触。首先是桂凤萱手机，最后与之通话最多的一部9193尾号手机，机主是个30多岁男子，操云南口音。警方后查出手机号来源，手机号没登记，有人在矿区一小店里购买，店主回忆，来买手机卡的人操云南口音，面目特征亦明确。最重要的一点是，此人购买手机号的时间是在桂凤萱失踪的第二天，即2012年8月19日。

有民警突然想到，既然是报复杀人，那这个给车子浇上汽油焚烧的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发生，就是他在焚烧车子过程中，时间已至深夜，这个浇汽油的人，自己会不会也被大火烧伤了？于是，专案组民警分头在四川攀枝花仁和福田与云南省华坪县周边多个镇村卫生所与医院里进行查找，查8月21日深夜或22日白天去就医过的被烧伤人员。

调查有收获。22日上午9点多，云南华坪县与四川攀枝花市交界的一小镇的卫生所里，中年女医生华萍萍说，她就接待过一手臂被烧伤人员，华医生说，这人好像对攀枝花矿区一带的事也很懂，口音是云南人。

抽丝剥茧排查。手臂烧伤男子不久就被查出，此人名叫汪一冲，36岁，云南华坪县荣将镇人，多年来汪家一直在从事烤烟生意。2012年9月10日深夜11点，汪一冲在华坪县境内落网。令人遗憾的是，此时的桂凤萱已被害。桂凤萱被汪一冲埋藏在荣将镇的一个山坡地里。汪一冲交代，其实就在警方发现面包车被烧毁时，桂凤萱还没身亡，还被关押在荣将镇一处废弃的农房里。但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桂凤萱最终遭遇杀害。随着警方审讯力度加大，围绕着桂凤萱失踪与死亡背后的一系列案情细节，被汪一冲一一吐个干净，其中之情节，让所有的办案人员在无比的愤慨中备感震惊！办案民警对汪一冲的形容是八个字：“毫无人性！凶险残暴！”

荒唐杀戮源自“错杀”与“赌气”

对桂凤萱的被害，令人无法想象，这一切竟源自于一场“错杀”或者是“赌气”！最初，把桂凤萱从四川绑架至云南境内，除汪一冲外，还有一个人也参与了作案。此人叫吕清华，29岁，他是汪一冲远房表弟。吕清华在汪一冲落网后第三天被抓。吕清华被抓时大呼“冤枉”，他喊：“我不是跑了吗，后来的事我都没参加，我以为你们不会来抓我的，我就没跑，一直在家待着，你们为什么还要抓我！”

这两人究竟如何去绑架了桂凤萱？他们为何要对桂凤萱下手，说起来同样令人吃惊！两人在作案前，根本与桂凤萱毫不认识，也没与桂有过任何的仇恨和情感纠葛。

“那为什么要选择桂凤萱下手？”

“这是因为认错了人，后来干脆就一错到底。”

“那你们起先针对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我们要绑架的人其实名叫乐洁雯，后来绑了桂凤萱，因为她太像乐洁雯了，当我发现绑错人后，我为什么不放人，因为还有其他原因……”

话说2012年8月18日傍晚5点37分，在攀枝花矿区的一条路上，吕清华拦下桂凤萱开的面包车，说是开去云南华坪县办事，去几个小时，晚上再原车返回，给钱600元。桂凤萱同意，矿区里这样出车不少，黑车生意都不错。她压根没想到，如此出车会有凶险在等着她。

其实，吕清华是按着表哥汪一冲的指示过来叫车的，汪因为在矿区一带开过车，他不想出现，他提前去了四川与云南交界的半道等着。正因为吕清华的一时疏忽，让桂凤萱这无辜女人就此踏上死亡之途。

这里有必要交代下汪一冲为什么要绑架乐洁雯的原因。五年前，在家经营烤烟的汪一冲突然心血来潮，经朋友介绍来到攀枝花矿区工作，在一家公司给公司女总经理乐洁雯开小车。乐洁雯长相靓丽，凭借着这些“美丽”，她经常不太愿意在给下属付钱时表现爽快。由此，给她开车的小车司机汪一冲也就会经常拿不到她答应过的全部工资。汪一冲说，乐洁雯这样做，就是仗着自己好看。几次下来，汪一冲气愤不已，但有苦说不出。有时候，乐甚至还要汪给其贴钱办事。

汪一冲最终在做了一年多后，离开了乐洁雯公司，继续回家弄烤烟。2012年6月，汪家生意不太好，汪突然就想到了过去的女总经理乐洁雯。他由此把生意的不好全归罪于乐洁雯，一心就想着要好好地教训她一下，出出气。他找到了来往不多的表弟吕清华。吕清华平时也是个做事易冲动的人，做人还比较仗义。听完表哥诉说后，吕表示愿帮忙，说绑来乐洁雯后，就玩死她，然后把她扔到山里去，让她找不到北。

汪先去打听乐洁雯最新情况，听说乐洁雯最近生意也不好，卖掉了自己的“马六”轿车，为省钱竟开上了一辆银灰色面包车。汪回来后，把乐洁雯照片给吕清华看，说乐开着面包车每天会在傍晚五六点时从哪到哪。吕清华说，听明白了。于是就去绑人。

8月18日傍晚，吕清华在仁和的一小区附近守候着，看到桂凤萱开着银灰色面包车过来后，他二话不说就去拦住了桂的车，说出车接货。吕还在车上与汪通了电话，并悄悄地用手机给一旁的桂凤萱拍了好几张照，在手机上把照片传给汪一冲看。汪看到彩信照片后，回了“OK”。一切似乎都按着他们的计划在行进中。

当汪一冲在看到桂凤萱的真人时，大呼：“完了，完了，我们人已被她们看到过了，怎么办？把她放回去，万一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我们不是就完蛋了吗？”其实，到了这时，桂凤萱已听到他们好像在密谋着一桩不可告人的事，并不知晓他们接下来究竟要干什么。有人分析，此时汪和吕二人要是悬崖勒马，那后面的一切悲剧和他们的人生道路均可能发生重大改变。但事实上，汪一冲在一阵担心后，竟选择了毫无人性的做法，将错就错。他对吕清华说，绑了桂凤萱，把人藏了，他们可以开着桂的面包车再去找到乐洁雯。桂凤萱的车子是四川牌照，出了事，警察不会想到是云南方面的人干的。他们把桂凤萱带到华坪县荣将镇一废弃农房里，并把她绑在一窗户边，两人轮番看守。

但就在第三天夜里，轮到吕清华值班看守时，吕清华突然想到什么，他觉得下一步再这样干下去（绑架乐洁雯），已没多大意思，万一弄出人命，自己小命也难保；再说，跟着表哥干，担惊受怕好几天，一点好处也没得到，有什么意思啊。这样一想，他就想到了跑路。当天深夜他逃回老家。汪一冲第二天早晨拼命拨打吕清华手机，吕清华没关机，但他不接电话，汪的信息他也不回。他不想继续这么危险地活下去了。但他绝对也不会想到，汪一冲接下来干出的事更加残忍。

汪一冲联系不上吕清华后，气急败坏。在桂凤萱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汪一冲兽性大发，他残忍地对桂凤萱进行污辱和实施强暴。后来，他在交代中称：“我这是为了赌气，因为表弟跑了，他不理我，我疯了，我干出了最没人性的事，发泄！绑架乐洁雯的事，我一个人干不了，就准备干脆把桂凤萱弄死算了。”最终，他在8月21日晚7点多，将早已被他摧残得奄奄一息的桂凤萱掐死，然后将其尸体埋在了农房后的山坡上。当天深夜11点多，他开着桂凤萱面包车进入四川攀枝花境内仁和区福田镇一荒郊野外土路上，给车子浇上事先购买来的汽油，一把火烧了面包车。

2013年12月26日，攀枝花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判处犯强奸罪的被告人汪一冲有期徒刑10年；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判处犯抢劫罪的被告人吕清华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个细节：在判决现场，吕清华像被警方抓获时一样，他又一次大声“喊冤”：“为什么要判我这么重？我没杀人啊，我后来不是走了吗，他们（律师）说我是犯罪中止，我想不通啊！”

主审法官在判决后即向公众，同时也是向被告人吕清华再次发出告知：“犯罪中止是指犯罪分子在实施犯罪过程中，自动放弃犯罪或者自动有效地防止犯罪结果的发生的行为。”主审法官接着说：“吕清华是在中途自己跑了，但他的逃跑并没有效地制止住犯罪结果的发生，即桂凤萱的最终死亡。吕清华的行为是不能被认作犯罪中止的，但法庭在对其量刑时，已对其作出从轻判决考虑。”

（除犯罪嫌疑人外，受害人名等均系化名）

编辑：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