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考是过渡？

高海明

推进考试招生制度改革，从根本上解决一考定终身的弊端。探索全国统考减少科目、不分文理科、外语等科目社会化考试一年多考。“一年多考”旨在克服“一考定终身”的弊端，实行政府宏观管理、专业机构组织实施、学校依法自主招生、学生可以多次选择的机制，使高考不再“一锤定音”。而“一年多次考试”要顺利进行，就要確保每次高考试题难度基本相当，就需要一个专业考试机构统一策划来保证。

一年多考呼声由来已久

早在2006年12月24日举行的21世纪教育论坛“高考制度改革的实践与探索”上，中国教育学会常务副会长、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谈松华提出，高考改革的方法就是变一次考试为多次考试。

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也提过类似的观点。他明确提出，“高考不能废除，但必须要调整，比如变一次考试为7次考试。”朱清时说，作为高校来说，我们希望中学能把高中三年每学期的期末考试变成全省统考，对考生各个学科进行全面的考核，这6次的考试和高考在升学中的比例各占一半，这样做更能如实反映学生的成绩。

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朱永新也曾说：“考试不改，教育难兴。发展第三方考试和评价体系，对于克服我国现有的考试与评价的弊端，提高我国的考试与评价技术水平，改进学校管理，推进素质教育的深化具有重大的意义。”这种“一年多考”的探索方案呼声，来自于国外的高考现状。美国一年可举行多次高考，且由非政府部门的第三方机构负责组织。

据美国加州州立大学奇科分校的张爱平教授介绍，美国高考分为SAT和ACT两种，都得到了美国绝大多数高校认可。张爱平曾经多次担任SAT的顾问。他说，美国高考由第三方机构负责，包括命题、组织考试和阅卷。

据了解，ACT考试是被美国所有的四年制大学包括常青藤大学联盟都认可的大学入学考试。目前，ACT考试已成为全美考量最高的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也成为美国高校颁发奖学金以及制定课程的依据。ACT考试每年举行5次，具体时间分别是2月中、4月中、6月初、10月底和12月初。考试安排非常人性化，首先是开考时间并不十分严格，比如原定8点半开考，但有人未到，开考时间可相应地延迟一会儿。与中国高考两天时间相比，美国高考全部考试仅需四个小时，考试中间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休息室备有小零食，考生可以喝点、吃点。

对于中美两国的高考，张爱平认为，“是各有特色。”不过，他称，中国高考最大的不足之处，考生一年只能参加一次，美国高考则一年举行多次，考生可考多次，然后凭最好的成绩来申请大学。对于命题、试卷同样也是高度保密。“尽管是第三方机构负责，但没有人敢泄题，因为一旦泄题会触犯法律，会判得很重。”张爱平说。

探索社会化考试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指出，“探索有的科目一年多次考试的办法，探索实行社会化考试。”这种探索，为未来高等学校考试招生制度改革方向指明了出路。“一年多次考试”与“社会化考试”一起进入人们视野。

对此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副研究员陈金芳认为：“为理顺高考与教育的关系，我们有必要探索高考社会化的思路和途径。当下我国高考的组织基础、监督措施、技术手段及以往经验等也为其社会化提供了支撑。”高考社会化不仅包括高考报名社会化，还包括高考组织机构、组织方式的社会化。她分析说，高考社会化有利于实行部分科目“一年多次考试”，还有利于考试、教育、录取三者分离，各司其职，从而实现良性互动。

在一些国家，大学入学考试一般都由专业化的独立机构来承担，如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日本大学入学考试中心等。这些机构荟萃了一大批专业研究人员，长期致力于考试、命题、评价、招生的研究和实践，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考试和招生的高效、有序、公平、公正，许多机构在世界同行内都享有很高的声誉。

“我国高考改革欲变‘一次高考机会为‘多次高考机会，首先要进一步提升高考试题设计的科学化程度，需要大量研究、数据以及足量题库的支撑。”曾任中国驻休斯敦总领馆教育组领事的任长松，长期从事课程与教学研究，他认为，“一年多次考试”要确保每次高考试题难度基本相当，就需要一个全国性、稳定的专业组织，以及一批专职的人员负责。每次临时组织一批人命题的办法，难以满足科学化要求。

我国高考改革要有利于高考质量与专业化水平的不断提高，长期发展方向应该是由专业化考试机构承担高考命题与组织工作。“可以先经过若干年的努力，发展出一家专业化考试机构；再经过若干年努力，发展出平等竞争的两到三家专业化考试机构，面向全国服务，由各高校和各省自主选择采用或接受哪家的考试。”任长松说。

但是，也有人提醒，考试社会化不可能一步到位，应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考试管理方面，寻求现行机制与市场机制的平衡和有机融合，应该是考试部门眼下的一项重要课题。“中介机构的介入和社会考试是西方一些国家的做法，对推动多元化评价有着积极的作用，但要事先进行小范围的实验才能逐步推行。”江苏省教育厅副厅长朱卫国说。

能否引领第三方组织

其实，早在2009年，浙江、云南等省已经开始在英语科目中试行“一年多考”。浙江省高考英语满分150分，30分的听力考试被放到了平时举行，即每年的3月和9月，由学生自主决定参加考试的时间和次数（限定两次以内），并从中选择一次考试成绩计入总分。

同样，北京在2011年就已经启动高考一科多次考试方案的探讨。2013年10月，北京市教委委员、新闻发言人李奕指出，到2016年，英语实行社会化考试，一年两次考试，学生可以多次考试，以最好成绩计入高考总分，成绩3年内有效。

如果英语“一年多考”，考多少次合适呢？对此，《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起草工作的专家组成员、教育体制改革专题组组长孙绵涛表示，一年不应超过3次，应该取3次中的最好成绩。考一次，很多学生会因为考试紧张发挥失常，第一次考不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是应该减压的，而且也提高了公平度，偶然性大大降低。

沈阳市教育专家张福建也认为，如果多考，考两次比较合理。一年如果考五六次，会影响学生的正常学习，参考成本也太高。两次考试，学生可凭最好的一次成绩参与高考录取。全国政协委员、中华慈善总会荣誉会长李玉玲长期在法国工作，她说，在国外工作才知道，我们的外语水平十分低下。在国外工作期间，她发现有不少国内的大学生出国后，英语会写不会说，能阅读但不能对话，成了“哑巴英语”。“英语是一种交流工具，就应该以能否很好地拿来使用为衡量目标。高考外语一年多考，让考生们打好外语基础，特别要考察考生的听力、口语等基础能力，这是一种有益的探索。”

“高考外语一年多考，一方面可以给考生几次机会，不至于因一次外语考不好而全盘皆输。另一方面，通过多次考试，才能测试出考生的真实外语水平。”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南大学校长张尧学委员曾多年在教育部任职，他分析说，多年来我们的高考是选拔性考试，不是水平测试，一年多考可以作为水平测试的有效办法。

高考有关科目一年多考其实已酝酿多年。2011年1月，教育部部长袁贵仁在《学习时报》上撰文，提出高考改革路线图，其中“探索有的科目一年多次考试”的改革就颇受关注。教育部3月1日发布《教育部关于2013年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意见》，该意见称，要完善高校招生考试综合评价改革试点。研究提出高考英语科目一年多次考试实施办法。

目前，浙江、天津、云南等省市已开始实施高考英语科目“一年多考”，大多是从听力、口语部分进行尝试。但作为一个科目整体，高考科目一年多考在全国还无相关试点。此次教育部的意见指出，要完善高校招生考试综合评价改革试点，准备除外语外，其它科目也要向能力测试转型。未来高考英语科目一年多考，是否会像雅思、托福等考试一样通过社会相关机构来组织？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张力表示，相关实施办法需要通过国家教育考试指导委员会来研究制定。

摸着石头过河等不起

2011年3月19日，俗称“小高考”的浙江省普通高校招生英语听力、信息技术和通用技术三项考试进行。“去年9月参加过一次英语听力考试，没有预想的那么紧张。因为有两次机会，又是平时考，心情放松不少。”浙江省丽水市的高三学生李强迎来第二次高考英语听力考试，两次考试中，他可以取一次最满意的成绩计入高考总分，而这个成绩，在两年内都有效。 2009年，浙江省开始实行新课改高考方案，英语听力测试、技术考试每年提供两次考试机会，由学生自主决定参加考试时间和次数，以最好成绩计入高考成绩，考试报名对象也不仅仅限于当年高考的学生。

恢复高考30多年来，我国的高校招生制度为适应教育和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不断进行着改革，一直在“摸着石头过河”。在高考形式方面，“一年多次考试”也进行了多次试验：在上海、安徽等四个省區市进行秋季和春季的两次高考改革试点；在广西进行本、专科分开考试的试验……但因为种种原因，春季高考并不成功。这种复制夏季高考的综合性考试似乎走到了尽头，但增加考试次数的新方案仍被不断提起，毕竟，对于考生而言，多一次考试就意味着多一次机会。

同样是2011年3月19日，天津市高考英语听力考试如期进行。考试由A、B两套试卷组成，两套试卷的分值、题型、题量相同。试卷A考试结束后，考生在座位上休息片刻，继续参加试卷B的考试。最终，两套试卷将会被分别记分，考生可选取最高分作为最终成绩。

“改革弱化了一次考试偶然性的作用，同时避免因设备和环境等出问题，给考生造成难以弥补的影响。”浙江省舟山市普陀三中校长阮志康说：“浙江两年改革实行下来，学生的考试心理压力有所减轻，而且在平时就完成听力和技术考试，也分解了学生在高考前集中复习的压力。”

分析教育较发达国家的高考制度，有着比较鲜明的共同点：一是实行一年多次考试，一次考试的成绩至少在两年内有效；二是评价标准为综合指标而非单一指标；三是学生、学校均有很大的自主选择权。例如，以色列规定考生的一次考试成绩在5年内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