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活生生的

肖尧

水面飘忽，人影浮动。这个杂乱的世界，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产生如此迷离而模糊的幻象。你穿行在大街上，感到无可逃避的寂寥。突然，一道光影袭来，你觉得那光太强烈了，晃得你睁不开眼睛了。你用破烂不堪的衣物遮挡着自己单薄的身躯。但是，一种无处逃遁的压力还是将你的身躯压得很沉，沉得你无法抬起头，直起腰。

你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你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做这样的梦。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摆脱这样的梦。这样直想到天蒙蒙亮了，你看到被氧化了一个夜晚的身躯好像苏醒了，每一个汗腺，每一根血管都在逼迫着你起床。

每当这个时候，你就有些羡慕厨房里的那些个被氧化得变黑、变紫、变蔫、变小的蔬果，它们一到清晨，就会被扔掉了。你常常也希望被扔掉，被至亲扔掉，被同学扔掉，被自己扔掉，那样多么轻省。“可惜了。”你微微叹息一声。

你不得不起床，你穿上了黑色的衣服。你现在如此喜欢黑色，这个颜色让你如此自在——好像你在它的包裹下“缩小”了好多。没错，这是你喜欢的感觉。

你穿行在大街上。这几乎是你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因为，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在意你，而你却可以透过人们脸上的一道道光影看到整个的生命流动，看到那种属于清晨的蓬勃。有时候，你会为一些发现激动不已，你认为只有自己能看到人们身上那些隐秘的东西。每当有所发现，你就犹如迷途的大雁，找到了巢穴。你甚至“扑棱”着翅膀，羞赧被你拂去，一种属于生命的潮红充盈你的身心。

每当这种时候，你就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被唤醒了，你重新看到了那些活生生的东西。那是你的情绪，你的作为和你的思想在跃动。

对上面的“你”感觉熟悉吗？是的，“你”会是我们曾经或现在的存在状态。但是，我们作为个体，是无处逃遁的，必须“直立行走”。我们，无论是谁，不管曾经如何隐秘地包裹自己，不管曾经如何自卑，如何逃避生活，如何不接纳自己和这个世界，都别忘记，你是生命，是伟大的生命。

其实，那些让你变复杂的，变混沌的，最后都无关大碍。因为，你会发现，我们每个人，生来独特，独特得隐秘而伟大，会最终将你塑造成每一个细胞中都充斥活生生因子的优质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