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的气度
2014-05-30周童
周童
总喜欢流连于花树的海洋中,却总又记不住花草繁杂的姓名。于是,在某一刹那里,那些懂花的养花人特别让我心生敬佩。
一株植物,无论身处山野,还是温暖的室内,都会用最直白、自然的表情告白,告白对风的眷恋,对土地的依赖,以及对阳光、雨水绵绵不休的情爱。如果你懂得,花树便开得灿烂,樱花雪、海棠红,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即便是在冷峻的冬天里,不是还有大片冬青的墨绿吗?于生长的地方扎根,没有喧嚣亦不高调,似乎这一切都是它本应拥有的生活,安然、从容地继续就可以了。喊叫,刻意引人注意,这不是植物的个性,一朵花自有自己的花语,譬如爱,譬如纯洁,譬如对旧日的怀恋。
老扶桑已开,占据了父母家小花园里的一大片地界儿,骄傲地扬着头,睥睨属于自己以外的世界。一只蜜蜂嗡嗡地落下,在柔媚的扶桑叶子上行走,不时抬起腿,自恋地梳理着身上的绒毛。大红色喇叭模样的花朵,黄粉的蕊长长的,从扶桑花的花瓣深处悠然地探出,仿佛几根剥落在时光背后的吉他琴弦,当风吹过的时候隐隐响起,似是“月光云海”的旋律在天的更远处徘徊,迷醉在花朵的媚态中,脚步蹒跚。
琳达在电话里眉飞色舞,说她的茉莉长势喜人,花蕾早已布满枝桠的顶端,点点白文文弱弱的神情,像极了那盏悬于苍穹的明月。清辉降,浸润那茉莉,领它跌进梦乡。旋即浓香四溢,一株植物,盛开,美丽不美丽,都是最真实的自己。“琳达,能不能送我几朵。”我央求道,因为我知道,这香的名字叫“茉莉”。
而我,只有一盆绿萝,花匠说绿萝容易伺候,只需要定时浇水,保证它不会干渴就可以了。
绿萝被我摆放在书架的最高处,每次我都要仰视才能看清楚它生长的态势,青翠的叶片点缀在悬垂的枝条上,穿越了空气在瞬间凝固,摇曳着只属于自己的一点诗意。它不会开花,更不会释放妩媚诱人的气味,朴素,让人很容易遗忘,进而忽视了它的存在。就在前几天,从书房门前走过,不经意扫了一眼身居高处,披头士一般的绿萝,那景象让我惊愕,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的绿萝叶子怎么那样委屈地垂头丧气,就连那修长的手臂也变得皱皱巴巴,我慌乱并开始诊断它萎靡的病情。
其实,很简单,明摆着都是我的责任。我怎能因为它强大的生命力而漠视它也需要被人关怀的情感,再有力的生命也需要水的滋养啊。慌乱中,接了一大杯水倒进去,心里不停地默念:一定要好起来,都是我的罪过。如果连一盆绿萝都伺弄不好,我想这辈子就真的与花草的世界绝缘了。
一天后,绿萝又恢复了张扬、蓬勃的样子,叶片向上挺立,優雅纤细的手臂逐渐丰盈,抚过一本本书籍,它没有怪罪我一时的粗心,也没有自怜自弃,在得到水的第一刻起,就开始了生命的重启。感谢一株植物的宽容,安静地对待属于自己的命运,不放弃亦没有抱怨。面对一株植物的包容,竟然心生愧疚,曾经走过的日子里,我们是否有植物这般的气度,去原谅伤过自己的人和事呢?
简单的植物有着简单的幸福,一杯清水的给予,就能换回一个世界的葱茏!
(编辑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