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懂事”或成孩子心殇

张永华

儿子8岁，从小就是个懂事且体贴大人的好孩子。为了让儿子从小养成节俭的好习惯，体会大人挣钱的艰难，我经常对他灌输：“孩子，咱家房子是借银行钱买的，咱现在欠银行十几万块钱呢，所以咱们要节俭，省下钱还银行，否则，要是到时候还不上，银行就会把房子收回去，咱就没家了！”儿子听后，很认真地点头，此后果真开始帮我们处处省钱。

过年了，给他买新衣，他不要，说是攒着钱还银行。亲戚朋友给的零花钱他会主动交给我，很是豪气地说：“妈妈，存上，攒着还债。”在商场里，他看中了哪件玩具，我只要一说“太贵了”，他就立马走开了。在超市买他喜欢的零食，儿子不仅会反复比较同类产品的价格，而且从不多要，每次都是主动说“够了，够了，不要了！”我一直为他的懂事而感到欣慰和自豪。

直到最近，我才恍然醒悟：这个我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优点，其实对于小小的他来讲，却意味着给他背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那天晚上，儿子突然问我：“妈妈，我们家到底还欠银行多少钱啊？”我顺口回答他：“还有14万多呢！”儿子“哦”了一声后，就转了个身睡了。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儿子低沉而压抑的啜泣声，我一时惊诧不已。也就在刹那间，我立即明白了：我的孩子，因为家里总也还不上的贷款而忧愁了！我心疼，懊悔，还有醒悟。

过了几天，我找了个机会跟儿子谈心：“儿子，你觉得咱家欠银行14万是不是很多钱啊？”儿子点头。我故意夸大说：“其实这是毛毛雨，爸爸妈妈今年就能全部还上了！妈妈做兼职刚领了好几万块钱，还有你爸爸的奖金也发了，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红火！”儿子的眼睛放着亮光，稚嫩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再买东西的时候，我仔细观察儿子，只要他喜欢的，就故意豪气地拿上：“喜欢就买呗，咱家有钱！”慢慢的，儿子终于摆脱了那十几万银行欠款的阴影，买东西虽然仍会计较，但已经能大方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喜好了。

突然间，我想起一部电视剧里的一幕。离异家庭里的一位母亲，独自养大女儿，这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每当辛苦或者不如意的时候，女儿就成了她最好也是唯一的倾诉对象，一遍遍地哭诉自己有多命苦，生活有多不容易，甚至跟前夫也就是女孩的父亲那些泣血的纠葛都会一字不漏地倾倒给女孩听。女孩很乖巧懂事，成了妈妈最贴心的“小棉袄”，甚至成了母亲最温暖的精神港湾。但是，这懂事的背后是什么呢？在远离妈妈的视野之外，女孩孤苦抑郁，没有笑容，脸上挂着一副老气横秋的童颜。为了帮大人分解忧愁，女孩已经埋葬了自己的童年。

孩子本该就是调皮的、捣蛋的，干嘛要让他们太懂事呢？大人的苦和忧真的没必要太多告知孩子，让原本稚嫩柔弱的肩硬生生地扛起超过他们心理年龄的愁。还给孩子们一个灿烂无忧的童年吧，他们还太小，真的担不起大人世界里的那些面目狰狞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