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道士的救赎

2014-05-30赵经纬

民间故事选刊·下 2014年4期

赵经纬

1948年，解放战争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这年5月份的一天夜里，云彩山村的老保长赵迁和他的二儿子赵小明正在屋内密谋，要趁机逃离云彩山，去南方投靠在国民党军队里做旅长的大儿子赵小华。

但是，在去南方之前，赵迁和二儿子赵小明商量，想要去盗了云彩山顶的那个坟墓，一来或许可以收获盘缠，二来也是为了能在临走前解开一个谜。

赵小明不明白，赵迁就给赵小明讲述了当年的一些旧事：

当年，日本鬼子进村后，曾想要在半山腰修一条公路，以便将附近各处的据点打通。鬼子逼迫全村老少出动，紧锣密鼓修建公路。可是，在修建公路的过程中，却是蹊跷不断。比如，先是晴朗朗的天，却毫无征兆地刮起让人害怕的大风，大伙儿都撤下山来时，却又变得万里无云晴空一片。再比如，原本很少塌方的山体，这时却接连不断地塌陷，而且，山顶上还会莫名其妙地滚下硕大的山石。

鬼子起初以为是有人在搞破坏，就派探子秘密查看。那天傍晚，探子隐蔽在草木后，竟真的发现有几个村民神色慌张地朝公路走来。探子心里暗喜，正要起身抓住现行时，却猛地发现，公路上侧风驰电掣般跑过一群灰色的野兔。这些野兔一边狂奔，一边蹬下很多山石。这些山石好像长了眼睛，竟朝探子飞来。探子狼狈地从草丛中跳起，可还是被山石打中了身体。

此后，兔子的队伍不断壮大，它们多次穿过修路现场，有时竟还会朝鬼子身上撞去。鬼子开枪射击，本以为打中了，可是到了跟前，却什么也没有。

鬼子气急败坏，就跑到云彩山的山顶，进了一座小庙。这座小庙是在一年前，由村民赵振业修建的。要说这个赵振业，年轻的时候名声可不太好，他不喜劳作，而且有些小偷小摸，今天东家丢一只鸡，明天西家丢一只鸭，最后一查对，肯定会在赵振业的茅草房里找到。到后来，赵振业竟然有些疯癫，整天胡言乱语，说些让人不懂的话。后来，赵振业离开了家乡，到外面去混，据说是去修炼了什么茅山术。这赵振业一去就是五六年，直到一年前才回到家乡。到了家乡，赵振业家的茅草房早已坍塌，赵振业便不再修葺，而是到了云彩山顶，独自修建了一座小庙。鬼子初到时，曾到山上的小庙找过赵振业。赵振业说自己是清修之人，一口回绝了鬼子。可是，修路过程中连番遭遇的蹊跷，却让鬼子觉得，此事一定与赵振业有关。

鬼子上了山顶，并不逼迫赵振业，而是笑着与赵振业讲着“东亚共荣”的谎话。赵振业听后，思索了一会儿，说：“如此说来，皇军的到来算是好事啊。那贫道不妨告诉皇军，这座山不是一般的山，这座山有气脉，破解的方法就是在山顶立一道符。”

鬼子为了赶工期，就催促赵振业赶快立符。赵振业说：“今天不便立符。”鬼子问为什么，赵振业说：“天机不可泄露。”鬼子恼怒了，便拔出腰刀，说：“你大概又想耍什么把戏吧。”赵振业无奈，就说：“我今天可以立符，定好山脉，保证公路不再出事。但是，我不敢保证不出其他的乱子。”鬼子因为延误工期，已经被上峰批了几次，所以就顾不得许多，便紧急催促赵振业立符。

很快，赵振业用符笔蘸上米酒，画好了一道符，然后对鬼子头儿说：“这灵符须得太君亲自挂上山顶才可有效。”鬼子头儿便让一个鬼子兵去挂。赵振业说：“不行，士兵阳力不足。”鬼子头儿问这到底有何讲究，赵振业笑笑，依然说：“天机不可泄露。”这时，鬼子的副将就自告奋勇，接过灵符，挂在了山顶。

挂完灵符后，那位自告奋勇的鬼子副将就遭了殃。只见这个鬼子副将好端端地突然两眼呆直，手舞足蹈，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北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

鬼子们都吓得目瞪口呆，便齐齐用枪指向赵振业。赵振业说：“我早说了，今天不宜画符。可是太君非要逼我。不过，太君如果杀了我，那么这灵符就毫无效果了。”

鬼子问旁边的村民：“今天是什么日子？”村民回答说：“今天是六月初二。”鬼子不明就里，十分气恼，却又忌惮赵振业的法术，更重要的是害怕延误工期，就只好压下怒火，而是要求赵振业随从鬼子，去做他们的术士。

也怪，自打挂上灵符后，鬼子修路便再无差乱。过些日子，鬼子修好了公路，就在云彩山上的蝙蝠洞修建了严密的据点。从此以后，那个茅山道士赵振业就整天与鬼子形影不离，真正地成了一个大汉奸。

这段历史，赵小明也略知一二。只是他不明白现在父亲把它翻出来有何缘由。赵迁说：“当年，我是一村之长。鬼子上云彩山找赵振业的经过，我都在场。关于‘六月初二这个日子，我后来才搞清楚。原来，在‘茅山术里，使用灵符是有几个忌日的，而‘六月初二就是其中的一天。但我总是觉得，赵振业在六月初二画灵符，不可能只是巧合，而是他刻意安排的。我猜想，他是故意以此镇住鬼子，并得以进入鬼子的队伍的。”

赵小明愣了愣，问：“您怎么为汉奸说话啊？”

赵迁顿了顿，又给赵小明讲起了另外一件事：

1945年8月，鬼子投降。当时，国民党争抢胜利果实，但由于云彩山山高地远，国民党的军队就没能及时到来，结果共产党来到云彩山。在共产党到来的前一夜，茅山道士赵振业从蝙蝠洞出来，找到赵迁，痛心疾首地说：“我跟了鬼子好几年，怎么说都是汉奸。这次鬼子完蛋了，我恐怕也难逃一死。如果我真的死了，就请您把我埋到云彩山的小庙旁。”

第二天，共产党的队伍来到蝙蝠洞接受了鬼子的投降。可是。共产党并没有处死赵振业，而是放赵振业回了家。随后不久，国共双方就打起了内战。内战打响之后，赵振业的身体也很快衰颓下去。临死时，赵振业还是恳请赵迁把自己埋到云彩山顶，并说声：“我一定要将功赎罪……”

赵小明听父亲讲完第二件往事，心里更加诧异了，就问父亲：“您讲的这些，与我们去挖赵振业的坟墓有什么关系？您凭什么肯定赵振业的坟墓里有东西呢？赵振业下葬的时候，带了些什么吗？”赵迁答道：“他下葬时虽然空无一物，但你要记住，他毕竟曾是一个茅山道士。而且，他说自己一定会将功赎罪，那么，所有的秘密一定都在坟墓里。”

赵小明听了父亲的分析，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就在后半夜，拿了锹、镐等工具，随父亲赵迁上了云彩山顶。

赵小明和父亲赵迁甩开了膀子，很快就将赵振业的坟墓铲开。可是，直到赵振业的尸骨都露了出来，也没有发现什么财宝。赵小明有些气馁了，就坐在一旁喘着粗气。这时，一阵旋风吹来，竟旋进了坟墓。这股旋风旋起了赵振业尸骨下的碎土。慢慢地，赵小明和赵迁发现，原来秘密都在尸骨下面！

赵小明和父亲一起跳到坟墓里，然后竟整整搬出了四个铁皮箱子。赵小明欣喜若狂，他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全是金银财宝。

怎么办？这么多财宝，要靠赵迁和赵小明父子两个人，怎么也难以搬走。就在父子俩一筹莫展之际，赵小明发现坟墓旁边的草丛里，竟然卧着一匹白马！

赵小明牵过白马，然后将这四个铁皮箱子，两两结对，横搭在了白马的后背上。要说这匹白马，真是温顺，而且有神力，就驮着这么重的财宝向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下，赵迁决定不再回家，而是直接向村外快速行进，以便躲过村里共产党的岗哨。

可是，那匹原本温顺的白马这时却不再听话，而是挣脱了赵小明的牵引，撒起欢来，迅速向前方跑去。

赵小明父子俩赶忙在后面追。追着追着，他们发现白马跑向了共产党的驻地。赵小明父子惊诧之际，却又发现那匹白马竟燃起了一阵火光，然后就不见了。赵迁惊异地喊出声来：“鬼马！”

就在这时，驻地的哨兵发现了赵小明父子俩。赵小明父子俩和哨兵一起来到火光处，发现那匹白马已经不见了，而地面上则端正地放置着那四箱子财宝！

哨兵报告了驻地的负责人。负责人赶忙出来，看到来送财宝的是赵小明父子俩，就把他们请进了屋子，然后，负责人庄重地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接着告诉了他们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刚刚接到组织上的通知，国民党旅长赵小华已经在前几天夜里宣布起义！组织上特别要求要照顾好赵迁一家！

赵迁和赵小明都愣了。这时，负责人又说：“眼下我们正缺少购置物资的经费，你们送来的这笔钱财，真是及时雨啊！”

从驻地回来，赵迁和赵小明拿着厚厚的一摞纸钱，又上了一次云彩山。他们跪在赵振业的坟墓旁，连连叩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