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思缘维， 重返言说的真实

董会慧

在某区作文研讨活动中，多位老师执教了二年级的写话《我最喜欢的一种水果》。其中有两位老师的教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位教师的教学流程

写法指导

老师带领学生仔细地、一步步地观察橘子，先看它的颜色、形状，再摸摸质地，闻闻味道，然后剥开外皮尝尝滋味。每一环节都严谨细致，指导学生反复地练习说，有个别说不出来的学生，老师就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教着，直至达成相应的教学目标。

妙词添花

随后，老师出示了大量描写水果的三字词语，引导学生读熟背诵，鼓励他们勇敢地用在自己的文章中。

句式引路

最后，老师发给每位学生一张写话纸，开始写话。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纸上以填空的形式呈现了具体的写作流程：我最喜欢吃的水果是______。它的外皮是______，形状______，就像 ______，摸上去______。去掉外皮，______，咬一口，______。

第二位教师的教学流程

明确目标，自主习作

在教学伊始，老师先出示一个橘子，引导学生用词语或句子概括。紧接着出示了香蕉、草莓，用同样的方式自由发言。在学生充分说、自由说的基础上引出了本课的教学目标——写一种自己最喜欢的水果。

共同欣赏，评中有导

学生习作完成后，老师抽取了10余位学生的代表作当堂朗读，在朗读时重点放大优点，拎出用得巧妙的词语或句子现场表扬，并特意强调了比喻句的好处，渗透了从外到内的写作顺序。

取长补短，加工修改（略）

同一内容的写话指导课，两节课的教学却大相径庭，不同之处表现为如下几点。

一、教师的教学观念不同

第一节课“先导后写”，教学观念主要表现为教师的 “教”，从写法指导到妙词添花到最后的句式引路，教师亲力亲为，层层把关，以自己的认真负责用一个模式的“公共话语体系”取代了学生充满个性与生活气息的“私人话语体系”。第二节课则是“先写后导”，教学观念主要表现为学生的“悟”。老师先创造一个宽松舒畅的写作环境，学生凭借自己固有的言语潜能自主习作，然后老师再根据学生习作反馈来的信息二次备课，努力唤醒、培养他们的言语潜能，根据他们的言语需要进行有针对性的引领。

二、学生的学习行为不同

第一节课中，学生的学习行为主要表现为倾听、接纳、记忆、还原，承担着知识搬运工的作用，把写话内容从老师的口中搬到自己的作文本上。知识没有和学生的生活对接，没有经历学生思维的加工、重组，更没来得及消化、沉淀就滑落而出。第二节课中，学生的学习行为主要表现为想象、构思、比较、归纳。当老师明确本节课的教学目标之后，学生就要努力让水果的图像显现在头脑里，反复地看它，从各个角度去“看”、去“闻”，“看”不到、“闻”不出的地方就借助想象弥补。当听完老师范读的文章之后，他们的认识不止是文章表面的优劣，而是在比较中体会到写作行为、写作思维水平和表现形式的不同，概括归纳出比较清晰的文体形式感。第一节课，学生是被动写作，是为他人而写作，而第二节课，学生是主动写作，是自我言语生命的需求。

三、教学的呈现结果不同

第一节课中，学生的文章四平八稳，没有大的问题，符合教学要求，但是看到的是基本相同的影子，约90%的学生按照老师的教学例子写了橘子，余下的同学虽然描写的水果各不相同，但是写作思路、语言安排的顺序是完全一致的。这样的文章不是学生内心深处流淌的童真童趣，不是学生自己意识支配的声音，不是学生自己思考带来的收获，而是教师给予的思维模式，是对教师话语的强记与复述，个人的思维品质没有得以有效开发与运用。第二节课中，虽有少部分文章不够优秀，但是大家的文章是百花齐放的，同样写一种水果，写作思路是完全不同的，充满了独特的观点和新意，在课堂上，每一个孩子都顺应自我的言语天性，不做作，不虚伪，一举一动透露的是他们健康的写作人格和写作心态。

叶圣陶先生说：“小学作文教授之目的在令学生能以文字直抒情感，了无隔阂；朴实说理，不生谬误。至于修辞之工，谋篇之巧，初非必要之需求。能之固佳，不能亦不为病。”《语文课程标准》对低年段写话教学的要求是：“对写话有兴趣，留心周围事物，写自己想说的话，写想象中的事物。”这就是说，小学生初学写作，老师一定要舍得“放”，舍得让学生像漫山遍野的野草一样疯狂而自由地生长。老师一定要努力创造宽松舒畅的写作环境，让学生顺应内心潜伏着的言说欲求写“天性之文”“随心所欲之文”，让他们从写作中感受到驾驭语言的乐趣与自信。

以此为据，个人认为第二节课第二种“先写后导”的教学方式更值得在教学中推广。

理由1：尊重学生固有的天赋潜能。小学生对母语表达的规律有着朴素的直觉感受，学母语和学走路相似，有着人类密码遗传的本体固有的潜能力。学生完全有能力先写起来。

理由2：尊重学生应有的认知规律。“先写后导”解开了老师人为地套在学生思维上的一个枷锁，还学生思维的自由与主动，打破了“先入为主”的局限，开拓了学生的思路，任其想象的翅膀在蓝天下自由地飞翔。自由而作的学生，可能语句上不是很通顺，结构上不是很完美，但却充满了独特的个性，符合他们年龄段应有的认知水平和写作规律，是他们真实的内在心声。

理由3：尊重学生现实的学习需要。“先写”其实就是一种智慧的放。让学生遵循自我的感受，在率性而作的自由中充分感受着作文田野般的清新空气，百花齐放，各展其才！“后导”是在学生充分地自由生长的基础上根据它原有的造型特点适度修正，是依照学生的写作态势而定，依照学生学作文的实际情形而定，是在学生需要的基础上适时切入的，有针对性、指导性与实效性。

理由4：尊重科学的知识建构过程。当代建构主义理论认为，学习不是由教师把知识简单地传递给学生，而是由学生自己主动构建知识的过程，这种建构是无法由他人代替的。“先写后导”就强调落实学生写的主体地位，给学生提供充分的自主建构的时间和空间，鼓励他们在自由生长的状态下自悟自得。

写作，重要的是内在的思考。写作水平的提高靠的是学生自己的情感、思想、内心世界的丰富。所以，作为低年段的老师，在教学时一定要打破“规范语言”的框，把写作的话语权还给学生，让他们遵循自我的思维认知规律，发表自己最真实的言说，写自己最喜欢写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