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悖论 书写
2014-05-28张暄
张暄
人与人的关系,人与周遭世界万物的关系,人与自身灵魂的关系,构成一个人生之历程的全部,此中充满悖论。
如果说起初的写作源于爱好,后来的写作则源于悖论——它让我开始关注人性。近二十年警察生涯,曾经有七年在做刑警。单举一例,面对一桩案件,影视作品上常有的,大家也一直认为的那种群情激昂同仇敌忾渴望破案的情况并不多见。事实上,很多时候,很多人,并不期望案件尽快破获。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私心。比如,如果是周末,“当兵的”不想——案件一破,领导拔腿走了,扫尾工作就得“当兵的”去做。有时,扫尾工作比破案本身还要麻烦;比如,如果在深夜,“问笔录的”不想,“看人的”更不想——审讯一结束,其他人睡觉去了,“问笔录的”就得哈欠连天秉笔夜书。“问笔录的”写完最后一个字笔帽一合也睡觉去了,“看人的”还得下眼皮支着上眼皮继续坚持,直到嫌疑人被送进看守所,不能有一丝懈怠,一点马虎,一星差错。他跑了,你进。“与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耗着”,便成为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的想法。不要惊讶,不要鄙夷,警察作为一个群体,还是有责任感的。但具体到个人,却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算盘,往好处说,是各有各的“难处”。我是说,不要因为警察是破案的,你就以为案子破了是每个警察的渴望和快乐——此乃悖论一种,亦是真实一种。十多年前,我就在一个文章中说,“许多‘崇高,是逼出来的。”
突然有一天,我学会了剖析自己,结果在自身中发现了远比生活更复杂也更让人震惊的悖论。抛却所有定义人性的褒义词和中性词,单说“贬义”,我们心底,曾经流逝过多少卑下的念头。甚至,有多少次,我们已经为这心中一念开始了行动?这是从内到外,还有从外到内:我们一些获得赞扬或认可的行为,真正的动因又是什么?谁能真正表里如一,名至实归?谁又能始终闻过则喜,从善如流?就是这些原因,我开始用小说的笔来代替散文的笔,观察,剖析,用一点力所能及的文学的手段,描摹我看到的真实。
《眼镜》勾画了一个“混沌的人”与一个“磕绊的世界”,谈了一个男人和三种女人的“关系”。《姐妹》则描写亲人“关系”的微妙。需要说的是,《姐妹》一篇,尚有更大的拓展空间,比如姐弟关系,婆媳关系,翁婿关系,母子关系,母女关系,亲家关系,甥舅关系,夫妻关系,表亲关系,连襟关系,同事关系,官场之上下关系等等,都可以借助这一个故事去做更详尽也更有趣味的探究。我先用一个短篇约略描写了其中三两种,也许有一天,它会变成一个中篇或长篇。
在叙述和语言上,我追求节制与准确——文字的修炼,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