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代动词“来”用法的研究

李丹芷

摘要：[JP2]在现代汉语中，“来”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词。它既能做移位动词，也还有另外的用法。基于此，用“三个平面”的研究方法，从代动词“来”在句法、语义、语用层面的属性，以及在使用中的限定条件等方面加以探索和讨论。[JP]

关键词：代动词“来”；句法；语义；语用

中图分类号：H13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4）01-0134-02

一、“来”的义项

（一）代动词“来”和“来”作为动词其他用法的区别

这里我们结合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1980）、《现代汉语词典》（1992，商务印书馆）、苗传江的《现代汉语动词例释》（2011）、郑怀德的《汉语动词用法词典》（1999）等关于“来”的义项进行综合考察[1]。大致综合归纳出以下几种义项：（1）从别的地方到说话人所在的地方；（2）问题、事情等发生、来到；（3）做某个动作（代替意义更具体的动词）；（4）跟“得”、“不”连用，表示可能或不可能；（5）用在另一动词的前面表示要做某件事，或用在另一动词或动词结构后面，表示来的目的。

用法1表示【+位移】义，用法2表示【+产生】义，用法4的V得来/不来，其实是连动式。用法5是动词“来”的虚化用法，用在另一动词的前面或后面表示要做某事，这时不用“来”意思相同，或表示来的目的。其中，用法3是我们要讨论的代动词用法。从上面的例句我们也可以看到，从意义上来讲，代动词“来”与表【+位移】的（1）类和表【+产生】（2）类相区别，作为代动词“来”的本身并无具体的意义。从形式上讲，代动词“来”通过可以代替意义具体的动词，与动词“来”的虚化用法5相区别。

（二）代动词“来”和泛义动词的区别

在现代汉语中，有一类词，与代动词“来”的性质相近，被称为“泛义动词”。如“弄、搞、整、打、干”等词，都被学术界认为是“泛义动词”或“万能动词”。它们因为不同的语境可能会产生新义，如“打毛衣”、“打酱油”中的“打”，表示“织”、“买”等含义；“亏本的事没人会干”“干一盘比赛”“他干过厂长”的“干”，表示“做生意”、“打比赛”、“担任”等含义；“我不是搞服装的”“搞点水喝”中的“搞”表示“买”、“找”等等，它们在意义上有着明显的泛化和扩大。有很多人将代动词“来”也简单地划归到泛义动词的行列，这是不科学的。实际上，代动词和泛义动词应该是在动词中，从两个不同角度划分的类，代动词是从语篇替代衔接的角度划分出的动词类，它们的句法功能是第一性的，而泛义动词是由词义泛化、扩大的角度划分出来的，语义功能是第一性的。“泛义动词”这一概念是由刘瑞明（1922）提出的，此外还有对泛义动词做过系统研究的刁晏斌的《现代汉语虚义动词研究》（2004），他们在对泛义动词界定时都没有将“来”归入泛义动词的行列。这些泛义动词是由词义在新的语境中泛化而划分出的类，但又有一定的语义语境限制，侧重于“泛”；而代动词是从在语境衔接替代角度划分的类，侧重于“代”[2]。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泛义动词应该还是普通动词，而不是代动词。

二、代动词“来”的句法分析

（一）代动词“来”带宾语的情况

1代动词“来”带名词性宾语的情况

（1）宾语是单个名词的：你来廉颇，我来蔺相如。（指扮演）

（2）宾语是数量词的：老板，再来一壶！（指喝或要）

（3）宾语带修饰语的名词：你给我来五斤卤牛肉。（指买）

（4）“的”字短语：高级的词汇不好背，还是先来初级的吧！（指背）

其中，数量词与后面的宾语联系十分紧密，如果在上下文语境中，宾语已经出现，那么宾语就可以省略，只用数量词表示。如：老板，你家的卤牛肉太好吃了，再给我来五斤！由于我们从语境中得知宾语是“卤牛肉”，因此，这里“再来五斤”后的“卤牛肉”就可以省略了。

2代动词“来”带动词性宾语的情况

（1）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来个比赛吧！

（2）我们应该吸取教训，所有人都应该来个彻底的总结！

（3）小李做出的成绩，给我们公司的年度效益来个锦上添花，真是可喜可贺。

（4）他来个与其你放着不管，不如我先行动，或许能改善一下局面。

（二）代动词“来”不带宾语的情况

（1）代动词“来”的单用：这个箱子太沉了，让我来吧。（指搬）

（2）代动词“来”带补语：今天晚上桥牌来不成了。（指打牌）

（3）状语+代动词“来”：你唱得真好，[再]来一首！（指唱）

其中，在代动词“来”的单用情况下，赵元任先生认为可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来”代替其他动词，还有一种认为“来”是“来+V”的省略。（1）中这两种解释看似都有道理，但通过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其中的差别。在例句中，我们可以将代动词“来”所代替的动词“搬”还原，例句就变成了：这箱子太沉了，让我来（搬）吧。如果代动词“来”替代了动词“搬”，那么它在句子中所处的位置就是兼语语句中“我”的谓语，我们知道在兼语语句中，谓语所在的位置必须由一个表示行为动作的动词充当，“来”所替代的“搬”恰好符合这个标准，所以第一种看法是合理的、行得通的。我们再讨论第二种情况，如果这个句子是“来+V”的省略，那么“来”实际上就成为了表示行为动作的动词“搬”的助动词，就失去了表示行为动作的意义，而表示了做事情的一种意愿，从句法上看，这样很难讲得通。这种情况与我们在上文用法5中所提到的虚化用法相似。因此，我们更倾向于第一种解释。

此外，在代动词“来”单用的情况中，有一种否定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否定词“不”可以直接加在代动词的前面。

三、代动词“来”的语义分析

（一）代动词“来”与先行词形成“复指关系”的情况

通过对《现代汉语词典》（1992，商务印书馆）、苗传江的《现代汉语动词例释》（2011）、郑怀德的《汉语动词用法词典》（1999）中所获得关于代动词“来”的语料词条进行考察，我们发现在使用代动词“来”的情况中，多数在句子中都有先行词的出现[3]。如：

（1）“这歌唱得真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唱）

（2）“你提不动，我来吧”（提）

（3）“你新买的电脑用着怎么样？好的话我也来一台”（买）

（4）“还是我来吧，您一边歇着，不用拖地了。”（拖）

（5）“你去做别的，这个我来，我炖菜可是一流呢！”（炖）

在这些例句中，代动词“来”在各个例句中被赋予了“唱”、“提”、“买”、“拖”、“炖”等含义。我们知道，现代汉语动词的分类是依据动词的表义功能进行的，如动作行为动词（走、做、看、听、打等），心理活动动词（如爱、恨、想、喜欢等），表存在、变化、消失（如在、出现、消失等），判断动词（是），能愿动词（能、会、敢、应该等），趋向动词（上、下、进、出、回、过等）。从以上这些例句中，我们可以发现无论是形成“前指关系”，如例1、例2、例3，还是形成“后指关系”，如例4、例5，我们都可以初步得出这样的结论：首先，在含有代动词“来”的句子中，主语一般应为人，且为施事；客体一般为某物或做某事。其次，与之形成复指关系的先行词都是动作行为动词，它们是由主语直接发出产生的动作且动作是可见、可视的。其中应包括动态的动作行为动词（吃、唱等），应该也包括静态的动作行为动词（看、听等）。有些学者认为只包括动态的动作行为动词是不全面的。如：“心情不好就听几首音乐吧，现在给你来几首轻音乐静静心。”“下午咱们来场电影散散心吧！”反之，不是主语产生的实际动作、不可见、不可视的动作，如其他几类动词不能用“来”替代。

下面一种情况比较特殊：“我先去逛街，然后再去你家。”在这里，趋向动词“去”同样不能被代动词“来”替代。因为趋向动词是表位移的含义的，而代动词“来”不表示位移含义，而我们之前谈过的用法1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因此代动词“来”的先行词也不能是趋向动词。

（二）代动词“来”与先行词形成“非复指关系”的情况

首先，在这种情况中，先行词不直接出现，需要语境得出代动词“来”的含义。如：

（1）“您先歇着，让我来吧！”

在这个句子里，代动词“来”可以理解为“扫”、“擦”、“修”等含义，但如果给这个句子赋予不同的语境，代动词“来”的含义就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如：

①“好累啊，这屋子的地面上有太多垃圾了！”“您先歇着，让我来吧！”（扫）

②“好累啊，窗台上都是灰！”“您先歇着，让我来吧！”（擦）

③“好累啊，电脑又坏了！”“您先歇着，让我来吧！”（修）

从①至③这三个句子中我们可以发现，在不同的语境中，代动词“来”的含义也具有了唯一性，在这里，“来”可不带宾语。从这些例子我们可以看出代动词“来”的宾语都为名词性宾语（表事物的照片、事件的会议等）但不包括处所宾语或动词性宾语（表行为的创造、象征意义的成语等）。

至此，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代动词“来”在句中的语义条件有：（1）主语一般应为人，且为施事；客体一般为某物或做某事；（2）与之形成复指关系的先行词都是动作行为动词，它们是由主语直接发出产生的动作且动作是可见、可视的；（3）代动词“来”可不带宾语，若带宾语，其一般可为名词性宾语（但不包括处所宾语）或动词性宾语。

参考文献：

[1]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290.

[2]陈宗利，王恒英.复指代词在汉语关系结构中的分布问题探究[J].外语教学，2008，（4）：16-19.

[3]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四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