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新闻语篇中情态责任的动机研究

李美婷

摘要：与其他语篇相同，政治新闻话语也暗含着不同程度的情态责任。基于此，从功能语言学角度出发，通过分析语料的情态取向和量值，总结了说话者在不同情况下所承担的不同程度情态责任的实现方式及产生动机。研究发现，政治新闻中情态责任的动机有六种，分别是礼貌策略、自我保护、声明立场、社会地位、新闻的客观性与可信度以及讽刺宣传。

关键词：政治新闻；情态责任；取向；量值；动机

中图分类号：G22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4）01-0126-03

引言

新闻应该最大限度地反映事实，但实际上，记者的报道并不完全客观[1]。Fowler认为，即使在明显中立的新闻报道中，记者也会选择（selection）和转换（conversion）措辞以反映报刊或自己的立场、观点和态度[2]。这些主观因素被功能语言学称作语言的“人际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情态（modality）是实现人际功能的最主要手段之一。在表达人际意义的过程中，记者在某种程度上承担情态责任（modal responsibility）。通过控制情态责任，记者就能够间接地将观点传达给读者，影响其对事件的判断。本文以《纽约时报》2011年9月19至21日的政治新闻为语料，从中选取典型作为例句，分析政治新闻语篇中情态责任的产生动机。

1Thompson的“情态责任”

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具有概念（ideational）、人际（interpersonal）、语篇（textual）三大元功能。语言除了能够传递信息之外还具有表达讲话者身份、地位、态度、动机等功能，称为人际功能[3]。Halliday认为人际功能的实现主要依赖于语气系统（mood system），语气系统又可分为两个次系统：语气系统（mood system）和情态系统（modality system）。情态表达说话者在陈述和疑问中对命题真实性所作的判断，以及在命令中要求对方承担的义务和在提议中所要表达的个人意愿[4]。

发话人公开接受主观评价的责任程度称之为“情态责任”[5]60。情态责任体现于情态[JP2]取向（orientation），分别是显性主观（explicit subjective）、隐性主观（implicit subjective）、隐性客观（implicit objective）和显性客观（explicit objective）[5]72。[JP]

表1情态类型和取向[6]

情态取向[HJ1]

[HJ*5/9]情态类型显性主观隐性主观隐性客观显性客观情态：概率I think Mary knows.Maryll know.Mary probably knows.Its likely that Mary knows.情态：频率Fredll sit

quite quiet.Fred usually sits quite quiet.Its usual for Fred to sit quite quiet.意态：义务I want John to go.John should

go.Johns supposed to go.Its expected thatJohn

goes.意态：意愿Janell help.Janes keen to help.[HJ*5/9]从表1中可以看出不同情态取向的实现方式也不相同：显性主观通常由投射句（I think）和情态词汇（want）实现；隐性通常主观由情态动词（should，will）实现；隐性客观由语气附加语（通常为情态副词probably，usually等）和情态词汇（suppose，keen）实现；显性客观通常由命题句（its likely，its usual，its expected）实现。说话者所承担的情态责任依次递减。

情态责任还与情态量值（value）密切相关。英语中情态分为高、中、低三个量值，分别使说话人承担不同程度的情态责任。

表2情态量值[6]

量值概率频率义务意愿高certainalwaysrequireddetermined中probableusuallysupposedkeen低possiblesometimesallowedwilling研究情态责任必须将取向和量值都加以分析考虑，缺一不可。如以下三个例句：

（1）I am sure Mary knows.

（2）Its certain Mary knows.

（3）Its possible Mary knows.

从量值来看，例（1）和（2）中的sure和certain都属于高情态值，但（1）是显性主观而（2）是显性客观表达，因此（1）比（2）承担更多的情态责任。从取向角度看，（2）和（3）都是命题句，属于显性客观表达，但是（2）中的certain是高量值而（3）中的possible是中量值，因此（2）比（3）承担更多的情态责任。（1）、（2）、（3）句的情态责任依次递减。

目前，国内对情态责任的研究多集中于情态责任是如何在具体的语篇中体现的。本文从情态责任的动机入手，分析不同程度的情态责任产生的原因。

2政治新闻语篇中情态责任的产生动机

通过分析语料，笔者总结出六点最主要的情态责任产生动机，分别是礼貌、自我保护、声明立场、社会地位、报道的客观性与可靠性及讽刺宣传。

2.1礼貌策略

语言作为交流手段，不仅用来提供信息或表达情绪，还可建立、发展说话双方的人际关系。“由于社会活动的多样性和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在言语交际中我们有时需要直截了当地给予或索取信息，而有时却需要使用婉转、间接的语言来‘模糊自己的态度或观点。”[7]政治领域中双方的权势通常是不平衡的。为确保利益最大化，一方的观点对另一方来说必须是可接受或可协商的。因此，权势较低的一方通常会用礼貌策略来表达尊敬；权势较高的一方则采用礼貌策略使对方感到不适。比如：

（4）Daniel Stecich， a trader with TJM Institutional Services in Chicago， said he blamed both parties for putting the economy at risk by not reaching a compromise that included both spending cuts and tax increases. “They better do something to make this market calm down，” he said. （“A Failure Is Absorbed With Disgust and Fear， but Little Surprise”. New York Times，21 Nov. 2011）

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在赤字缩减问题上未达成共识，而对此负责的国会委员会却玩忽职守，引起商人们的恐慌，多数人已对委员会丧失了信心。例句中受访者虽然内心里谴责两党，但是出于商人的社会身份（无权，同时需要政府支持），他竭力控制自己，因而使用了中量值的better do而不是高量值的must，表现他对高权势的礼貌；另一方面他采用了隐性主观“代词+情态动词”（they better do）的表达式，在四个取向中承担的情态责任较高，以此发泄不满。

2.2自我保护

说话者使用礼貌策略的原因之一是为了免遭批评，从而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过于绝对化的语言在交际当中是不明智的，而为双方留有一定的协商空间，可以在观点不为对方接受的情况下维护说话人的面子。比如：

（5）And Mark Mellman， a Democratic pollster who is not connected to the Obama campaign， said， “There is a clear sense that the president has reached out and tried to work with Republicans， and there is an equally clear sense that they have not tried to reach out and work with him. （“Obama Weighed Risks of Engagement， and Decided to Give Voters the Final Say”. New York Times， 21 Nov. 2011）

关于两党在降低赤字上未达成共识这一问题，Obama说：“共和党永远都不会同意用对富人加税的方式平衡支出，就让选民自己做出决定。”而共和党认为责任不在共和党人而该归罪于Obama。Mark Mellma采用命题句there is a clear sense的显性客观表达来降低他对此发表见解时所承担的责任。该表达是一个关系过程的小句，目的在于使说话者的断言似乎不再是一种个人观点，而是一个固有特征，从而隐藏了情态来源，使人难以提出质疑[8]。此外，如果说话者的观点被证明是错误的，也可免遭语言攻击。

2.3声明立场

政治往往涉及问题双方不同程度的利益关系：国内政治突出表现在共和党与民主党以及党派的支持者之间的不同主张、矛盾处理和总统竞选等；而国际政治突出表现在讲话人国家利益受到威胁或针对某事件发表看法等。例（6）和（7）分别选自国内新闻和国际新闻语料。

（6）Republicans wasted no time trying to fan the idea of a leadership deficit in the White House， even before the committee made its failure official Monday. “Hes done nothing，” said Mitt Romney， the former Massachusetts governor...（“Obama Weighed Risks of Engagement， and Decided to Give Voters the Final Say”. New York Times 21 Nov. 2011）

（7）Earlier on Friday， Mr. Wen had pushed back against the United States， saying that “outside forces should not， under any pretext” interfere in a regional fight over the control of the South China Sea. （“Obamas Trip Emphasizes Role of Pacific Rim”. New York Times 18 Nov. 2011）

例（6）的发生背景参考例（5）。nothing一词属于Martin的评价系统（Appraisal System）中“对立”（contradiction）的子系统“否定”（deny）[9]，表达说话人相反的立场。而从情态系统来看，两句话都为隐性客观，表面上描述事实，但加入了表达否定的语气附加语no和情态词汇nothing之后，主观性大大增加。加之no和nothing都是高否定情态量值，因此说话者承担较高的责任情态。

例（7），美国拟将重心从伊拉克和阿富汗转移到亚太地区，这加剧了中美之间的紧张气氛。总理温家宝使用隐性主观表达式和中量值否定情态动词should not，一方面表达了他维持中美友好关系的期望，另一方面郑重声明了反对美国干涉地区事务的立场。Any一词强调了保卫中国南海的决心。

2.4社会地位

普遍认为，情态责任的强弱与说话者的社会地位、权势以及影响力的大小成正比。但在政治新闻语篇中却不尽然。比如，游行者和反对者常使用尖锐、直接的语言、高量值情态来表达强烈的愤怒和或失望情绪，根本目的是引起社会尤其是政府的注意；而作为被采访的官员有时采用中低量值情态安抚反对者，以防事件恶化或者成为众矢之的。

（8）The Muslim Brotherhood warned in a statement on Sunday that “we， along with our wellinformed people， will not allow the cancellation or delay in the elections no matter what the price is.” （“Egypt Clashes Enter 3rd Day as Military Faces Calls to Give Up Power”. New York Times 21 Nov. 2011）

埃及的穆斯林兄弟会呼吁在起草宪法之前尽快结束军事统治。距离选举只有一周，但部队却似乎不打算合作。穆斯林兄弟会使用显性主观表达方式，加之高量值的否定情态not allow，表达其对选举如期举行的迫切要求。

2.5新闻的客观性和可靠性

客观性和可靠性是新闻报道的两大基本特点。“直接（间接）引语在新闻语篇和其他大众语篇中具有独特的作用，由于它们是出自当事人和权威人士之口，所以对听话人或读者有很强的说服力，引用者常常利用直接引语来表达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并把它们间接地强加于听话人或读者。”[10]除此之外，其他表达如名词化、引用、被动语态等等也被用来确保报道的客观性与可靠性。

（9）And how the behindthescenes dealings of an obscure group of lawmakers in Washington will read after being retold by spin doctors in both parties is anyones guess. A Quinnipiac University poll released Monday found that American voters blame Republicans in Congress... （“A Failure Is Absorbed With Disgust and Fear， but Little Surprise”. New York Times 21 Nov. 2011）

该例句的背景参考例（4）。例句中虽然有anyone高情态责任表达，但两句话都是隐性主观方式，因而弱化了发话人的主观程度；第二句说明了调查结果来源于某大学做的民意调查，并非记者的推测，增加了可信度。

2.6讽刺宣传

“讽刺是新闻记者采写新闻时最常用的方法之一。所谓讽刺，就是对社会上应否定的现象，运用冷嘲、热讽，甚至挖苦的手法，给予揭露、痛斥和否定，借以表达记者的立场、观点和思想感情。”[11]讽刺的功能之一是给读者或听者留下深刻印象，从而达到宣传、引导的效果，如例（6）。

例句（6）几乎全部为隐性客观表达，表面上陈述事实，但waste no time and even before 中的no和even不仅加强了讽刺效果，也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作者Obama反对共和党人推卸责任的立场。记者采用waste no time， trying to fan the idea of， 和even before等词语描述共和党人的行为。很显然在记者看来共和党人几天来所做的不外乎是煽动美国人责备Obama和民主党。

结语

文章首先介绍了情态责任的研究背景以及理论框架。第三部分讨论了政治新闻语篇中的情态责任的生成动机。笔者通过分析，总结出政治新闻中情态责任的六种动机，即礼貌策略、自我保护、声明立场、社会地位、新闻的客观性与可信度以及讽刺宣传。礼貌策略、自我保护和保证新闻客观性动机的情态责任实现手段，通常是中低量值和显性与隐性客观表达；声明立场和保证新闻可靠性动机的情态责任实现手段，通常是中高量值和显性及隐性主观表达；社会地位因素的情态责任实现手段视具体情况而定。

参考文献：

[1]黄芳.硬新闻语篇的态度资源分析——以一篇政治新闻报道为例[J].科技信息：人文社科版，2010，（22）：145.

[2]Fowler R. Language in the News： Discourse and Ideology in the Press[M].London： Routledge，1991：10-11.

[3]李战子.话语的人际意义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学出版社，2002：10.

[4]苗兴伟.人际意义与语篇的建构[J].山东外语教学，2004，（1）：6.

[5]Thompson Geoff. Introducing Functional Grammar[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6]Halliday M. A. 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 Edward Arnold，1994：358.

[7]李杰，钟永平.论英语的情态系统及其功能[J].外语教学，2002，23（1）：9.

[8]常晨光.英语中的人际语法隐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1，（7）：7.

[9]Martin J. R.， White P. R. R. 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 Appraisal in English[M].London： Macmillan Publishers，2005：103.

[10]陈治安，蒋宇红.情态系统在话语中的人际意义研究——从语言的多维度思考[G]∥功能语言学的理论与应用：第八届全国功能语言学研讨会论文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82.

[11]杨燕.浅谈新闻的讽刺美[J].新闻爱好者，1990，（10）：20.

A Study on Motivation of Modal Responsibility in Political News Discourse

LI Meit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arbin Engineeri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01， China）

Abstract：Like other discourses， the political news discourse also expresses modal responsibility in various degrees. This paper aims at finding out the realization and motivation of modal responsibility under different circumstances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modal orientations and value of corpu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unctional grammar. It is found that six motivations， namely， polite strategy， selfprotection， stancedeclaration， social statues， objectivity and credibility of political news and propaganda by irony， are of the highest frequency in political news discourse.

Key words：political news discourse； modal responsibility； modal orientation； modal value； motiv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