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成了炮灰
2014-05-18梁志科
◎梁志科
就这样成了炮灰
◎梁志科
1
财政局办公室主任的位子空了下来，许多人虎视眈眈。杜清风本来没有心思，可后来的局势发展，让他也蠢蠢欲动起来。
杜清风大学毕业后就在办公室工作，小心翼翼，勤勤恳恳，一晃快十年了，混到了主任科员，其资历和硬件在办公室排第三。比他强的两个人都是副主任，一个是林标，一个是马超。按常理，主任会在这俩人中间产生。
机遇降临是因为张永金和浦志强。
张永金是财政局的一把手，浦志强是分管人事的二把手。张永金倾向于林标，浦志强倾向于马超。他们较起劲来，在专题会议上还拍了桌子。
两个人互不相让，主任的位子悬而未决，如此一来，资历排名第三的杜清风这不就叫渔翁得利？
僵持了一段时间，张永金病了，睾丸炎，还做了手术。局里私下调侃，张永金被浦志强气得蛋疼了。
这天，杜清风决定去看看张局长，加深感情，以备后事。他买了些高档的保健品，提了个花篮，花篮里藏了一个一万块钱大红包，趁着夜色就出发了。
梨园小区有局长楼之称，张局长的家就在3栋2101房，杜清风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防盗门。
门开了，主人站在门前，但杜清风一下傻了，开门的不是张局长，而是浦副局长！
难道浦副局长和张局长握手言和了，也来看望张局长了？杜清风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浦志强笑呵呵地说：“小杜啊，你怎么来了？请进请进。”
无论如何，先进门是第一步。杜清风忐忑不安地进了屋，浦志强看着他手里的花篮说：“小杜，我可要批评你，你来谈谈心我欢迎，带什么东西来呢。”看见杜清风紧张的样子，浦志强赶紧说，“下不为例哦！”
杜清风从慌乱中醒悟过来，他明白自己是进错了门，因为做贼心虚，因为紧张，他把3栋和2栋看差了，他来到2栋2101房浦副局长的家了。
这个乌龙闹大了！
杜清风的脑袋里急速地运转着：浦副局长和张局长不对路，如果他知道自己送礼给张局长，肯定会愤怒自己站队到对方的队伍里。作为分管人事的副局长，浦志强想否决他一个小虾米还不是小菜一碟？要不就将错就错，说这些东西是送给浦志强的？但杜清风很快否决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因为送的东西不对头，都是补睾丸的补品。再有，出门前，他在红包上写上了这么一行字：祝张局长早日恢复健康。
这可怎么办呢？杜清风急得满头大汗。
浦志强看见杜清风的样子，有点纳闷，问：“志强，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也是急中生智，杜清风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他连忙笑着说：“浦局长，我没事的。我来呢，想有件事情和你商量。”
“哦！”浦志强说，“有什么事，坐下来说。”
杜清风说：“浦局长，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张局长，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大驾光临一下就可以。”
浦志强面露不悦。
杜清风赶紧说：“浦局长，你和张局长可能有些隔阂，不如就此机会尽释前嫌，毕竟他是老大，你先给个高姿态。”
浦志强细细琢磨，觉得杜清风说得对，皱着眉头思考着。杜清风又加了把劲，说：“局长，去吧，这也显得高风亮节不是？”
浦志强被说动了，说：“行！我和你一起去。”
2
杜清风和浦志强敲开了张永金的家门，开门的是张永金的老伴于琳。
于琳对浦志强的到来有些惊讶，杜清风赶紧打圆场说：“于大姐，张局长病了，浦副局长很担心，打电话叫我过来，一起看望看望局长。”
杜清风对自己的临场发挥很满意，浦志强也很满意，于琳自然也很满意，笑吟吟地引俩人进屋，领着他们去张局长的卧室，一边走一边喊：“老张，浦局长和清风来看你了。”
说着话，三人进了张局长的卧室。张永金见浦志强过来了，有点惊讶，瞪着大眼，半天没说话，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杜清风赶紧再次声明，是浦副局长打电话叫他过来的。杜清风说着话，把花篮放在床头。
“哦！谢谢！”张永金边盯着花篮，边用手机发了个短信。
张永金说谢谢了，气氛自然就缓和下来，浦志强也放开了，接着杜清风的谎话开始了，说：“局长贵恙，我们当然应该过来看看，谢什么呢？”
张永金让大家坐下，几个人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半个小时后，浦志强觉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说：“局长，你好好养病，我和杜清风这就回了。”
杜清风站起来，要走。张永金说：“别走别走，再聊一会儿。”
浦志强和杜清风都以为张永金随便说说客气话，都表示不打扰局长休息了，作势要走。张永金火了，大声道：“我说别走就别走。你们走了，有些事情就说不清了！”
杜清风和浦志强目瞪口呆，张永金说这话什么意思？
正疑惑间，屋里进来一个人，局纪委罗书记。
罗书记刚站定，张永金就板着脸说：“中央现在三令五申不准搞这套，局里也下达了文件，按照要求，这些东西要上缴纪委。你们在场最好，好作证一下，看我有没有从中盘剥渔利。老罗，当着浦局长和杜清风的面，清点一下。”
见张永金较真了，罗书记只好清点了一番，登记造册，又按程序让张永金、浦志强和杜清风在上面签了字。
整个过程中，杜清风和浦志强真的傻了，晕头转向地配合着。事情完毕后，张永金摆摆手说：“都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三个人走出屋，罗书记无奈地看着浦志强说：“浦副局长，怎么闹成这样？”
浦志强冷笑一声，半天吐出两个字：“婊子！”
屋里的张永金和于琳也在说话。于琳说：“老张，怎么回事啊你？局里来看你的人多了去了，哪个不带礼物？浦志强来看你，不是服软吗？为什么不借坡下驴？”
“屁！”张永金气咻咻地骂道，“浦志强他安了好心？如果他真心服软，为什么不一个人来？他送东西肯定有问题，身上肯定藏着偷拍设备。他带上杜清风，也是把杜清风当炮灰，洗刷自己行贿的罪名。这套把戏，能瞒过我？他不是想栽赃吗？老子来个先下手为强，抓住他的把柄。”
于琳目瞪口呆，半天才说：“老张，你们这个圈子太复杂太阴暗了，简直是官场如战场，简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你们这么折腾有劲没？”
“有劲！”张永金大吼一声，情绪亢奋。
3
杜清风这下领教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本想取悦张永金，没想到落下个行贿的嫌疑，不仅如此，还把浦志强捎带了。不过聊以自慰的是，杜清风估计，张永金此举是针对浦志强的，对他杜清风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只不过让他当了回炮灰，以后或许会补偿他。而浦志强呢，不仅不会怪罪自己，还会把自己当成站在他队伍的人。两个局长都对自己没敌意，坐上办公室主任的位子，有戏！
张永金很快回到单位，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很快落实，由林标担任。浦志强因为有把柄落在张永金手里，不敢再否决。
张永金很得意，走起路来，肚子更坚挺了。
但张永金得意得太早了，他没有参透“世事难料”这四个字。
浦志强有个大学同学忽然调到省厅，浦志强稍稍一使劲，省厅就以干部要年富力强为幌子，说张永金身体不好，让他做了正处级巡视员。张永金没了实权，蛋更疼了。
张永金倒台后，浦志强出任一把手，找了个理由，把林标调到了调研室，办公室主任的位子又空了下来。杜清风大喜过望，他深信，主任的位子非他坐不可，因为他和浦志强是一条线的人。
但是不久，杜清风被调到下属单位挂了一个闲职，他不明白是怎么了。
杜清风不知道，浦志强根本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人，相反，浦志强把他当成了敌人。浦志强是这么想的：杜清风送礼不可能认错门，登门找他，是杜清风和张永金联手，既羞辱他浦志强，又抓住把柄控制住他浦志强。
这样的人，不整他，天理难容！
杜清风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做了炮灰。
（原载《新故事·绿版》2014年第5期 江西刘名远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