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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赌博”的赌博经济学分析

2014-05-15刘秀光

关键词:博彩业负面影响

刘秀光

摘 要:赌博问题是最具争议的社会问题之一,也是政府在权衡禁止与合法化时的一道难题。许多国家和地区的政府已经成功地将赌博合法化,使恶习成为促进公共利益的活动。在中国彩票和彩票业成功发行与运作的基础上,探索建立健全赌博合法化的法律体系,适度发展中国的博彩业,让赌博最大限度地发挥正面功能并消除负面影响,这也应是政府应考虑的问题。

关键词:善意赌博;非善意赌博;博彩业;正面功能;负面影响

中图分类号: F016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6720539(2014)02004704

一、引言

长期以来,赌博被认为是与抽烟、酗酒、吸毒等一样的恶习。因此,赌博是不受政府鼓励和绝大多数公众赞同的行为。经济学的供求理论能够帮助我们找出解决抽烟、酗酒、吸毒等恶习的途径。例如,适当提高香烟的价格,让那些初学者减少吸烟的数量不至于成瘾,并因此有可能放弃吸烟,在特定的地点设立隔离吸烟区,既减少对不吸烟的人的危害,又不至于导致未成年人的模仿;政府为每种类型的酒精饮料制定最低价格,旨在帮助减少酗酒现象;将禁止吸毒的一部分资源转向对吸毒者的教育、治疗和心理咨询,以及广泛宣传吸毒的后果,以减少“瘾君子”的数量。

赌博的确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经济问题和社会问题,消除赌博给经济社会造成危害的公共政策是政府利用法律禁止赌博,以及通过司法定性赌博罪对赌博行为实施严厉打击。例如,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等8部委从2010年1月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集中整治网络赌博违法犯罪专项行动;2012年3月23日,公安部统一指挥18省区市公安机关,成功侦破特大生产销售赌博机并合作经营赌场系列案,抓获主要犯罪嫌疑人836名,收缴赌博机3 798台、赌资2 000余万元。

近几十年来,政府也在尝试将赌博(在一定范围内)合法化,这成功地实现了从全面禁止到(在一定范围)合法化的“惊险的跳跃”,并且使赌博发挥对经济社会有益的正面功能。

可以将赌博分为善意赌博和非善意赌博。其中,善意赌博是指赌博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参赌者是理性的并且能够为其带来获利、竞争意识、社会交际等的收获。非善意赌博是指赌博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参赌者的行为往往是非理性的,在严重的情况下将构成赌博罪。不过,善意和非善意赌博之间的界限更像是“走钢丝”,只有那些理性的并且始终保持理性的参赌者,才能在善意和非善意赌博之间“优雅地走钢丝”。

本文旨在分析如何正确引导善意赌博,发挥善意赌博的正面功能,消除非善意赌博的负面影响。

二、赌博与赌博的正面功能

(一)赌博是附加赌注的活动

一般地说,凡是附加赌注的活动都应该归于赌博,而不管赌注的性质如何。例如,投资(可以是实际投资,也可以是金融投资)是对未来的赌博,赌注是投资的收益大于投资的成本;保险也是一种形式的赌博,只不过保险所发挥的作用与一般意义上的赌博相反,保险是将风险从风险规避者转移到偏好风险者。因此,保险能够帮助被保险者减轻和分散风险。

虽然只要是附加赌注的活动就可被认定为赌博而不管赌注的性质如何,但是,依据投注的心态以及赌注的数量,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区分赌博是善意的还是非善意的。如果抱着诸如支持社会福利事业或者“试试手气”的心态购买了一张2元的彩票,很可能就是善意赌博。如果存有孤注一掷“中巨奖”的想法,并且一次性买入数额不菲的彩票,这样的行为起点就是非善意的了。可见,赌博的参与“度”能够区分理性与非理性的参与者。同时,即使赌博本身是合法化的,参赌者不同的投注心态也决定着赌博行为是善意赌博还是非善意赌博。

赌博形成的心理因素可以归纳为许多方面,如冒险与贪欲心理、消遣和娱乐心理、赌博文化心理等。用中国哲学的语言来说,赌博是受人的“本心”或“心之本体”支配的一种社会活动形式。人的“本心”或“心之本体”是善是恶,在中国哲学史上争论颇多。理学的解释是,人心本体上是善的,恶所代表的不善,只是某种本身是善的东西的偏离或丧失,是某种本来有价值的东西的扭曲[1]80。从赌博形成的心理因素以及支配赌博的“本心”来看,似乎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只要参赌者的“本心”是善的,并且始终保持其善,赌博活动也就不会偏离其“善意”。

除了参赌者的“本心”要善之外,政府的法律体系和经营管理制度也是赌博发挥正面功能的保证。尽管不可否认诸如美国的赌城拉斯维加斯存在着诸多阴暗面,但赌场能够取得如此业绩和规模以及持续经营而不衰,与政府为保障赌场持续经营的法律体系,以及赌场经营者制定的规章制度密不可分。例如,黑社会势力在赌场中基本没有市场;如果赌场作弊将吊销其营业执照;对那些沉湎赌场不能自拔的赌徒,管理人员有劝告和制止的责任。这些做法结果是,善意赌博者不会陷入非善意赌博的行列,而非善意赌博者会有迷途知返的机会。

“AK47步枪之父”卡拉什尼科夫有一句名言:罪孽不在于枪,而在于扣动扳机的人。同理,赌博只不过是某些人的一种欲望而不是“原罪”。赌博行为不同于吸毒的行为,因为吸毒不仅危害吸毒者的身心健康,而且吸毒一旦成瘾就难以逆转。如果参赌者始终保持理性,那么,赌博将给参赌者带来有益的或者善的东西。相反,那些非理性的参赌者以及违法的组织赌博者,才是最终被赌博吞噬的对象。由此可见,法律对于赌博具有“抑恶扬善”的作用:严厉打击赌博犯罪行为,保护善意赌博活动。

(二)赌博对公共事业的贡献

善意赌博不仅能给参赌者带来有益的或者善的东西,而且可以为社会公共事业做出贡献。根据澳门博彩监察协调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澳门博彩业收入增长13.5%,从2011年的大约330亿美元增至380亿美元并创历史新高。截至2001年,有109个国家或地区的博彩业合法化,年收入超过1 200亿美元。这些国家或地区的政府认为,只要处理好博彩业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博彩业不仅能够带来可观的财政收入,而且能够增加就业与推动经济的发展。例如,东南亚国家在经历了198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以后,将博彩业列为重点发展的行业借以刺激经济复苏;赌城拉斯维加斯有以赌博业为中心的旅游、购物、度假产业,每年有几千万游客并且获得几百亿美元的收入。

中国彩票业为促进体育和社会公共事业发展做出了贡献。例如,根据体育彩票管理中心的数据,中国体育彩票2012年筹集公益金293.50亿元,历年累计筹集公益金1 681.33亿元。根据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的数据,2012年中国福利彩票筹集公益金464亿多元,公益金筹集率为30.72%。1987年-2012年中国福利彩票发行25年,共销售7 100多亿元,筹集公益金2 300多亿元。根据民政部和国家体育总局的统计数据,2012年全国彩票销售2 615.22亿元,相当于全国13.7亿人平均每人购买彩票190元。表1中为2009年-2012年中国彩票的有关数据。

三、政府将赌博合法化的相关问题

(一)政府对赌博态度的演变

政府在对待赌博的态度方面不同程度地发生着变化。例如,在过去的20多年中,赌博在美国已经得到了政府的许可。1978年,美国只有1个州允许开设赌场,而到20世纪90年代开设赌场的州达到27个。同时,全国的彩票业也迅速发展起来。赌博业成为近20多年间美国发展最快的(合法的)产业之一。1847年澳门政府颁布法令,宣告赌博业合法化,澳门的赌博业是由政府开设的专利经营。

中国彩票业经历了一个发展过程。体育彩票发轫于1984年10月北京发行的“发展体育奖一九八四年北京国际马拉松比赛”奖券。1989年8月,北京举行第11届亚洲运动会发行的基金奖券,是首次在全国范围发行的体育彩票,其后于1994年正式由国家统一发行,其发行收益主要用于发展体育事业。

1986年6月,民政部向国务院报送《关于开展社会福利有奖募捐活动的请示》,12月20日国务院批准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有奖募捐活动;1987年2月中央同意民政部的报告,并明确指出,“除民政部门开展社会福利有奖募捐活动外,其他单位和个人一律不准搞类似有奖募捐活动”。1987年6月3日,中国社会福利有奖募捐委员会通过了章程,明确了福利彩票以“扶老助残,济困救孤”的宗旨。

目前,中国彩票的种类主要有中国足球彩票胜负游戏(胜负游戏)、中国足彩彩票4场进球游戏(4场进球游戏)、超级大乐透、七星彩、天天彩(选4)、“36选7”电脑体育彩票(36选7)、中国福利彩票3D游戏(3D)、全国联合销售30选7电脑福利彩票(七乐彩)、中国福利彩票双色球(双色球)、中国福利彩票东方6+1(福彩东方6+1)等。

(二)政府如何将赌博合法化

既然对赌博的评价是最具争议的社会问题之一,那么,是否将赌博合法化就是摆在政府面前的一道难题。在自由市场经济中,政府秉承尊重个人自由选择的理念。政府通常对公众的消费行为保持放任的态度,由个人决定消费什么和如何消费。然而,一个健康的社会通常又不完全放任市场。因此,政府又不得不对个人的某些消费行为(例如某些欲望、好奇心等)加以干涉。政府需要干涉的那些消费行为,是会对个人和社会带来危害的行为,以及带来很高社会成本的行为。例如,对吸烟者年龄和吸烟范围的限制,禁止和处罚吸食毒品和无节制的赌博嗜好等。

政府对需要干涉的那些消费行为,常用的公共政策是禁止,并且用刑罚制裁手段以强化这些禁令的效果。但是在许多情况下,这类禁令的效果往往与政府的意愿相悖,政府对电子游戏机的禁令就是有力的说明。

2000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文化部等7部委《关于开展电子游戏经营场所专项治理的意见》。该文件中提示的电子游戏经营场所出现的“有害现象”,包括赌博、渲染暴力等违法犯罪活动,以及青少年沉迷游戏问题。为了根除这些“有害现象”,要求禁止生产和销售电子游戏设备及其零、附件。但是,如此严厉的措施,并没有达到根除游戏机滋生的“有害现象”。

这充分说明,由于实际上政府难以保证有充分可靠的信息严格执行某项禁令,政府不能指望利用法律就能够完全禁止某项活动。与此同时,对某些消费行为禁止的公共政策在避免可能对个人或社会带来危害的同时,对其中的有益的或者善的东西也被禁止了。既然一味地禁止和使用刑罚制裁手段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么,政府对那些难以完全禁止而又有必要禁止的活动,可以利用多种手段告知公众某项活动的潜在危险,使一部分甚至大多数人采取谨慎的立场。可见,政府的某些政策选择有时如同走钢丝那样难以把握。值得庆幸的是,政府往往在社会实践中学会更艺术地管理这一类令政府和公众棘手的问题。

2013年9月27日,国务院批准《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在方案中有关于游戏机解禁的问题。该方案公布之后的2014年1月6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通知,调整上海自贸区内相关行政法规和准入特别管理措施目录。其中,明确规定允许外资企业从事游戏游艺设备的生产和销售,长达13年的游戏机禁止销售规定正式解除。对游戏机由严厉管制到解除管制,充分说明了政府对于人的某些消费行为或者需求的重新认识。

经济学的研究表明,将赌博合法化会减少不法活动的干扰,降低那些有组织犯罪活动的暴利[2]183。实际上,中国彩票业的成功不仅体现了筹集公益金的功能,而且满足了公众借助投注彩票善意赌博的欲望。假设没有合法的彩票业,这些投注彩票的公众(至少一部分)或许会寻找另一种(可能是非法的)赌博的方式。

政府如果对公众所有的赌博活动都采取禁止的政策,那么虽然遏制了非善意赌博,但善意赌博者也得不到满足。与此同时,实践也证明了既不可能根除非善意赌博,也不可能排除众多善意赌博者的活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实施禁止赌博的过程,其成本是极其昂贵的。由此可以得到评价政府政策的标准是,政策的制定和实施应该既是公正的也是有效率的。

有经济学家就认为,赌博不产生任何商品和服务。因为赌博的组织者会从中抽取参赌者的一部分收入,所以赌博甚至是“负和博弈”[2]182。不过,澳门博彩业、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案例说明,合法化的赌博确实能够维系或者拉动某个地区的经济。中国彩票业的管理机构包括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和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下设的体育彩票分中心和省发行中心,以及遍布全国各地的投注站和为彩票发行服务的人员与相关设施。由此可知,彩票业带来的产出和就业是不言而喻的。有鉴于此,政府在建立健全赌博合法化法律体系的基础上,扩大赌博合法化的范围,适度发展中国的博彩业,这是本文研究的一个谨慎建议。

四、结语

综上所述,赌博对经济社会既有正面功能,又有负面影响。尽管是否将赌博合法化是摆在政府面前的一道难题,但许多国家和地区成功地将一定范围和形式的赌博合法化,使恶习变为促进公共利益的活动,并且维系或者拉动了这些地区的经济增长。

在借鉴中国彩票业发展经验的基础上,探索建立健全赌博合法化的法律体系,适度扩大善意赌博的范围,希望政府在对待赌博的态度问题上,是一次成功的从禁止向合法化的“惊险的跳跃”。

参考文献:

[1]陈来.有无之境——王阳明哲学的精神[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美]保罗·萨缪尔森,威廉·诺德豪斯.经济学[M].萧琛,主译.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刘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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