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一名成功编剧的“成功学”
2014-05-14杨楠
杨楠
于正把“四月份那件事情”归结为前辈对后辈的打压:
今年四月中旬,台湾女作家琼瑶公开信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称《宫锁连城》编剧于正抄袭其作品《梅花烙》,并附上部分抄袭比对。律师表示,“于正的‘借鉴不仅仅是创作理念上的,还有主线、支线情节和人物关系。通俗的说,是从《宫锁连城》中可以剪辑出一部《梅花烙》。”
一个月后,琼瑶正式对于正提起诉讼。
于正是中国十年来在媒体曝光度最高的编剧,也是最富有的编剧之一——除了年长他二十多岁的高满堂和林和平。他的另一身份是电视制作人,近4年来每年都至少有一部得到收视冠军,他还将陈晓、袁珊珊等艺人推上电视剧一线明星。
对于自己如何能在这个时代和社会获得成功,说白了浅显好入口但有精致的美感。具体而言,是以“好看的画面、好看的演员、强情节”为最高标准,他对一个东西最好的评价是“好好看哦”。
他还认为,汲取他人的创作进行“再创造”和“借鉴”,不是问题。一旦认定潮流往哪走,他会比以同行更快的速度去完成。对他的争议也常因于此。
非议不仅局限于作品:他曾声称要起诉自己的老师;与林心如、戴娇倩等合作过的明星公然翻脸;又与一起打天下的同伴先后分道扬镳……
对于这些纷争,于正的反应是“莫名其妙”,在自己的奔驰V6里,他说,自己怀有菩提心,普渡众生。
于正至今觉得自己很坦然,原因在于,“今日所得都是自己的努力与聪明换来的”,他反复告诫自己“不努力就活不下去。”
十年前的于正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如果你不草木皆兵,学会保护自己,那么你就等着哑巴吃黄连吧!”
以收视率和经济收益衡量的成功,于正做到了。可故事的另一面是,圈内人说他“事迹显赫,没有人喜欢”。非议不仅局限于作品:他曾声称要起诉自己的老师;与林心如、戴娇倩等合作过的明星公然翻脸;又与一起打天下的合作伙伴先后分道扬镳……诚信跌至谷底的于正从未为此真正付出过代价。
与他翻脸的人大都提到的一个原因:“他试图让所有人只能靠他吃饭,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今年是于正第三个本命年,都说本命犯太岁。但于正相信,“再坏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或许这次的“坏事”不会那么容易过去。琼瑶的公开信在4月末的国台办新闻发布会被提及,也就在今年下半年,中央逐步设立知识产权法院,意图为知识产权设立统一的法律环境。
前辈
2004年年末,“编剧于正讨要《荆轲传奇》署名权”的消息频现各家都市报娱乐版。主动爆料者“于正”是一个大家陌生的名字。
《荆轲传奇》正在央视八套播出,于正宣布要就著作权问题状告香港导演李惠民和出品方。他称自己和卢薇才是该剧的真正编剧,但自己的名字却被打在了片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署名编剧的孟蕊(李惠民太太)和王秋雨并未真正参与编写。
这是于正在影视作品上的第一次署名。
从法理上,这是很难告赢的诉讼,一来,难以证明自己的主创地位;再有,于正当时是剧本的改编加工者,而非原创者,其位列五人之末,或也说得通。
显然,起诉让其他创作成员感到意外。王秋雨发表长文要求于正道歉,他在文末写道:“最后忠告于正,创作者不是商人,多用些心在创作上,少用些心在炒作上。”
而导演李惠民并无任何回应。最终于正也未有继续追诉事件进展。
十年后的夏天,在于正新戏的拍摄现场,《中国新闻周刊》问制作人于正:“哪些人算是你这条路上的恩人?”
“李惠民导演是第一个咯”他回答得不假思索。虽然十年前他是以近乎撕破脸的方式,离开的这个恩人。
1999年之前,于正是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旁听生,也是个龙套演员。于正在不同的采访中都叙述了一个悲情故事:他上台会不由自主地发抖,后来演戏也是,在片场紧张被导演骂,越骂越紧张。他淋了四小时大雨,却被导演斥责不会演戏。做演员无望的于正,向导演自荐了自己的剧本。
李惠民无意中看到了这个本子,“他写东西还蛮聪明的”,十几年后李惠民向《中国新闻周刊》描述第一次看到于正作品时的感觉。次年,他把于正招进自己的工作室。
那时,率先进入内地影视剧市场的香港导演们擅长操作一些通俗好看、以情节见长的电视剧,导演过《新龙门客栈》《花木兰》《笑傲江湖》《飞刀又见飞刀》的李惠民是其中之一。
回顾那段时期,于正自述受教于李惠民良多,比如通过在其他作品中汲取故事元素来保持创作灵感不竭,“有时候需要看着导演以前的作品,把情节结构‘扒下来,以备翻拍”,或者“导演会给一些定好的剧本结构,往里填内容”。而李惠民带来的香港团队也让于正见识到,一流的服装、画面应该是怎么样的。
但于正觉得自己没有得到李惠民的青睐,因为一周才写一集,“太懒了”,远赶不上有的徒弟一天两集的写作速度,“我真的做不到,因为我写作很固执,我只要自己很喜欢的情节。”今非昔比,2013年的于正仅用一周就完成了《宫锁沉香》的电影剧本。
现在的于正,更愿意将在李惠民工作室近三年的那些经历,描述成“男主角发迹之前的刻苦磨练的苦难史”。
“那时候他多穷啊,吃住都在我这里。”李惠民告诉记者。李惠民结婚之后,于正搬了出来,“租了一间每月300元的小房子,每天打车花40块钱到李导家”——于正的记忆也不是那么清晰了,有时候说打车费30元,也有时候说50元。
他很努力,在上海湿冷的冬天中写剧本,脚趾生冻疮至见骨;但没有署名权,拿不到应得的报酬,“永远没有工资的,到了圣诞节给你一个红包,好兴奋地打开,哇!只有500块。”
于正越来越拮据。2003年初,他离开了李惠民工作室。
有一事于正记忆深刻:父亲病危时,正在赶制剧本的于正被老板限制离开。他从二楼水管爬下来差点摔死,却只赶上了父亲的葬礼。这个故事另外一个版本是,他漏了一个细节:前老板李惠民当时借给了于正2000元,劝他赶紧回家探望父亲。
因为“曾经和李惠民合作过”,于正遇到了一个新的机会:跟随另一位香港导演赖水清到北京发展。
对于于正曾以自己的招牌寻找机会,借“状告李惠民”获取关注,还到自己的竞争对手那里谋职。李惠民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年轻人嘛,我不怪他”。
“于正很聪明,知道怎么让自己出名。”他说。
赖水清成了于正心中“第二个对我有恩的人”。但给赖水清的戏还没有写成,合作的公司就倒闭了。于正感谢赖水清的是,他因此留在了北京。
落脚北京开始事业的于正,顶着和最好的两个导演合作的履历,很快获得各种邀约。他接连写出了《烟花三月》和《我爱河东狮》两部作品,这也是于正之后在电视圈十多年来仅有的两部未被指责抄袭的原创剧本。
但剧集播出后反响平平,于正认为这是自己没有写完的、懵懂的剧本,他将没有写完的原因归结为“年轻,都是被受欺负的”。
现在回忆起自己在《烟花三月》的创作,于正仍然很骄傲:“那时候真的很疯狂。写《烟花三月》的时候我的考据癖到达了巅峰,疯狂地想去触摸历史人物,为了写纳兰容若,我和他的粉丝聊,去他的墓地看。”
他还会反复读自己的对白,他承认那时的对白有点矫情;而现在他写台词随便了,“经常都是拿个麦克风,一边说一边写下来的。”
正是因为《烟花三月》,被誉“最懂市场的制片人”阎大可找到于正。两人经人介绍通过一场饭局认识,这是于正提及第三位有恩之人,“大可哥欣赏我的才华”。
彼时,于正住在阎大可刚成立的公司里,日夜不辍地写出了《大清后宫》,“大可哥对我很好,还让我参与定角、美术,参与的很多事”。于正回忆说。
当时的于正,已经不想要“很文艺又有深度”的台词了,他决定走商业路线,还要直白浅显。
《大清后宫》自开拍之初便以“内地版《金枝欲孽》”作为宣传噱头,TVB宫斗剧《金枝欲孽》在当时红遍亚洲,被称为宫斗剧的“始祖”。
《大清后宫》成为于正事业腾飞的起点,也是他被指责广泛抄袭起点:涉嫌抄袭《金枝欲孽》和韩剧《大长今》。
然而,2006年,此剧在各地的收视夺冠,受到香港无线、亚视两家电视台褒赞“商业性强”。抄袭的争议也就不了了之。而于正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一下子就火了”。
这之后,于正签约进中乾龙德经纪公司,成为该公司唯一签约编剧。2007年,正值范冰冰与华谊兄弟公司解约,中乾龙德拿下了与范冰冰的合作权。
“于正是个很勤奋的编剧,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他写了五集剧本给中乾隆德,中乾龙德拿这个剧本死磕下了范冰冰。”
这是他合作过的最一线的女星,他很看重也很感谢范冰冰,因为范冰冰在新闻发布会上向媒体介绍了于正,“那时候才有人知道我。”
“之后都很顺了。参与的作品越来越多,收视也好”。到2008年《最后的格格》创作时,于正已成为了制作人。
聊完李惠民、赖水清和阎大可,于正也聊完了对自己有恩的所有的前辈。提及前辈,于正更愿意用“喜欢”,他“最喜欢BOBO姐的服装了。看着她作品长大。”BOBO姐是香港著名造型师吴宝玲,曾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和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服装设计。
成名后的于正,更多时候描述自己作为新人被行业前辈的打压的情景,“每次都是你成功了,上面的人对你打压打压。要么被打死了,要么就出头了”。
于正觉得,自己引争议的原因之一就在于,自己不会默默吞了这些打压。现在的他已有能力去反抗。
2013年年末,曾制作了八部金庸剧的制作人张纪中批评于正翻拍的《笑傲江湖》庸俗化,于正微博反呛张纪中被时代淘汰,也失去了包容后辈的胸襟。面对今年琼瑶起诉抄袭,于正觉得自己是“特别无辜的受害者”,是前辈在打压比自己更有创造力的年轻人。
于正曾公开表示不带徒弟,因为“也被年轻编剧伤害过”。
“发生了这样一件事,给我心里造成这样的阴影,我对年轻人就宽容一点。”
今年于正决定,收两个网络小说作者为徒,于正告诉记者,自己在教她们写剧本,“我讲故事,她们来写”。
“现在更多的是想如果能为你所用,能成为合作的对象,可能会更好。”于正想,若有朝一日自己没有创造力写剧本了,他还有徒弟,自己依然可以做制作人。
“我现在想要的是尊重了,我要桃李满天下。”此时他站在横店影视城的秦王宫,头微扬,挺着胸膛看向前方,“我觉得你今天采访我,这一段是最有价值的。”
收视第一的方法论
“我在《宫》最好的时候,每天会接到五六十个电话,很多人都捧着我。”这些打给于正的电话中,三分之一多都来自投资商或电视台。
2011年初,《宫锁心玉》在湖南卫视播映,成为当年省级卫视的收视冠军,并在首播之后被超过50个地面频道选择二轮播出,主演杨幂、冯绍峰、佟丽娅、何晟铭等人一夜爆红。
“资本不关心什么争议,只关心数字,这个行业已经被数字牵着鼻子走,收视率、公司业绩、网络点击量、片酬成本、估值、股价(才是重点)。”在“2014影视制播年会”上,很多影视圈的制作人开始反思。
如何快速吸引观众眼球,成为影视剧市场爆炸性增长背后,是被圈内人反复求解的命题。而于正的剧,总能“有收视率,还赚钱”。自2008年至今,于正担任制作人的21部电视剧中,除了4部收视低迷的剧集外,“于正出品”基本都能为投资方赚到钱和影响力。所谓影响力,就是话题性和收视率。于正的剧虽然总伴随着“狗血”“脑残”“天雷滚滚”等骂声,却总获得一路飘红的收视率。
“每一部剧都是计算好的”,于正强调自己懂得市场,有商业头脑。面对投资者,于正曾经声称自己一部戏可以为投资方获利三亿。他也公开宣称:“我没有一部戏不赚钱”“投资人有钱赚我就有戏拍。”
“观众喜欢新鲜的东西。”于正很自信。
2008年,荧幕上古装剧数量稀少,整体质量不高。于正看到西汉年代戏《母仪天下》播出反响可喜,他预测观众又开始需要古装剧了,马上紧跟制作了讲述西汉窦漪房窦太后一生的《美人心计》;2010年初,看到汉朝穿越剧《神话》火了,于正瞄准了清朝穿越剧并推出《宫锁心玉》。“我不做第一个,我都是第二个。看风向,不能冒险。”
于正制作剧速度快,即使稍晚开始筹备,也能抢先制播完毕。事实上,于正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制作团队,剧集的呈现工业流水线操作的模式。“这些都很熟练了”。
2009年,《美人心计》凭借原著合乎逻辑的故事架构和演员贴切的演绎,以及于正一向出色的服装美术,成为了“奠定于老师江湖地位的”代表作。2010年,该剧在地面无线频道轮番播出一年后,次年4月起又在安徽卫视、东南卫视等几家上星频道播出,获得了9.69的最高收视率。
2010年上旬,在获悉上海唐人电影制作公司筹拍清朝穿越剧《步步惊心》后,于正加速启动《宫》的拍摄制作进程,2个月拍完,半年后在湖南卫视首播。相比较《步步惊心》一年的制作周期,《宫》的速度几乎是前者的一半。“清穿剧”由于正第一次搬上了荧幕,“我要做的就是新鲜的东西”。
影视公司在孵育项目的早期,往往会先与投资方和电视台洽谈。电视台的认可是购片的保障,影视公司才会真正投入拍摄。
据圈内人透露,于正和有的电视台、投资方的关系很近,因此他常常能获知这些项目概要和创意。之后,他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内容为己所用。
另一方面,影视公司会将前五集剧本给自己有意向合作的演员,于正听说后会向这些演员借阅剧本。北京一家影视制作公司在连续两次遭遇此事后,便不再为演员提供电子版的剧本。
于正经常会吸收各个想法,再提出自己的判断和想法,让一些年轻作者充实饱满,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在过去的几年里,于正每年都会找几个枪手为自己写剧本,那些被于正买下版权的网络小说作者往往是其中的主力。
于正的两位徒弟,也是这样的网络小说作者。
在记者采访于正的那天,于正正好收到了今年上半年的全国收视统计:被琼瑶起诉抄袭的《宫锁连城》是今年上半年收视冠军。若数据属实,有两千五百多万人次通过电视收看了该剧。
“我们是第一,是第一。”于正连发了几条微信语音给相关的朋友,但并不显得激动,更多是一种确认后的释然。
谈及自己的商业价值,于正只谈收视率,却对经济收益讳深莫测。但他会乐此不疲地向外界向介绍作品的高投入,当时剧组的主创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号称投资一亿的《笑傲江湖》实际成本六千万,五千万的《美人心计》实际成本不到两千万。
事实上,虽然于正有着圈内最贵的服装、美术等制作团队,他却是降低成本的一把好手,深得投资方青睐。
降低成本的关键在于降低演员成本。于正极少启用片酬过千万的一线演员,往往选用片酬偏低的港台演员或者是自己工作室的演员。
2009年拍摄《美人心计》时,主演林心如的片酬是按集计算,于正在合约上标为20集,事实上剪辑出了44集的戏份。面对违约,于正对周围人说:“就这样了,林心如要是不服气我就去微博上骂她。”两人最终翻脸。
于正曾参与改编小说《诛仙》的竞争,这是一部被网友盛赞为“后金庸时代武侠圣经”的古典仙侠小说。庞大的原著粉丝基础,和最受年轻人欢迎的玄幻武侠题材,令这个项目备受关注。
最终,他未获得《诛仙》改编权。于正却仍不断对外放出消息将要拍摄此剧。而这成为他压低演员片酬的法宝。至少有六~七名演员,曾因于正许诺其出演《诛仙》里的重要角色,而答应以低片酬出演于正另一部作品。
个人风格
“好好看哦!”在新戏的定妆间里,于正举起iPad兴奋地向周围人展示自己找到的图片。片刻后他又选定一个蝴蝶簪,为女演员插上,“好好看哦,你说是不是?”他转过头问身旁的人,却等不及对方回答就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镜子,说“真的好好看”。
在当日定妆的七个小时内,于正说了超过一百个类似“好好看哟”“好看死了”的形容语。演员苏青调侃说,“当你发现于老师最喜欢说的是‘好好看哦,你就算开始了解他了”。
“好看”是于正对电视剧的第一要求,从《美人心计》开始,于正立志做出“中国观众没有见过的华丽。”他开始以行业内最贵的价格聘请服装、梳化和美术。
于正为《美人心计》请来了他认为的“国宝级人物”吴宝玲,她曾因电影《画皮》获香港金像奖最佳服装造型设计提名。“我告诉她,就根据《画皮》的造型打样”于正和吴宝玲重新设计了剧中人物服装的色彩,“要明亮的”,这更容易抓住小荧屏观众的心。
定妆那天,于正最喜悦的是发现了一个叫做“堆糖”的网站,他在上面找到了多组唐代的发型,并推荐给自己的梳妆师林安琦。他还搜出电影《恶女花魁》《大奥》《狄仁杰之通天帝国》《满城尽带黄金甲》等电影海报,热烈地要求林安琪就按照其中的样子也做一个出来,“就按这个样子先做,但这里你可以改一改,我不要这么凸出。”然后又开始搜索新的图片,“真的好好看哦”,他边找边感叹。
“(画面)能够体现出来的东西他都在意”。新戏的制片主任阿贲列举了各种各样的服装、梳化和道具。在这些方面,于正不吝惜成本,比如常用大量的鲜花营造出色彩斑斓的梦幻感。也因此,无论故事发生在什么季节,总能在于正的戏里看到漫天飞舞的粉色桃花。
能体现出来这点的还有演员。于正认为,明亮唯美的画面是吸引观众的第一要素,而脸熟又貌美的演员则会让观众目光滞留。
于正会让后期制作一帧帧地修掉男主角脸上的皱纹,增白女演员的肤色。曾为于正做过十多部戏演员的选角导演已经很清楚于正的标准——以演员好看为第一要义,“女的要青春靓丽,男的要阳光帅气”。同时还要有话题性和粉丝基础的演员,“我们会看微博粉丝数量,和百度热搜排行榜来判断他们的人气”。
于正常看《时尚芭莎》《芭莎珠宝》等时尚杂志,他对自己的审美有十足的把握,也是剧组绝对的权威。
“你下次不要用这样的西瓜红,我觉得西瓜红很low,我最讨厌西瓜红了。”于正对新戏的嫁衣不满意,但他没有要求服装重做。
于正将所有作品在片头打上“于正作品”字样,“这都跟张艺谋那些导演学的”。一整个团队的努力被集中于一人,也意味着权力被集中于一人。
监制马田和于正合作近八年了,他是于正团队的核心人物,工作宗旨是忠实还原于正给他的剧本,执行于正的审美。
于正的审美受益于徐克的武侠电影、李少红和杨佩佩的电视剧。他晃着脑袋说起自己喜欢这些影视作品的画面和气质,陶醉在自己回忆里的画面中。他并不在意徐克的武侠气质,也不喜欢李少红的故事,他要通过自己写的爱情故事“给人们传递正能量”。
于正自认自己是造梦者,造出善良、知足、坚强的女主角,和痴情守护的男主角,为观众熬制“心灵鸡汤”。
“为什么我的《笑傲江湖》播的好,是我把现在的价值观放进去了。就是年轻人喜欢的女尊,这是最贴近人的东西,而且是正能量。我看《笑傲江湖》就觉得里面最好看的,就是坐拥天下的东方不败独缺一份爱情,而拥有家庭幸福的岳不群却想夺得天下第一的宝座,大家都看着对方的东西不珍惜自己眼前的东西。”
这与时下泛滥的“心灵鸡汤”常被诟病的一样,单一的价值观剔除了所有不符合其因果关系的事实。轻描淡写地把意识和可靠事实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直接展现结果,而没有逻辑过程。
于正巧妙地将剧中逻辑不通、情节衔接古怪的部分,归结于“电视剧制作时客观条件所限,有些问题解决不了”。
于正对武侠作品的理解引来了曾拍摄过八部金庸剧的制作人张纪中的狠批:“金庸先生作品表达英雄情怀,不是乌七八糟男女关系的戏。”
于正已经有五年不写悲剧了,他强调自己只写正能量的内容,这种正能量好像存在于玻璃罩中,爱情不会被任何外界力量破坏,角色的感情只能从一而终,他抵触角色爱上两个人甚至是婚外情。这种对人物丰富性的逃避,使于正的作品被认为“真的太浅薄了”,一位以写年代偶像剧见长的知名编剧认为,这正是于正作品收视率与口碑不匹配的原因。
事实上,编剧界内很少有人谈论于正,业内活动也不见于正身影。
在一些同行看来,于正的剧“只适合在湖南卫视的平台播映”。
2011年的《宫锁心玉》,开启了于正和湖南卫视深入的友好合作,于正接连制作的12部电视剧中,有7部在这个拥有全国收视排名前列、和最多年轻观众的卫视频道播映,5部为同时段收视率第一。
“于正的戏离开湖南卫视就没有太高收视,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影响力。他的戏深度不够,经不起太多的推敲。”一位曾和于正合作过十余部电视剧的电视人如此分析于正和湖南卫视相生相依的关系,“低龄观众对人间世态的接触和思考都比较少,他们对虚幻、梦幻的东西有美好的憧憬,但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和未来,思辨能力都比较不够”。
2012年7月湖南卫视改版后主攻青少年受众群体,放弃以双剧场争取中老年观众。这批从娱乐综艺培养起来的90后、00后观众群是湖南卫视的收视基础,具有清晰的市场价值和不可替代性。
于正并不认为自己的戏只吸引小孩子看。“我搭演员是考虑到各个年龄层的”。
可2013年10月和今年5月,两部于正剧《王的女人》和《倾城雪》离开湖南卫视,接连在浙江卫视播映,前者收视率创浙卫年内新低,后者全国收视排名在十名之外。另有去年在江苏卫视播映的《像火花像蝴蝶》,收视率低于0.8,在东方卫视播映时收视排名亦跌出前十。
纠纷
从第一部署名出版物开始,于正即陷入了版权纠纷。
2003年,上影集团资深编剧贺子壮邀请于正对作家傅星已完成的剧本进行改编:“那时候他没日没夜写东西,我觉得他是挺有实干精神的。在十几年前已经很有商业头脑了,写东西比别人更符合市场。”然而改编完成后,于正以自己一人署名出版了图书《带我飞,带我走》,此事惹恼了原著作者傅星。于正原想赔一万元了事,面对傅星追问,最终告饶并提出愿意赔偿傅星三万元。
于正给傅星写了一份“道歉赔款”的字条,保证再不犯此类错误。但那三万元至今未到傅星手中,傅星也没有继续追究。这种状况似乎成为他此后一种常态,因为版权纠纷,于正总在被质疑,却似乎从未真正付出违规成本,相反却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2006年的《大清后宫》是于正在剧本上被指责抄袭的开始,播映时,编剧于正成了焦点,媒体质疑其“是否涉嫌抄袭”,他以“集大成”回应:“我当初创作时就将《大清后宫》定位为一部集大成的作品,囊括了《金枝欲孽》《大长今》《冬季恋歌》等经典剧的成功之处,目的就是挑战《金枝欲孽》创造的收视奇迹”。
“集大成”逐渐成为于正和外界讲述自己创作思路的核心,《大清后宫》也一直是他对自己多年来创作的叙述中最重要的转折:
“我以前创作的时候,特别大的痛苦就是素材少。你写什么,自己很得意,却发现人家都写过了。我每部戏开头都会有一些特别的情节是以前没有过的,比如胭脂雪的开头,男主角钓鱼把范冰冰钓上来了。但这种情节对我来说很少,为什么我的写作那么难呢?在写《大清后宫》的时候我也遇到了瓶颈,自己很得意的片段很快和电视上播出的很雷同。”
他引用了一位著名文学家的故事来解释自己的抄袭:“但有一天我看到林语堂的笔记,林语堂说他想翻译红楼梦没有翻译成功,他就照着红楼梦的框架翻译了京华烟云。那个时候你就在想,大千世界的故事就这么多,没有什么新意的,关键是你要传达的感觉是对的。我觉得人物好看是真的,故事都是一样,所有的戏别人都写过了,无非生老病死,这个桎梏一旦脱开了,我的创作就顺利了很多。”
那以后,他成为了一年能出三部戏以上的高产编剧。
在这之前,他看不上网络小说,“中国小说只读二月河的”——于正曾声称自己要改编二月河的三部历史小说,还有回忆录“我喜欢看德龄的《御香缥缈录》《宫女谈往录》和《我在慈禧身边的日子》。”
于正曾经靠从TVB电视剧汲取灵感完成自己的创作,而《美人心计》之后,他体会到网络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在市场上收获成功。网络言情小说成为于正这五年汲取创作养分的主要土壤。
“天底下没有新鲜的事情,所有的东西无非是重组、再重组。”于正首先根据网络小说的热度判断出观众喜欢什么,什么是新鲜的——只要找现在网络小说流行的,就找到未来电视剧新鲜的,“画面是滞后于文字的。”
于正开始紧盯各大小说网站的排行,“所有的小说网站我都看”,他的秘诀是关注讨论度少但浏览度很高的小说,“如果讨论度特别大,说明都是小孩在讨论。但我会关注贴吧帖子里的引导方向以及网友的互动。”于正要求自己“看得多,写得少。”
就在今年年初,影视圈曾有人试图召集多位涉嫌被于正侵权的作者联合起诉于正,最终无果。一则是维权成本太高,判定抄袭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而历经两三年的诉讼带来的补偿性赔偿数额寥寥。或许结果仍是“于正却依然大红”;二则是不少网络小说作者已经将自己版权卖给影视公司,在法律上丧失了维护著作权的机会。
2006年至今,于正担纲编剧的作品仅有两部免遭“抄袭”诟病,一部为《美人心计》,另一部则是《新笑傲江湖》,两部皆因购买了原著版权后进行改编。2009年6月,距离于正担任制作人的《美人心计》开机不到一个月时,于正将已完成的剧本拿给当时的经纪人穆小勇,试探着询问,因为其中“借鉴”了网络小说《未央·沉浮》的情节,是否需要跟作者瞬间倾城买下版权。
“我当时一看就傻了,这人物和故事主线都是一样的。不买要出事的!”穆小勇仓促联系上作者并买下了该书版权,“先付款,后补合同,非常仓促。”
而在于正其他的剧本中,他融合网络小说与热门影视剧中的多个故事,不吝啬雷同的剧情:“有的编剧,一个好的梗可以卖一份钱,两个好的梗卖两份钱,而我可以把十几个好的梗放在一个筐子里,我自己做制片人”。
从《大清后宫》初摸门道,《美人心计》确定方式,经《宫锁心玉》,于正找到了,最低时间成本完成电视剧快餐并获得收视率的路径。
直到今年,台湾女作家琼瑶正式向于正及三个出品方提起了诉讼——这也是近十年来唯一一个真正为自己被抄袭维权到底的编剧,“除非最终达成和解方案,并且和解方案可以落实。在这之前,我们都会不遗余力地通过诉讼途径来解决。”琼瑶在反复思量了这场官司的时间和经济成本,也考虑到和播出平台湖南卫视的多年交情后,仍然决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她聘请了为包括华谊兄弟、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北京人艺等二十多家影视文化传媒机构提供常年法律顾问服务的王军律师团队代理此案。
琼瑶提出2000万元赔偿要求,并非补偿性的请求,而是一个尊重商业惯例并带有惩罚性的赔偿要求:琼瑶方根据《宫锁连城》的发行合同获知其收益情况,折算剧本在其中的可能贡献率,再乘以合理倍数。若维权成功,“所得将捐予慈善机构,最终希望能规范行业行为。”被影视圈视为“泰斗”的琼瑶上一次在内地的维权官司打了四年,最终的赔偿还不及律师费。她说,这次是为了“正义”。
于正称不回应此事,一切交给法律解决。他说“今年事儿来的时候,已经不能对我的心灵造成创伤和不舒服了。它对我来说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7月14日,于正及其出品方提出的管辖异议申请,被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驳回,案件逐步进入实体审理阶段。
朋友和合作者
在采访中,于正急于向记者展示他的好人缘,他指着手机微信列表里的一个个明星的名字:“你看马苏,我们每天都有通话。私交好的不得了!你看,Angelababy每天都聊天,你看下午的,今天下午十二点多的,好得不得了,我哪有什么仇人啊,关系都很好……”他扬起音调,嗓音尖起来,“在中国娱乐圈,人缘能像我这么好的(不多的)。这些演员一个电话过去,我都帮忙解决所有的问题的,所有的衣服帮他重做,免费为他提供。我是这样的人啊!”
近三年来,于正总反复和媒体讲述这样的故事:自己帮了别人,却换来被无情的抛弃,“我对我的员工都是好老板,尽管他们一拨一拨地背叛我”。故事里的“员工”包括演员何晟铭、帮自己奠定“江湖地位”的演员林心如、杨幂、佟丽娅,编剧李亚玲、邹越,也有和他一起白手起家的制作团队和合作公司。
2007年,演员何晟铭介绍华哥、邓哥和于正认识,四个人合作了《玫瑰江湖》,投资方为欢瑞世纪影视,这是该公司的第一部戏。此后,华哥担任了之后十多部戏的执行监制,他一手操办了于正戏的唯美画面:从服装道具到后期剪辑、特效。四年来,邓哥谈下了于正几乎所有戏的演员,他搭起了包括杨幂、冯绍峰等人的于正剧“明星阵容”。画面和明星,是于正剧最为出彩的两个特质。
然而,邓哥、何晟铭、华哥先后离开了于正。
离开的原因,都是因为“于正把事做太绝了”。
华哥在制作班底中声势渐旺,带起来一批“自己人”。于正“雪藏”华哥,另成立一个班底,半年多未有给华哥做新剧的机会。《笑傲江湖》之后,两人分道扬镳。
即使跟在制作团队里多年,除了艺人总监的身份,于正也没有给邓哥更多的机会。邓哥选择了离开。
在二人离开后,圈内人听到了传言说“华哥离开是因为贪污于正三百万”,这些和他们曾经听说剧组某男星潜规则了剧组内所有女演员、女编剧跟比自己小九岁的小男友私奔等等一样,“非常戏剧化。”
“他要断了所有人的路,所有人都只能靠他吃饭。”离开的朋友说。
于正的信条是“和谁合作都会红,最关键的是我”“你走了,我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他牢牢控制着所有的掌控权,不给其他人机会。
离开的人,也有的要出去证明自己。
于正则说自己有颗菩提心,欲普度大众,“我的慈善就是我不断开戏,我养活了那五百多个人。我一个戏养活了五百个,五百个人都牵扯到一个家庭,我一个戏就养活了一千五百个人,我一年就养活了四千五百个人。这才是我的慈悲啊。”于正信佛,每年都会去普陀,据说这是今年寺里大师启迪他的。
从2009年至2012年末,欢瑞世纪与于正合作了包括《宫锁心玉》在内的七部戏,于正工作室也是欢瑞主要的收益来源。
三年后欢瑞放弃了和于正的合作,其法律顾问含糊的表示:于正的行为方式让人不能接受,欢瑞宁可放弃他可能带来的商业利益。但于正觉得自己没什么缺点,除了“大嘴巴一点,有的时候生起气来不管不顾”。分手后,“大嘴”于正以“欢瑞的两个老板卷款逃跑偷渡到新加坡”来解释了这次合作破裂。
这之后,欢瑞逐渐建立了包括杨幂工作室、何晟铭工作室、林心如工作室在内的多家工作室。但它保留了很多于正标准,比如——速度,欢瑞老板对寻求合作的制作人直言,“好好写剧本太傻,要有于正一样的速度”。他以购买网络小说、单机游戏剧情脚本为主,来替代于正“强情节”的故事。至于“画面”和“演员”,还是一样的班底。
邓哥和华哥在欢瑞世纪影视合作也成立了工作室,今年夏天收视率最高的一部奇幻武侠剧便是他们出品。现在华哥、邓哥谈及于正,言谈之中称其“于老师”,坦言跟着于正学到很多。画面唯美与演员貌美,是他们反复强调的重点。
事实上,画面明亮夺目和明星阵容强劲,已经成为古装片向卫视售卖的主要参考标准。湖南卫视,也是华哥、邓哥他们要争夺的古装片播映平台。
另一家曾与于正合作过四部戏的影视制作公司总经理,在记者提及于正名字之后,愤怒地回应:“和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曾经坑过你们?”
“说坑过倒也没有,但这个人做法实在太恶心了。”
而业内位居领先的新丽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也在与于正合作过《赏金猎人》之后也再未与其合作。
事实上,这两年同于正合作的风险正在逐渐的显现出来。“类似被琼瑶起诉带来的风险,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一旦这被认定为侵权,会给关联方来说带来巨大的名誉和商业上的损失。任何一个发行行为,包括所有的发行方和播出方,都有权利追溯赔偿。”
在今年6月的上海电视节中,除湖南卫视,几家一线卫视购片高层已经开始回避于正。
去年邓哥在杭州摆婚宴,华哥、何晟铭、穆小勇、欢瑞世纪影视的老板钟姐等人围坐一桌,大家曾一起发家,如今仍在一起共事。“今儿好像缺一个人啊!”有人喊了一句。
“其实”,圈内人士向记者表示,“于正并不是(娱乐圈里)最‘卑劣的那个,只是他最高调。”
“他害怕失败”
面对质疑,于正不断解释,向别人解释自己,也向自己解释自己。“我是一个比较喜欢玩闹的人,思想上很放纵,不太愿意约束自己。很多时候我知道不应该说这些,但是我情绪到了我没办法。”
这种解释鲜有获得周围人的认同,他们唯一能够被认同的是于正的努力。
“我真心认为我很好,我很努力工作”。于正也这么总结自己。
“给你们年轻人的一个忠告:只有努力,才能够活下去。”说这话的时候,于正坐在宾馆房间的沙发上,因为前一晚在剪辑室待到太晚,九点多已显出困意。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标准间,剧组以每日80元的价格租下,于正每年平均有两百多天都在这里。横店比北京更像他的家,在剧组工作才是他生活的常态。
于正的生活被工作填满,亲力亲为一部戏的全部过程。一年三部戏,他从剧本、选角到剪辑、后期,每一环节都参与,并且都以他的标准严格把关,甚至曾有过早上四点起来开会要求六天内的戏全部重拍。
这些工作团队成员几乎覆盖了于正的全部生活。几乎看不到他有合作者以外的朋友。同时,于正保持平均每日发三条以上的微博。
周围的合作者能感觉到于正强烈的不安全感,“他害怕失败”。 为了对抗失败,对抗被遗忘,于正一部接一部地开戏。
他用业内最贵的价格留住自己的制作团队,留住自己身边的人。
制作《宫锁心玉》的续集《宫锁连城》时,于正一度非常紧张,“你一部收视率好不够,只有每一部都好别人才会尊重你。多少名演员名导演很快都掉下去了。”
三个小时的交谈中,于正约十次提及了关于“尊重”,他想要被尊重。
于正习惯用各种恶毒的言词赌咒发誓,以强调自己的正义性:“我要说过,我于正天打五雷轰。我要说过,我于正全家天打五雷轰。”
“我跟他说‘正儿,你真的说过这话,你不带这样咒自己。”在场的合作伙伴将于正拉到一边。“他告诉我,‘没事儿,我刚才赌咒的是于正,我名字是‘余征,那些报应都落在于正头上,不在我身上。”
于正承认自己狂妄自大,也不掩饰自己的自卑。于正身高178cm,体重达80kg,他说每年都要要经历一段减肥过程;加上音色细软,嗓音有些尖,常会被人笑“娘娘腔”。
于正承认自己在不断向外人证明,“于正的美学是属于于正的,不是别人的,我要不断证明给大家看”——以收视率,也以金钱。
在去年由《华西都市报》发布的“2013编剧作家富豪榜”中,于正以五年2400万元收入取探花之位,是排名前十五位编剧中最年轻者,远超邹静之、王宛平、王海鸰、刘恒等业界前辈。
但他似乎并不乐于与合作者分享利益。近两年,每一部他参与制作的戏,于正都要求约一成的分成,加上制作人的酬金,于正每部戏基本可获超过千万的收入。北京、杭州、海南等地至少五地以上有他的房产,包括在一栋在北京燕郊的别墅。
于正更愿意向大家分享自己的朴素。有时候他对媒体说自己租房子,又说自己只有一套一百平的房子。他说自己对吃穿都没有要求,“我不想让自己住很好的房子,也不想让自己穿很好的衣服,我怕会腐蚀自己,会腐蚀掉我自己努力的心。”说这话的时候,他穿着一件GAP的宽松T恤,平均价格不到两百。最喜欢的牌子是Y3和CK。
于正对记者的追问反应敏锐,常会用“哦,其实是这样的”重新解释自己的之前的叙述。说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于正说自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总是考第一,一直都是第一。”
当记者追问起毕业自哪个中学时,于正顿了顿,“你要去问当年的同学,大家可能印象不深。我那时候经常上课不听,所以不是很多人知道我经常考高分”。
母亲是于正唯一亲近的亲人。“于正的钱只有他妈妈能用到。”于正的朋友说。于正和其他亲戚联系很少,据说于正的一个妹妹在结婚时候向于正借二十万,被于正拒绝。现在,他极少回到浙江海宁的老家。“妈妈要是来横店或北京,更没有什么必要回去了”。
2013年年初,于正在酒吧被演员沈泰怒打。之后,他发了一篇第三人称的微博:“他抬眼看周围一圈,那些人哪个没受过他的恩惠,沾过他的光?如今临了大难,身边竟连一个人也没有……”
“你享受孤独么?”记者问他,
“我不孤独,一点都不孤独。”
“你享受一个人的状态么?”
“恩……也不……”说这话的时候,于正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双腿翘在茶几上,他一向坐姿很随意,再次兜回了他对剧本故事中最在意的:“我喜欢人,喜欢人本身。”
于正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正在谋划着写一部半自传的故事:来自浙江渔村的少年,年轻受欺负,但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赢得大众喜爱,奠定了自我风格,由自卑到自信,继而获得成功。这是他理解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