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AFEE，军警变身恐怖分子

陈君

今年9月1日凌晨1点45分，在马尼拉尼诺伊·阿基诺国际机场3号航站楼停车场内，菲国家调查局人员截获了一辆装有爆炸物的白色双排丰田轿车，车上三名正在组装炸弹的嫌犯被捕。他们亦同属于USAFEE组织。

“这些爆炸装置经过改造，一旦被点燃，就会引起大爆炸，并产生巨大火球，足以令丰田轿车炸成碎片。”菲司法部长莱拉·德利马在次日召开的专题发布会上表示。

审讯得知，嫌犯本计划把这些爆炸物安置在机场停车场的卫生间里。此外，负责审讯的官员透露，嫌犯还想把另外三个爆炸物放置在一个大型商场内。

德利马说，嫌犯发起这次未遂袭击行动，是不满菲政府对华态度软弱；这个团伙的袭击目标也不仅限于机场，“USAFEE还计划对中国大使馆、亚洲购物中心及DMCI公司大楼等目标，发动爆炸袭击。”

菲司法部正考虑以谋划实施恐怖行动的罪名对三名嫌犯提起公诉。马尼拉当地主流媒体《每日问讯者报》报道称，菲国家调查局官员门德兹称这个组织可能有“显著规模”。

“以前，媒体总是说菲律宾是绑架之国，一些案件都是阿布沙耶夫组织干的。多年来，他们屡屡被剿，但总是保留力量。这次中国商人被绑架，我们已经知道，是USAFEE干的。以前，对这个组织，我们也很陌生。但现在，它成了媒体关注的主要对象。”菲律宾《世界日报》社长陈华岳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据菲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马尼拉公报》的报道，USAFEE去年8月成立，名称源于二战时期美国的一支远征军，部分成员来自现役及退役的士兵和警察。“尤其值得关注的是，这一组织成员由军警构成，意味着菲律宾的国家暴力机器出现了裂变，少数军警变成了恐怖主义分子。” 吉林大学国际政治学者孙兴杰也注意到这个组织的成员特征。

9月13日清晨，菲律宾布拉干省眉考阿延市，发生中国公民遭枪击事件。一名中国公民受伤，生命垂危。

两天前，一名中国公民在菲南部三宝颜锡布格省遭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绑架。“这是一起严重的突发事件，我们中国驻宿务总领事立即赶赴当地处理。菲律宾警方很快介入调查。”宿务总领馆发言人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但他表示，一些具体调查细节还不便透露。

事件发生后，菲当局第一怀疑对象是老对手——恐怖组织阿布沙耶夫成员，但很快，菲司法部长莱拉·德利马表示，一个叫USAFEE组织绑架了中国公民。他们拥有较强爆炸力的武器，还计划袭击中国使馆、中资机构和商场、机场等公共设施，他们自称此次袭击“只是要給政府对中国的软弱立场发出警告，而不是为了伤人。”

菲武装部队第一步兵师发言人佛朗哥·苏埃尔托说，在菲南部三宝颜锡布格省，4名武装分子11日晚在卡巴萨兰商场将一名18岁的中国男子绑架，当时他正在自家的商店里打理生意。绑匪把他带上一辆汽车，中途换乘机动船逃走。军方正在该地区搜寻，设法营救被绑架者。

菲律宾安全形势变得严峻起来。中国外交部门提醒中国公民暂勿前往菲律宾，驻菲使馆也不断在官网更新“风险提示”。

陌生的USAFEE

这不是USAFEE成员针对华人的第一次作案。今年以来，菲律宾治安状况持续恶化，重大犯罪案件频发，其中就有多起针对中国人的绑架和伤害事件——

4月2日，一名上海女游客在马来西亚沙巴州被一伙菲律宾歹徒绑架。

5月6日，一名中国籍的渔业经理同样在马来西亚沙巴州被绑架。

5月22日，一名中国籍商人和他女儿在菲律宾南部被武装分子劫持。据媒体报道，以上这些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都是活跃在菲南部的阿布沙耶夫组织。

6月11日，在菲马尼拉机场，一名北京女游客在乘坐出租离开时，被司机抢劫，头部受伤。

9月8日，在大马尼拉地区，一名43岁的林姓中国男子在回家路上遭到两名持枪男子劫持，绑架者勒索巨额赎金。林姓男子凌晨时分趁绑架者熟睡逃脱。据警方调查，绑架者是两名警员。

菲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月至8月，在大马尼拉地区共发生33宗绑架案，受害人51名，其中有华人17名；今年头五个月菲全国范围内发生289189起犯罪案件，与去年同期相比激增17.8%。

“暂勿前往菲律宾”

中国领事服务网上，9月11日起在首页用红色字醒目标出，“提醒中国公民暂勿前往菲律宾”。消息说，菲警方近日证实，有犯罪团伙计划袭击中国使馆、中资机构和商场等公共设施。鉴于菲律宾安全形势恶化，外交部领事司提醒中国公民近期暂勿前往菲律宾；在菲中国公民和机构提高风险意识，加强安全防范。如遇紧急情况，请及时报警并联系中国驻菲使领馆寻求协助。

外交学院外交系教授苏浩介绍说，国际旅游安全预警的级别从低到高一般是灰色、黄色、橙色和红色。“暂勿前往”相当于橙色预警，仅次于“禁止赴某地旅行”的最高预警。

今年以来，中国驻菲使馆预警频发：5月8日，提醒在菲中国公民防范刑事犯罪，包括“避免前往暗巷、城市边缘地带或人员复杂场所”“不炫富、不露富，不在家中存放大量现金和贵重物品”“深夜不外出”等要点；之后在5-6月间反复提醒国人慎重安排赴菲旅行，“自由行旅游应结伴而行，尤其应避免女性单独出游”等等；7月起，通报菲律宾犯罪案件激增情况，尤其是达沃市可能遭受爆炸恐怖袭击，提醒中方人员勿前往……直至9月，再次提醒在菲中国公民针对当前治安状况，以保护人身财产安全。

“使馆还特别在网站列举了菲律宾政府确定的最高恐怖威胁风险地区，包括三宝颜市、伊沙贝尔市等南部的8市6镇，此外，首都地区大马尼拉区等也是政府确定的较高恐怖威胁风险地区。”中国驻菲律宾使馆发言人李凌霄介绍说。

立竿见影。“金九银十，我们天津分公司刚刚设计了泰国和菲律宾旅游的新产品，预计还是很有市场的，也投放了广告，但只能暂停菲律宾线，损失不小。至于什么时候恢复，要听总公司的统一安排。”国内一家知名旅行社天津分公司市场经理苗苗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本来公司奖励优秀员工暑期去菲律宾旅游，签证等等手续都办好了，机票也订了，但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很突然，我们老板就不敢让大家去了。”北京一家网络服务公司的人力资源李经理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连日来，各大旅行社及在线旅游服务公司紧急下架菲律宾线路，并启动重大突发事件预警机制，组织在菲的中国游客陆续返回。

数据显示，中国是菲律宾第三大外籍游客来源地，而中国来菲游客数量增速，在菲国前五大主要客源地中名列前茅。菲统计局报告曾把中国人来菲市场增长描述为该国旅游业的“重要推动力”。

“暂勿前往”无疑给菲律宾旅游业泼下一桶冰水。菲一家官媒更将其解读成针对菲律宾的“旅行禁令”。

菲旅游部部长吉梅内斯9月13日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表示了担忧。同日，菲总统府副发言人华尔特称，菲外交部已向中国方面重申菲方承诺，能够保护来菲中国公民的安全。当被问到是否担心中菲两国关系会因此更趋紧张时，华尔特强调，中菲关系是多层面的，这不会对两国关系造成负面影响。

放任USAFEE，最终会付出沉重代价

近年来，中菲关系并不平静。从动用军舰袭扰中国渔船引发黄岩岛事件，到向仁爱礁运送建筑材料；从提起所谓的国际仲裁，反对中国南海主权，到非法扣押中国渔船，菲律宾在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中，也让中菲关系在过去的两年间变得越来越脆弱。

“围绕着南海的岛礁问题，菲律宾变成了与中国对峙的前锋，官方的外交政策挑动着民间的反华情绪。”吉林大学国际政治学者孙兴杰注意到，USAFEE袭击计划针对中国机构的特征，“USAFEE的出现意味着外交争端引起国内政治的反弹……这一组织威胁的不仅是中国的公民和企业，也挑战了菲律宾政府。借着反华的名义，菲律宾国内的恐怖主义组织可能会进入一个新的活跃期。”

“菲律宾国内的治安水平低下既与其警察队伍素质有关，同时也与该国比较猖獗的恐怖主义组织有关。南部的阿布沙耶夫组织至今依然没有被消灭，其依靠绑架得来的赎金维持而成为挑战菲律宾政府的集团犯罪组织。外国游客遭到绑架在菲律宾已并非新闻”，孙兴杰分析说，“中国的外交与旅游部门也经常会发出一些风险提示，但是只有这一次突然将预警的级别提高到如此之高，可见，菲律宾已经成为中国游客的禁地。对于在菲律宾的中国游客与中资机构，又一波的高风险期到了。”

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反恐怖研究中心主任）李伟看来，USAFEE “袭击目标”和“政治目的”都很明确，种种行动已经完全构成了恐怖袭击要素，菲律宾政府要按照典型恐怖袭击事件的调查方向来进行调查。根據《日内瓦公约》要求，菲方有责任要确保中国驻菲个人和机构的安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曾数次发生针对一些国家使馆的恐怖袭击事件，后来这些使领馆加强安全防范，袭击使领馆案件逐渐减少。”

“菲律宾国内的治安问题影响的不仅是中国游客，其他国家的游客也会三思。游客减少，自然影响经济，但是对菲律宾来说，更大的风险在于国内政治的动荡。”孙兴杰提醒说，菲律宾政府若放任USAFEE这些组织的行为，最终会付出沉重代价。

在马尼拉从事中国艺术品推介服务的林萧，跟丈夫商量后，计划尽快把女儿送回国，“我们在菲律宾很多年来，可以说已经扎根在这里。但现在这里的形势真的让人担忧。我们习惯了这里不好的治安，也雇用了安保人员，但这种乱总要有个底线吧。”她充满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