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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狗的生活意见

2014-05-14彼得·梅尔

读者·校园版 2014年16期
关键词:床单女主人客房

彼得·梅尔

虽然我不能言语,但我认为我是最伟大的沟通专家。我的吠叫雄壮清晰,我的嗅觉胜过千言万语,我的尖声长鸣更让人闻之丧胆。此外,我的咆哮已成愤怒的最佳典范:“汪汪”一声吼,小鸟惊骇纷飞,而踌躇不定的推销员更是拔腿而逃。不过,这样实在太伤喉咙,因此我很少使出这一招。

这些能力表示我音域宽广和音色多变,因此可以说我有一副好嗓子。当然,太阳底下没有不会叫的狗,然而并不是每一只都会掌握时机、控制音调。狂吠乱叫并不能每回都引起人类的注意。

问问任何一个政客就知道,他会告诉你何为谄媚的艺术。如果你不觉得太恶心的话,就会明白,为了选票,甜言蜜语要比大吼大叫来得有用。

狗和人类实在没有多大的差别。“汪汪”无人理睬的话,试试展现你的魅力吧。请记住我的话。

依我之见,沟通的关键在于社会学家所谓的“身体语言”:表示哀求之意的爪子、不断抖动的尾巴、深情的凝视,以及狂喜的战栗……这些由专家来表现,简直比语言更有力。

我总认为自己是个专家——天晓得这是练习多久之后的成果。

就以前几天发生的事为例。那天,整个早上阴雨绵绵,到了中午,我的“老板”决定出去走走,并享受一顿悠闲的午餐。这常是他们顺应恶劣天气之道。我知道这真是自私的做法,完全没考虑到我的心情,不过,又有什么办法?于是,我只好跟那两只母狗乖乖地待在家里。从很多方面来看,她们不失为好伙伴,然而她们有点欠缺冒险精神,因此似乎无意跟着主人出门。我想,或许她们早年接受的训练过度,行为举止已经简化,至今仍无法复原。

于是,我只好自求多福,苦中作乐。先巡视一番——看看厨房是不是有残羹剩饭、试试门和电线的功能如何、重新排列屋里的小地毯……以显示我对这个家“尽心尽力”。

不知怎么,我突发奇想,想到楼上的客房瞧瞧。对我而言,那里一直是个禁地。天晓得,他们在楼上搞什么鬼。反正我总是不在受欢迎之列。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爬上去。咦,门怎么没关好?嘻,我可以进入这“豪华客房”一探究竟了。

天下的浴室都大同小异,一般而言皆弥漫着香皂的气味,干净得让我浑身不舒服。寝室可就大不相同了——脚下皆是长毛地毯、一团又一团软绵绵的垫子,哇!还有一张大床。真是好床,高度适中,光是枕头就有好几个,上面还铺着高级的古典床单——可在我看来,这无异于普通的白床单,我对蕾丝绸缎可没有多大兴趣。就室内设计而言,我属于“毛茸茸派”,长毛地毯才是我的最爱。

然而,这张床对我还是有相当的吸引力——如果你天天在地板上的小篮子里过夜的话,就可明白我的心情了。于是,我一跃而上。一踏上去,脚底软绵绵的,把我吓了一跳,有如过去不小心踩到那头拉布拉多犬的感觉。一旦驾轻就熟,我就开始探险,雀跃地跳上跳下,并把头靠在枕头上,享受这难得的温存。

依我之见,把枕头弄得这么四平八稳的,实在很不适宜。也许,人类睡觉喜欢这个样子,对吾等狗族而言,就有欠妥当。我们喜欢蜷曲着身体窝成一团睡,大概是想回归子宫的下意识(不过,我可一点都不想“旧地重游”)。诸君可能还记得,我得和12个兄弟姐妹分享一切——唉,往事不堪回首。即使如此,我们仍有蜷曲身躯的本能,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吧。于是,我把枕头拖到大床中央,堆成一个圆形的窝,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的声音和那两只老母狗的吠叫声吵醒了我。“老板”想必已酒足饭饱,打道回府了。

你可能不知道,养狗的人非常在意他们抵达家门时,狗们是否全体列队欢迎,以确定大家是否忠心爱主。不过,把爱犬抛在脑后径自寻乐,至少也会有一点罪恶感吧。因此,他们回来后总会给我们一点“甜头”,以表示补偿之意。不管怎么说,迎接主人归来切切不可怠慢,得赶紧跑到门口,以明亮的眼神和活力十足的尾巴迎向主人。此外,更要表现得“思主心切”,让主人明白,他们不在时,生命有如干涸的荒漠。我对这张“席梦思”再怎么依依不舍,也不可多留一刻,于是马上跑到楼下,和那两只母狗恭迎主人回家。

直到晚上,事情终于败露。

由于第二天有客人来访,因此女主人拿着鲜花和一个装着除虫剂的细颈长瓶上楼去。客房是她精心安排的杰作,据说她还会为了床头该摆什么饮料——汽水还是开水——而煞费苦心。她喜欢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不过,这么一来,他们不就更赖着不走了吗?她的另一半就不同了,早早就想对这些客人说“再见”。因此,这桩婚姻势必大有问题。不管如何,女主人这会儿已踏入那间“蜜月套房”了。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惨叫。啊,大概是我的“枕头重整运动”让她大惊失色。于是,我一溜烟跳进篮子里,比老鼠从水管逃走的速度还快。女主人一来,我就假寐,装作毫不知情。我想,那两只老母狗中,必有一只成了替罪羔羊,真正的罪魁祸首便得以逍遥法外。

听说,近年来,冤案可是家常便饭,因此我暗自希望这个事件能被列入《冤狱年谱》之中。

我双眼紧闭,竖起耳朵倾听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女主人怒指床单上的脚印、被弄皱撕裂的枕头,以及其他一两个小瑕疵,以致使她失去角逐“年度最佳家庭管理”大奖的资格。

我听到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于是半睁一只眼偷偷一瞄。女主人怒发冲冠,挥舞着手中的证据——被玷污的床单,气得好像我在她最心爱的帽子中呕吐了(我是做过一次,然而那时情况特殊,情有可原)。我试着保持镇定、摆出迷惑的神情。

然而,我低估了女主人的智商,也忘了晨间散步后脚掌间犹有泥巴。她一把抓起我的脚掌和床单上的脚印一对比——完了,铁证如山。我百口莫辩,可预期的是罪名必定成立,对日后的生活亦有严重影响——除非,我赶快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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