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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丝·门罗:“我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姑娘”

2014-05-14于闽梅

读者·校园版 2014年6期
关键词:门罗女权主义苏格兰

于闽梅

苏格兰裔孩子生活在加拿大小镇

相对于美国文学的繁荣,加拿大文学是19世纪后半叶发展起来的。作为英联邦的成员,加拿大在文化上受原先宗主国英国和法国的影响。除了魁北克省为加拿大的法国文学中心之外,加拿大的大部分地区都流行英语文学,门罗正是加拿大英语文学的代表作家。

早期加拿大文学把苏格兰人塑造成“国民建设者”的形象,认为他们有着坚强和忍耐的民族性格。门罗追忆自己的童年生活时曾说:“小时候,我们从不会因为一件事情做得好而受到表扬,却总是因为做不好某件事而受到教育。”

门罗从小生活在小镇上,她亲眼目睹“苏格兰人无论有多贫困,最无法放弃的就是阅读本身”,苏格兰家庭都鼓励他们的孩子们阅读,那些贫穷的苏格兰家庭,都有阅读的好习惯。门罗的父亲陪着她一起阅读的时候,最怕的是不速之客登门打扰。

门罗把她的苏格兰人特有的经历和感觉写进自己的家族史《洛克城堡风光》。书中,她把家族的祖先追溯到苏格兰长老会成员和苏格兰诗人詹姆斯·霍格(1770——1835),之后她的家族几乎每一代都出过作家。

门罗的母亲:小镇上最特立独行的人

生活在贫穷而偏远的加拿大温格姆镇,门罗的母亲跟小镇人格格不入,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城里人。门罗说,城里人的特点是“想获得关注”或者“认为自己很聪明”;但对于一个小镇人来说,这也许是“最坏的事”。生活也因此惩罚了门罗的母亲,门罗说:“她的一生如此悲惨、如此不公平,她却依然很勇敢。”后来,母亲得了帕金森综合征,年轻的门罗选择了逃出家庭,申请到大学的奖学金去求学。作为长女,她本该放弃这个机会而留下来照顾母亲。

“当我离开家的时候,我母亲已经无法自己穿衣服、自己梳头发。当人们年轻的时候,想象不到残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觉得总会想到办法克服困难。但当我年纪渐渐变大之后,我能想象到那种情形,也开始同情母亲。西安大略大学提供的奖学金,让我有机会及借口逃离这个家庭,母亲对我的离去感到绝望。”门罗说。

一般苏格兰家庭都会让女孩学习编织,但母亲从来不鼓励门罗做这些。相反,为了培养门罗的文学才能,母亲让她坚持参加星期天的学校朗诵班,当时门罗才7岁,“死活都不想去”,但最后拗不过母亲。如今,门罗说她深深地感谢母亲,因为从7岁开始接受的文学训练,是她日后成为优秀作家的起步课程。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女权主义作家”

前几年获诺贝尔奖的女性作家,多有女权主义倾向,如奥地利的耶利内克。但门罗跟耶利内克不太一样。

2012年门罗在《纽约客》对她的采访中宣布:“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女权主义作家,我看问题从不站在强烈的女性角度。我确实认为,作为男人真的很难。想想,在那些灰暗的贫困年代,男人还必须养家糊口,会面临怎样的压力?”

应该说,门罗是一个对男性有充分同情并立足于女性视角的作家。

在她的早期作品中,她把自身的成长经验投射到女主人公身上,我们便常会看到这样一个女主人公:出身于偏远的乡下——加拿大安大略省西南部的小镇,空有诸多梦想,最后却怀着焦虑去质疑自己的梦想。同时,她的作品中常常描写被别的作家所忽视的形象——中年或老年的单身女性,用她的话说,叫“上了年纪的老姑娘”。她自己也承认:“在我的内心里,我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姑娘。”

中国女作家张爱玲喜欢把人生比成一件“爬满了虱子”的华丽衣裳,而门罗的比喻则更奇特,也更残酷,她的长篇小说《女孩与女人们的生活》中,把女性的人生比作厨房的抹布,“人们的生活……是乏味的、简单的、神奇的,也是莫测高深的——铺着油抹布的厨房就仿佛是深不可测的洞穴”。

“当代契诃夫”:如何写好叙事文

门罗的作品基本上都是短篇小说集,很多人把她与契诃夫相提并论,称她为“当代契河夫”。

门罗在《纽约客》的访谈中说:“真正将我彻底击溃的绝不是家务或孩子,我一生都在做家务。真正让我困惑的是一些对于女性的歧视性评价。这些评价让写作这件事变得古怪且不得体,甚至刻意被忽略。”在这样的歧视性评价中,女作家坚持自己的写作风格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门罗做到了。

崔斯曼是门罗2012年最后一本小说集《亲爱的生活》的编辑,他很欣赏门罗的这种特殊的写作风格:“有时我会想删除第3页一些完全无关主旨的段落。当我读到第24页时,我突然意识到,前面那一段是多么重要。”

门罗正是运用那些传统写作并不看重的要素,把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要素编织到小说的意义中去的。

这两个故事说明:语文老师的意见并不一定总是对的。那种写“最重要的东西”的写作理念是传统的,但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其实,门罗的创作最早从改写童话开始。

她每天孤独地走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漫无边际地幻想,因为她觉得安徒生的童话《美人鱼》结局太悲惨,于是自己改出一个“大团圆”式的结局,“女孩儿最后活了下来,并且和她的王子走到了一起”。这样的文学起步,注定门罗不是一个以书写惊世骇俗的情节取胜的作家,也不是一个描写苦难的作家,正如《观察家》杂志所说:“她的故事里藏着一个妥协的世界。她耐心地描写这个为了生存而妥协的‘了无生趣的世界,这种长久的坚持和耐心正是她作品的出色之处,也许,也正是她不够深刻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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