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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母鸡我是蛋

2014-05-14十里菱歌

桃之夭夭A 2014年1期
关键词:饕餮天帝蛋蛋

十里菱歌

【前言】 作为一只有理想的母鸡,她想要的不多,就一颗蛋而已,盼星星盼月亮的,老天终于也给她赐了一颗……等等,怎么会是一颗龙蛋?!

一、先有鸡,后有蛋

某年某月某日,我居住的乐游山滚来了一颗蛋,这让寂寞了很久的我很是欣慰。

常言道,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没蛋的母鸡算条毛。我作为乐游山上唯一的一只母鸡,传宗接代显得尤其任重道远,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我赐了一颗鸡蛋。

纵然这颗鸡蛋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对它比亲娘还要亲,天冷了给它添棉被,天热了给它泡冰水,为了让它体会到我浓烈的母爱,我还常常化出原形来用屁股孵着它,可谓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就这样过了十个月,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觉得我的娃差不多该破壳而出了。

于是那夜我睡得特别不安慰,没想到这一不安稳,却睡出大事儿了!

我宝贝的蛋被我一脚踹飞了!

蛋飞了,我的屁股马上就着了窝,将我惊醒了个透彻,我睁开眼,恰恰看见蛋儿在空中划出一条矫健的弧线,然后“咻”的一声落在草丛里,沿着山路头也不回地往下滚。

我急忙去追:“蛋蛋!你别走啊蛋蛋!”

两只爪子的终究跑不过没有爪子的,蛋儿滚得飞快,在我瞪大的眼眸中,一鼓作气地滚下了悬崖。

我瘫坐在地上,四面凉风徐徐,崖底传上一声清脆的“噗吱”,我觉得蛋碎的那一刻,我的心也碎了。

我抽了抽鼻子,正欲嚎啕大哭,却感觉到四周的风刮得更凛冽了些,天上霜云怒卷,九霄长天里透下万丈霞光,隐隐听得悠远的仙乐自天际奏起,我当了鸡妖九九八十一年也从未见过此等阵仗,瞬间便忘了泪崩。

狂风自崖底起,迷离的视线中我看见一名少年缓缓升起立于崖尖,风鼓荡了他的衣袖,漫天飞舞的香兰草絮扑进他的袖口,远远的似乎也能闻见那丝冷香。他半眯着眼,微抿着唇,比起如画眉目更让我惊异的是,他的头顶居然长了一对鹿角!

即使是从未见过的容颜,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我的蛋!

我马上扑了过去,急切问:“你没事吧?担心死娘了!”问的同时我将他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尤其在那双鹿角上几番流连,“蛋蛋为什么你会有角?难不成公鸡都是长角的?”

山上只有我一只鸡,别的鸡具体长啥样我不太认识。

蛋蛋格开了我的手,淡淡问道:“谁是蛋蛋?”

我将他抱了个满怀:“蛋蛋是你啊,我是你娘,用了十个月来孵出你的比亲娘更亲的娘……”我禁不住踮起脚尖蹭蹭他的脸,瞧瞧,自己亲屁股孵出来的蛋就是好,多么英俊多么挺拔。

他将八爪鱼般的我扯开,拧起眉心看我:“你就不能为我取个文明点的名儿?”

我牵起他的手拍了拍,慈爱地笑道:“是娘疏忽了,如今你已经孵了出来,自然不可以再唤你蛋蛋……”清清嗓子,我续道,“娘想过了,我是鸡你也是鸡,我年纪比你大,所以,我叫大鸡鸡,你叫小鸡鸡。”

他眼角一抽,忍无可忍地甩开我的手:“爷是龙!”

二、龙大爷,要吃肉

管你是鸡还是龙,只要是在我屁屁底下孵出来的,都是我家崽子。

小鸡鸡他一出生就步入了叛逆期,明明我取的名字又客观又直观,他却高贵冷艳地否掉了。他为他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涯若,在我眼巴巴的目光下,他顺手也为我取了一个,叫听暖。他的名字我不知道有何深意,至于我的这个,约莫是他觉得我孵他的时候很暖?

我顿时被这个猜想感动到不行,觉得他一定是个吃水不忘打井人的好孩子,我的养老有保障了。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这个想法第二天就被推翻了。

不体谅我产后需要坐月子,涯若一大早就把我从窝里摇醒,抿着薄唇冷冷道:“爷饿了。”

我闭着眼睛,从鸡窝旁捧了一掌谷粒给他。

一阵压抑的沉默,我听见他咬牙切齿道:“爷是威风凛凛的龙!是肉食性动物!”

我“唔”了一声,眼睛睁也不用睁,换个方向再伸手一摸,这次捧起了一掌小青虫给他。

室内顿时寒风骤起,气温降到冰点以下,我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涯若的低嗓蓦地贴近,在我耳畔冷飕飕的:“我说过了,爷是龙,你就拿这种低级食物来打发爷?”

我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睁开眼:“龙大爷,你娘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鸡,你要吃老虎吃豺狼吃豹子,也要看你娘有没有那个战斗力。”

“也对。”

他不说话,只细细地将我打量了个上下。

这种饿狼看猎物的目光下,我身上的汗毛一根接一根地竖起,手不自觉地一抖,里面肥肥嫩嫩的小青虫撒了一地。

涯若微微一勾唇,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嗓音放得低且柔,听起来却让我莫名感到危险:“小暖,你忘了?你也是有肉的动物。”他指尖有意无意地抚上我的腰侧,轻轻一扫而过,我打了个哆嗦,“而且,看起来口感也不错。”

我立马从床上弹跳而起,一把勾住他的肩,干笑道:“哈哈,儿子,娘突然觉得自己战斗力爆满了,来来来,咱们打猎去。”

三、蛋不教,鸡之错

活了九九八十一年,这是我第一次打猎。

打猎很容易,我只需要往树下一站,搔下首弄下姿就好了;打猎很危险,因为我是诱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每当有山兽发现我,想扑过来吃了我的时候,藏身于树上的涯若就会及时跳出来,饱餐一顿。

这个机智的方法是涯若想出来的。

初初开始时我极力反对,严正谴责他这种置我于险境的做法是大逆不道的,是不利于世界和平与发展的,是伤害鸡族与龙族感情的,但每次一见到他吃得愉悦,身体长得倍儿高倍儿棒的时候,我就气不起来了。

唉,罢了,蛋不教,鸡之错。

是以,我每日都会哆嗦着两条小鸡腿,眼里包着两泡泪站在树下,涯若为了让我看起来美味点,还在我身上喷了酱油和蜜汁,向各路山兽宣告着只要将我抓回去一烤,马上就是一只奥尔良烤鸡。

这日,我刚摆好姿势,就听到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凭我多日来抓兽的经验,我清楚地知道,又有猎物上钩了!

不同于我的冷汗直冒,树上的涯若一派清闲,他翘着二郎腿躺在树枝上,手执一本佛经盖住了脸面,银白的袍角随意垂下,在风中飘荡宛如下了一场银雪,又如初生的白鹭正要展翅而飞。

我“咯”了一声,示意敌人已经靠近,我很危险,儿子你悠着点。

他的回答是翻了个身,又落下乌发几缕。

我更加凄厉地“咯”了几下,呜呜呜我是真的很危险啊!我都已经能感觉到灌木丛中那紧盯的目光,以及一触即发的杀气。

凉风中书页倏倏地翻响,我儿子还是很淡定。

我的天,他该不会是真的睡着了吧?

我蹬了蹬,想跳上去看看他,不料我才一有动作,平地猛地刮起一阵寒风,尘土混着干草扬起,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灌木丛中蹿出,我惊悸地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翅膀就被一口叼住!

“咯咯咯——!”

我痛得放声尖叫。

涯若这才宛若惊醒了般坐起身,佛经掉落后的一张俊脸有些惊讶,在看到我的境况时脸色刹那刷白,等他飞身掠过来时眸子却变成了无底的幽黑,与此同时,我已经快要被拽进灌木丛里去!

他不知从哪里幻出利剑一把,电光火石间我只看见他执剑往我身后挥去,寒光骤闪,一声兽类受伤的低吼响起,随即咬着我的口便松了。

直到此刻我才感到钻心的痛楚,我的翅膀被咬了个对穿,开了几个血肉模糊的齿洞。太痛了,我喉间溢出一声声低呜,疼得一会儿变成人形一会儿变成原形,一会儿捂的是翅膀一会儿捂的是手臂,唯一不变的是掌心早已被鲜血湿腻。

涯若快步赶了过来,右手扶起我左手掌心蕴出一道白光,白光罩上我的伤口,稍微减缓了那股疼痛,我的变化停在了人形。

我睁开迷蒙的双眼,这一刻竟在他眼中看到了自责。

一道阴暗的嗓在不远处响起:“涯若!你贵为天族龙子,怎会沦落到在这种破落山头和小山鸡为伍!”

我总算看清了偷袭了我的兽是什么来路——饕餮,身为四凶兽之一,在妖兽界也算有些小名气的饕餮。

涯若将我护在怀中,射向饕餮的视线简直可以结冰:“爷爱在哪里做什么关你屁事。”话音一落剑光再次劈了过去。

饕餮险险避开,酿跄着翻了个跟斗道:“老子听说天帝为你指了个凤凰当老婆,在天宫等着你回去拜堂呢,哈哈,没想到你被一只小母鸡迷在这了。”

饕餮张嘴小山鸡闭嘴小母鸡,鸡怎么了?鸡也是有尊严的。

我怒了。

我念诀,使出一个乌鸡白凤爪,五道银光顺着我的护甲飞射出去,哐哐哐地将饕餮钉在了树干上,其中恰有一个护甲钉住了他的昏穴,饕餮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涯若一愣,低头看我,神情有些古怪:“你没事了?”

我动了动胳膊,唔,还是痛。

“我……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四、上九天,翩翩飞

涯若用了术力帮我疗伤,我的伤口一天天地好起来,心情却一天天地糟下去,因为我敏锐地嗅出,涯若他可能要离开我了。

这不,为我疗伤完最后一次,涯若坐在我的床沿没有起来,静默了良久,他忽然开口道:“小暖,我要走了。”

我立刻跳起来,顾不得伤口被撕裂的痛,扑过去紧紧捉住他的袖子,“走?走到哪里去?我是你娘,这乐游山就是你的家!”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推开我,而是浅浅地叹息一声:“你不是我娘,我也从未把你当成我娘。小暖,我的母后是九重天上的天后。”默了一默,他坦诚道,“那日之所以躺在树上没来得及救你,是因为母后正开了心音和我对谈,她说……我在下界也历练得差不多了,天宫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事情?”我失魂地喃喃,捉住他袖子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是饕餮所说的要回去拜堂成亲么?”

我的心忽然揪了揪,眸底没来由地泛上一股酸涩,我赶紧吸了吸鼻子,把满眶的泪意压下去。其实我孵蛋的时候是有策划过我儿子的一生的,为他娶媳妇养孙子之类,那时想得欢喜,然而不知为何今日听他一说,我却觉得无法承受。

大抵,婆媳问题都是这样引发的。

涯若轻轻拥住了我,语气轻柔宛如落花飞散在风里:“小暖,你好好养伤,我会再回来的。”

养了他这么久,他难得对我温柔一次,然而,说完这句他就拂拂衣袖离开了。

门外九万里苍穹宛如清澈的海洋,他腾身一飞,化出原形在其中游弋,龙于九天鸡鸣于野,我一下子就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地下。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原形,乃一条极其俊美的银龙,所经之处洒落细碎的银色星芒,留下一条日光下的银河。

等他回来?

不!作为新时代的辣妈,我怎能怨妇般任由自己被儿子抛弃,山不就我,我去就山,龙不带我,我去追龙!

“儿子,等等我啊!”

我登时扇动两只小短翅膀,其中还有一只缠了厚厚的纱布,扑扑扑往上飞。

我自然是暂时追不上涯若的,遥望着他流畅矫健的背影,再反观我自己一只乡村土肥圆,唉,龙飞上天叫做飞龙,那我鸡飞上天,大概是叫做“飞鸡”?

我要飞得更高!

五、龙凤配,是一家

南天门前雾气袅袅,我一手撑在腰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许多年不做运动了,如今飞一次就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

两名守门的天兵弓腰朝我行礼:“见过听暖上神。”

我“咦”了一声,这天兵怎么会认识我?随即又“哦”了一声,想必是我照拂涯若的壮举已经传遍天上地下四海九州了,思及此,赶紧又抬头挺胸“嗯”了一声,以显示自己不是没有见过大世面。

天兵恭敬地退至一旁,将我迎进了金銮大殿。

金玉石阶的顶端坐了三个人,中间那个必须是天帝,左侧那个该是天后,至于右侧那个,不是我苦苦追随的涯若又是谁?

见到我的刹那,涯若的神色有些意外,只是极快的一瞬,他眸里闪过一句“爷就知道”,等他开口时已是无可奈何的笑:“小暖,你还真的追到这里来了?”

我说:“当然,一日为母终身为母,我好歹将你拉扯大,你二拜高堂的时候是不是该将我也拜一拜?”说到这里,心尖又是一揪。

明明是这么母子相认的煽情时刻,天帝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听暖上神,涯若成亲时的确要拜你一拜,只不过,不是二拜高堂。”我闻言,疑惑地瞅着天帝,天帝止住了笑,问,“都回到九重天了,你还想不起来吗?”

话落他袖口一挥,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射向我的眉心,我身子晃了一晃,刹那间记忆如潮水倒流,全都涌了上来!

丫的我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母鸡,我是神圣的凤凰!

我还是比涯若虚虚大那么百来岁的,我修炼成神,自梧桐丘来天宫窜门子时,恰恰逢上天后产蛋。我一看那圆滚滚的蛋就喜欢得紧,一天到晚抱着玩,反正天帝已经下旨,说这颗蛋孵出来后如果是条公龙,就许给我做夫婿,不抱白不抱,胎教很重要。

然而,有一天,我在南天门外赏莲花的时候,不小心一个手滑,把龙蛋抛下凡间了。

这一手滑可真真不得了,我急忙去追,不料祸不单行,我一个脚滑,栽了诛仙台。

我掉落在乐游山上,诛仙台消去了我大半修为和记忆,使我堂堂一只凤凰看起来和母鸡无异。而天帝知情后只掐指一算,说这是我和涯若大婚之前要历的劫,便不管我们了,决心让凤凰成为传奇,让子蛋飞。

直到今日,可谓几番蹉跎!

我顿时有些气郁,指着大殿上的涯若低低吼道:“你又没有栽了诛仙台,那时你虽然是一颗蛋,但也是有记忆的一颗蛋了,既然明知道是我,那这次回来为什么不捎上我?”我脸色猛地一白,“难不成……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涯若下了金玉阶走到我身前,盯着我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耳郭一红,无奈道:“笨蛋!哪有人不经迎娶就自己跑回婆家的?”

——2013年10月17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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