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告诉我失利的原因

古保祥

我疲惫不堪地坐在招聘会的现场，行色匆匆的红男绿女们像演电影一样从我的眼前掠过。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在远处张望着。在对众多招聘桌的选择中，她投了我的信任票，认真地介绍自己的经历，不管你爱听与否，执着地将厚厚的履历表交给我。我只扫了一眼便让她两周内等通知。她好像是怕我没有听清楚，重复着一句话：“如果我没有被贵公司录用，也请一定电话告诉我。”我应付着。她迟疑了片刻，好像对我的不快感到无奈。走远了，我仍然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

下班了，我将所有的简历扔进车里，与单位的司机感慨着招聘的艰难。

周二下午，我接到了那个女孩的来电，询问我她是否被录用。“我说过的，一周以后通知。”我怒气冲冲地准备挂电话，她最后一句话将我的火气燃到了顶点：“如果我失利了，一定要给我电话。”我们做人力资源管理的，只通知录用者，如果每个失利者都通知岂不是浪费时间？我顿时觉得此人真是不可理喻。两周时间内我陆续通知了相关人员报到，而将她的简历扔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五一”节过后，办公室的门被硬生生地敲开了，她挤了进来，不好意思地寻找着，终于将目标锁定了我，试探着问我：“大姐，有我的消息没？”我淡淡地回答：“没有录用，另找别家吧。”她眼圈蓦地有些发红，可能是我的生硬刺伤了她的尊严。“您怎么没有给我电话？我想知道失利的原因。”她的话坚定有力，容不得我有片刻的考虑与周旋，我语塞了。这事确实怪我，人家两次要求，我均置之不理。我被她的固执感动了，在抽屉里翻了很久，窘迫地将她的简历拿出来，然后通知她到隔壁的办公室报到，那儿差一个文秘。虽然与她学的专业不对口，她却十分高兴地对我鞠了一躬。

她报到了。勤恳是她的习惯，不仅将她所在的办公室打扫得一尘不染，等我的办公室开门后，也会跑过来，卫生死角也绝不放过。

公司年底竞争上岗，办公室缺一名主任，我是最佳人选。我本想着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她竟然杀了出来，冒天下之大不韪地报名参选，对外说是想锻炼一下自己。在情理之中，她败北了。她悻悻地坐在角落里发呆。我开了一下午的会，散会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出了办公室的门，发现她正站在门口。为了等我，她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我以为她在加班，便冲她礼节性地点头。她追了过来，问我：“主任，我想知道我失利的原因。”“你就为了这等了我两个小时？”我眼眶有些湿润。“是的。每一次失败我都会认真总结的。从初中开始，所有的失败我记了百十页了。”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拉着她上了我的车。将她送到了她租住的房子门前，电线杆下，她的男友正着急地等着她回家。在车上，我向她讲述了这个公司的历史，包括如何做一名合格职员的要求，她认真地记了下来。

又一个年末，我被调到生产部门工作。走前，我推荐她担任主任职务。老总瞪大了眼睛，表示不可思议。我向他讲述了这个女孩的故事：一个面对失利敢于承担，依然阳光向上的人，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能力。

我告诉老总：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选自《小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