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寡妇墓

简白

宝山是个小说迷，也是个屌丝级小白领，最近看了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回顾起自己一个月2500元的工资，和在家务农苦了一辈子的父母，竟然动起了盗墓的念头。

虽然他所在的城市比不上西安、北京，有着老牌皇城的气势，但千年历史，文物古迹屈指算算也不少，若真能干上几票，不比做什么都强吗？宝山思考了很久，又对比其他几个哥们儿的小资生活，痛定思痛，更加坚定了实践小说的决心。他网购了一堆挖掘材料又刻苦地进行了一番改良加工，便把地址选在单位后山上的一座古墓，人们传说，那是清朝的寡妇墓。

为什么选寡妇墓？那个年代的家庭，男人没了，收入也就没了，寡妇明显是坐吃山空的主，死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可宝山有他自己的盘算。墓不值钱，而且没被文化局列为什么保护对象，即便发现，也没人追查，何况年代久远子孙不会找上门来，挖点儿铜板换点钱，最重要的是练练身手，加快入门速度。

说干就干，当晚宝山带着他的工具去寡妇墓。费了好多功夫，打了一条小隧道，才看见土里架着的木头棺材，棺材没钉上，盖子打开了一小半，四周是砖头垒起来的空间，没有直接接触到泥土。

“好像被人捷足先登了。”宝山有点儿遗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整个棺材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宝山准备面对一具骷髅或者干尸的时候，棺材里的东西让宝山惊呼起来，“天哪！”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穿戴整齐的、身体发肤保存完好，宛若睡着的女人，宝山的心怦怦乱跳，什么样的防腐技术才能做到这样？即便是当代也不可能啊，拿着探照灯，他伸出手去企图探个究竟。谁料，刚碰到女人的脸，女人就坐了起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宝山，在探灯的衬托下，恐怖异常。

“诈尸！”宝山吓得拔腿往外跑，连滚带爬，一口气跑到宿舍，心脏怦怦直跳，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这种事就这么不顺利，平静下来的宝山仔细回忆刚才的细节，一丝疑惑却涌上心头，她的脸是温热的，灯光照过去还有影子，尸体怎么会温热？鬼怎么会有影子？这么一想，恐惧之心顿时少了大半，莫非，这个周身古典打扮的女人是个活人？

越想越离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宝山决定二探寡妇墓！

经过上次的教训，宝山在行动之前做足了准备，他随身带了八卦镜、大蒜瓣等驱鬼“神器”壮胆子，才爬进墓里。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墓里的棺材紧闭，小心翼翼打开，里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上次那个女人！难道自己花眼，或者真的撞鬼？宝山摇晃着灯，往前探去，这才发现，墓室里还有一个大得多的空间，墙壁上的装饰也极其富丽堂皇，绝对不仅是埋着寡妇这么简单了，要往里爬，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眼前走来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拦住了宝山的去路，定睛一看正是上次那个，不过这回宝山胆子肥了，不仅没逃，反而上前几步，女子吃了一惊，有点儿无措，宝山仔细打量她，然后问道：“你是人是鬼？”

女子犹豫片刻回答：“不知道！”

看这女人的穿戴，一件襦裙，一件半臂，显然是唐朝后明清前比较流行的服饰，模样真真美得要命：“莫非，活了好几千岁，是个古人？”宝山想起无数部穿越小说美轮美奂的故事，再次发问。

女子没有回答。

宝山有点纳闷，眼睛往那个新发现的空间瞄去，正要上前，女子却抓起宝山的手，往外走。

“怎么了？”

“逃！”

“逃什么？”

“出去再和你说！”

就这么一前一后，女子跟着宝山一路奔向了宝山他们宿舍，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满脸担忧的样子，仿佛有人在追她，因为夜已经深了，房东早就睡下，所以宝山很顺利地带回了这个女子。

虽然没偷到东西，但这墓盗得值啊！宝山大大方方牵着女子的手，神气极了。

女子就这么跟上了宝山，她说自己名字叫小婉，低眉顺眼一口一个公子地称呼宝山，她把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把衣服洗得整整洁洁。

但宝山看着小婉美丽的容貌，又看着空荡荡的钱包，心思便再次动到了寡妇墓，他对女子说：

“我看那个墓金碧辉煌，不如再去偷一点东西，这样我就带你去住大房子！”女子摇头：

“公子，莫去，那是个虎狼之地，你要是去了，奴家又得让他们抓走，永远都出不来了！”

“什么虎狼之地啊？他们又是谁？”

女子眼睛骨碌骨碌转起来，随即又埋下头：“说了公子也不会相信，倒不如不说呢！”

总而言之，女人就是不让宝山去寡妇墓再探究竟，她甚至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递给宝山，让宝山去换钱，宝山在手里掂量，铜的，不重，看起来有些年份。说不定还真是古董，于是，拿到古玩交易市场。

行家里手琢磨议价，说是宋元时代的饰品，竟然卖出了一万块钱，一万块啊！都要赶上他小半年的收入了。宝山心里美，又想起电影《神话》来，他觉得，那个女人八成就是古墓里的不死之躯，和他有着千年的缘分！

宝山就这么阔绰起来了，如花似玉的女友帮他洗衣做饭，平时不敢赴的宴，宝山都去了，同事周末小聚会什么的，宝山抢着买单，男人果真是有钱就有底气！以前看不起他的同事对他客气得很，敬酒时脸上全堆着笑，以前没正眼看过他的女孩子主动和他说几句话。宝山做梦都要笑出声。

几个好事的兄弟打探宝山发的是什么财，走的是什么运，宝山就神秘兮兮地把事情原委交代一遍，说是自己去盗墓，墓里竟然有个活着的女人，女人不知为什么急着逃离墓地，就一路跟着他，还要以身相许，至于钱，是那个女人的发簪换来的，还是宋元时代的物品呢……众人有的欷歔感慨，有的压根不信。不过羡慕是一致的，宝山能看出来。

就这样，宝山每天下班就早早回来，同女人说上那么一言半语，教女人打游戏，看电视。女人极其聪明，才学一会儿，玩得比宝山还溜，宝山陶醉于女人的温柔乡，连盗墓这样发财的事也完全不想，只希望日夜厮守。

然而只过了一个星期，女子却神秘失踪了。

宝山把房里房外翻了个遍，没找着。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不见？回想起女子说过的话，什么抓走，虎狼之地，永远出不来一类的等等。宝山觉得，她遇到麻烦了，这麻烦肯定和寡妇墓有关。宝山甚至觉得墓里有和她一样的不死之躯，他们要把她抓走，伤害她，奴役她……

哦，肾上腺素在宝山的身上涌动起来，一个铁血真汉子怎么能让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他由此决定三探寡妇墓，来个英雄救美。

此事不可小觑，宝山准备了一整天，带了很多武器，从铁棍、匕首、驱邪灵符到防狼喷雾与电棒，脑海里是浴血奋战大打三百回合抱得美人归的各种画面。

等到宝山钻进墓里才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这墓室不是单独一间，也不止两间，而是一间连着一间，像个小宫殿一般，最外面的寡妇墓不过是个掩护，里面才是真正的主墓穴。只是，墓室里的东西已经被洗劫一空，连墙壁上的雕刻也搬得一干二净，棺材更是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宝山呼唤起女人的名字：“小婉，小婉！”只有空空回响的声音。

“难道盗墓贼把小婉也盗走了不成？”宝山郁闷，顺着墓穴往里走，走到尽头，看见了另一条隧道，他又沿着隧道走，想寻些蛛丝马迹，看这隧道的样子，是这段时间才挖的。要是不听小婉的，早些来看，说不定不是这个结果。宝山有些后悔。

终于，走到头了，出口被泥土封起来。宝山发现尽头有一个小包裹，打开来，里面装着零星的钱币和几样古玩，还有一封署名小婉的信。

信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宝山，你好！这个包裹是我留给你的一点礼物，还望笑纳。

我不是什么穿越来的古代女子，和你一样我只是个盗墓人，不过比你高几个段位，这块墓是肥肉，无意之间被我发现。没想到挖掘的途中会碰见你，你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盗墓人，误打误撞，要是分你一半太便宜你，为了把你吓走，我只好穿着白衣躺在棺材里装鬼，没想到你胆子忒大，竟然又来了第二次，而且不怕我，我担心你会坏了我的好事，又不想伤害你，所以才按照你的想象，顺着你的意思，把自己乔装得像个古人，晚上在你身边陪你，白天趁你上班偷偷钻进墓室工作。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临走了我留下几样东西，让你换些钱，算是礼物！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拿了东西走人，二是报警，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选择报警，恐怕警察也会把你当盗墓贼一起抓起来，这墓室里到处有你的痕迹，而你的朋友大多也知道你盗墓的事，更何况你还去古玩市场交易过……所以，怎么连择你清楚了吧。

小婉

宝山的心在颤抖，要不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小说看得太多……哎！

选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