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记耳光揪真凶

苁蓉

民国初年，冯玉祥麾下的一位孟团长率部驻扎巴县，兼职县知事，署理政务。孟团长上任头三天，闭门谢客，通宵达旦地读书。到了第四天早上，他忽然来了兴致，带着副官着便装出了门。

来到大街上，只见一家店铺门前聚着一群人，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汉子手举皮鞭，边打边骂。孟团长凑过去，看见老槐树上绑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后生，耷拉着脑袋哭泣。

店老板气咻咻地朝众人说：“这小伙计昨夜把店里一匹上品杭纺丝绸给偷了！我平时待他不薄啊，他脚上穿的新鞋是我昨天傍晚才买的，两个伙计一人一双，雪白的千层底，尘土还没沾上几星哩。可他却做出这种缺德事！”人群中有爱管闲事的问店老板怎么断定是小伙计偷的。店老板拉过身后一个人，说：“这是店里的大伙计，昨夜只有他们两个睡在店堂，明华，你把知道的跟大伙说说。”

叫明华的大伙计长得白白净净，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他嗫嚅地说：“昨夜下雨时.一声响雷把我惊醒，借着一道闪电，我见他床上空空，当时并未在意，迷迷糊糊的，谁想就丢了东西呢。”他话音刚落，人群里一个女人便接上了腔，说昨夜二更时那响雷真吓死人了，她正巧听到街上有动静，隔着门缝一瞅，霹雳一道闪，正照见一个人扛着东西朝街东头跑。

孟团长听得饶有兴趣，打量这说话的女人，看她穿红戴绿，插花抹粉，向身旁的人一打听，这女人是街对面茶馆的掌柜，人称赛西施。店老板听了赛西施的话，气汹汹地又举起了鞭子，孟团长上前按住店老板的手，说这官司让人听着糊涂。店老板便耐着性子，问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团长拉过大伙计明华，说：“昨夜你听见下雨，电闪雷鸣，是在什么时辰？”明华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下，想了想说：“大概二更吧。”孟团长又问：“从昨晚到第二天早上你去过哪里？”明华说：“哪儿也没去过。”孟团长又走到赛西施面前，问她看见闪电是什么时辰。赛西施浪声一笑，说正是二更天。

孟团长倏然变了脸色，甩手一个耳光打在了明华脸上：“分明是你偷了东西，却要陷害别人，还不快快招来！”这一掌打得明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这时，赛西施怒不可遏，双手叉腰跳将起来，指着孟团长破口大骂。

孟团长不急，俯首对副官交代一番，副官即刻朝街对面茶馆奔去。不大工夫，便扛着一匹绸缎出来了。孟团长朝赛西施挥手一耳光抽去：“赃证查获，还不如实交代！”两人惊愕之下，不得不承认。

一桩窃案水落石出，街上顿时欢声雷动。这时，孟团长冷不丁又一个耳光打在老板脸上，说：“这一掌是为你善恶不分，自以为是。”老板连忙点头称是，并壮起胆子问孟团长如何得知真相的。

孟团长说：“无非就是‘望闻问切四个字而已。你口口声声说待两个伙计不薄，昨天才为二人置办了新鞋，那小伙计的鞋子纤尘不染，大伙计的鞋袜却泥迹斑斑。昨夜的雨是二更天下的，若心中无事落枕入眠的人大多不会留意，而明华和赛西施二人却把下雨的时辰说得如此准确，可见二人当时并未入睡。他二人异口同声说听见雷鸣电闪，昨夜我在灯下读书直至天亮雨住，根本未见雷鸣电闪，他们画蛇添足反倒弄巧成拙。稍许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二人一唱一和，在我问话时，明华眼露惊慌目光游弋，以此判断他定有主谋。我打他一耳光，明为逼供，实为引蛇出洞，那女人果然跳将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众人听孟团长层层拨开迷雾，这才恍然大悟，唏嘘不已。

选自《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