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头野猪叫“波波”

贺红标

阳阳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今年12岁，居住在一个名叫万山冲的村子里。阳阳非常向往山里面的世界，假日里常常进山摘野果、采蘑菇、捡鸟蛋。

暑假的一天，阳阳背着小竹筐，独自前往野鸡坪采蘑菇。走到一个岔路口，阳阳往左边的小路上一拐，就踏上了通往野鸡坪的林间小路。虽已进入了夏季，但山路上没有一丝暑气。一路上，只听见百鸟争鸣，彼此呼应，那婉转动听的声音仿佛一曲美妙的曲子，把人带入一个新奇的世界。

约莫走了个把钟头，野鸡坪到了，阳阳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下有一摊新鲜的血迹。尽管阳阳向来胆儿大，但还是免不了吓了一跳。

莫不是发生了凶杀案？阳阳抑制住狂跳的心，沿着血迹往前找，猛地发现前面的草丛里有一个黑乎乎的家伙，他登时被吓得毛骨悚然，转身就往回跑，可跑了不远又停了下来。是啊，有什么可怕的，不管那黑乎乎的家伙是人还是鬼，他都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能把我给吃了？于是，他壮起胆子，又折了回来。

这回阳阳总算是看清楚了，那个黑乎乎的家伙是一头小野猪。它已奄奄一息，生命垂危，连痛苦的呻吟声都低得可怜。突然，小野猪挣扎着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匍匐在阳阳面前，向阳阳投来求救的目光，那可怜无助的样子就连石头见了也会为之心动。阳阳蹲下身子一看，原来小野猪的肚皮被猎枪打了一个洞，血已流得差不多了！好在这头小野猪不过十多斤重，阳阳小心翼翼地抱起它放进竹筐里，背起它一阵疯跑，第一时间把它送到了村里的卫生室。

经过紧急救治，小野猪终于捡回了一条小命，阳阳决心救小野猪救到底，他毅然把小野猪带回了家，从村里的一个老爷爷家里找来治枪伤的特效草药为小野猪疗伤，还亲自给它喂食。听说野猪最喜欢吃一种名叫“丝茅草”的草根，阳阳又从土埂边挖了很多“丝茅草”草根，让小野猪享用。在阳阳的精心照料下，小野猪的伤口渐渐愈合，一天天活蹦乱跳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野猪不仅对阳阳百依百顺，而且对阳阳的感情越来越深，只要阳阳一出家门，它就会像跟屁虫似的跟在阳阳身后。

如果阳阳在门前的树下看书，它就温驯地趴在阳阳的脚边相陪；阳阳晚上睡觉了，它就横躺在门槛边当阳阳的守护神。阳阳呢，也越来越喜欢这头小野猪，整天宝贝似的把它带在身边，一有时间就逗它玩。为了便于交流，阳阳还别出心裁地给小野猪起了个很阳光的名字：波波。

这天晚上，阳阳在屋里睡得正香，突然被门外一种异样的声音惊醒。他趴在窗沿，借着皎洁的月光朝屋外一望，只见屋外多了一头大野猪，正一边轻哼一边用又长又尖的嘴巴往“波波”身上拱，亲昵非常，阳阳一看这情景就明白，是野猪妈妈找来了！

野猪妈妈与“波波”亲热了一会儿，就用力把“波波”的身子往路上拱，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波波”带走。可“波波”就是赖着不动。最后，野猪妈妈独自失望地走了，那庞大的身躯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阳阳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打开门，轻轻地抚摩着“波波”的小脑袋说：“‘波波，走，跟我去山里玩！”“波波”默默地跟着阳阳，来到野鸡坪的时候，阳阳依依不舍地说：“‘波波，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些日子也长大了不少，该是你回归山林的时候了。好啦，找你妈妈去吧。”见“波波”无动于衷，阳阳狠着心用力在“波波”的屁股上猛踹了一脚，“波波”回头温顺地望了一眼，然后身子一摆，瞬间消失在树林中。

转眼间，阳阳接到了小学升初中的入学通知书，暑假也快过完了。这天吃过早饭，阳阳径直来到野鸡坪，他要跟“波波”见上一面。阳阳在野鸡坪足足找了一个上午，连“波波”的影子也没见着。中午时分，阳阳往回走，突然发现前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蹲着一只似狗非狗的家伙，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再仔细一看，阳阳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这哪里是一条狗，分明是一只独眼狼啊！

阳阳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飞快地跑到一棵高大的樟树下，双手紧抱树干，手足并用，“噌噌噌”爬了上去。

独眼狼显然没料到阳阳逃命的本事会有这么大，等它明白过来窜到樟树下时，阳阳已稳稳地坐在了树顶上。狼不擅长爬树，独眼狼又羞又恼，对着樟树干又刨又啃，并发出可怕的嗥叫声。阳阳丝毫不敢大意，他从树上折了一根枯枝，如果万一独眼狼爬上树来，他就放手一搏，用枯枝把独眼狼的另一只眼睛戳瞎，让它成为一只名副其实的瞎眼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阳阳期盼着有人前来救他，独眼狼也没有知难而退，而是眯着那只好眼以逸待劳，只等机会一到，它就会施展自己凶残的本性，让阳阳魂断密林。

在树上困守了半个小时，阳阳四肢酸痛，浑身发麻，如果再僵持下去，随时都可能从树上摔下来，成为独眼狼的美餐。不能再等了，阳阳张开嘴巴，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

呼救声在四周的林子里回荡，但阳阳快把喉咙喊破了，也没有半点儿回应。野鸡坪远离村庄，平时人迹罕至，现在又值中午，哪儿会有人来呢？独眼狼得意地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就在阳阳的精神近乎崩溃的时候，他蓦地想起了“波波”，就像一道闪电在夜空划过，阳阳心中陡然亮起来。于是，他拼尽全力，朝四周不停地大喊：“‘波波，快来救我！”

声音传出五分钟以后，只见野鸡坪百鸟惊飞，树枝乱响，不一会儿，“波波”就出现在阳阳的视野里。让阳阳更为惊奇的是，野猪妈妈也来救援了！阳阳见救星已到，力量陡增，扯着嗓子呐喊助威：“‘波波，戳狼的独眼；野猪妈妈，咬狼的喉管！”

“波波”一声怪叫，勇敢地朝独眼狼扑去，野猪妈妈更是势不可挡，挥舞着一对锋利的大獠牙，也向独眼狼发起了猛烈进攻。独眼狼疯狂反扑，可哪里斗得过舍命救“主”的“波波”和凶猛异常的野猪妈妈，只不过几个回合，不可一世的独眼狼便伤痕累累，落荒而逃。

阳阳奇迹般地获救了。劫后余生的阳阳从樟树上溜下来，望着大获全胜的“波波”和野猪妈妈，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波波”走到阳阳身边，用嘴巴拱拱阳阳的膝盖，用鼻子嗅嗅阳阳的脚丫，那温驯劲儿跟刚才大战独眼狼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性格一向刚强的阳阳此时禁不住热泪盈眶：“谢谢你，‘波波，今天要不是你带着妈妈赶来相救，我这条小命就没了！”

亲热一阵之后，阳阳挥手与“波波”和野猪妈妈告别。“波波”和野猪妈妈对独自下山的阳阳不放心，竟护送阳阳回家。“波波”在前面开路，野猪妈妈殿后，一直把阳阳送到野鸡坪山脚下的大路上才停住脚步。分手时，阳阳拍着“波波”的脑袋说：“‘波波，你跟妈妈回林子里去吧，我会经常想你的！”说罢，他一抹眼泪，甩开脚步朝家里走去。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