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畔的童年
2014-05-12晓薇
晓薇
没有长江一泻千里的的奔腾咆哮,没有黄河“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松花江就像一个温婉的少妇,一边深情地哼唱着曲子,一边轻推着摇篮。盈盈一水,柔情依依,清波碧浪,婉转萦回,几叶轻舟掠过,后面拖出一道道正在消逝的波痕,我童年的记忆就在那波痕里缓缓地流淌迂回……
我的老家肇源就坐落在松花江的下游,是著名的鱼米之乡。江里的鱼种类繁多,鲫鱼、胖头、鳌花、青鱼、鳊花多得数也数不清。但最有特色的是江虾。和海里的虾比,江虾小得可怜,可是味道极美。渔民们时常在江边支起锅灶,用江水原汁原味地煮上,无需更多的佐料,只是撒上少许盐,鲜虾的味道就会顺着江风飘得很远。
小的时候常常光着脚丫,坐在沙滩上看渔民们收网,他们把捕捞到的鱼放在大盆里、水桶里,鱼儿欢蹦乱跳地激起水花,溅到脸上也不知道躲,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渔民们每家都有自己的小木船,常常是夫妻结伴而行,一起捕鱼、一起收网,一起和鱼贩子讨价还价,然后带着满意和疲倦回家给孩子们做美味去了,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没有争吵,没有奢望,好像那张网就是他们的生活,就是他们千丝万缕的牵绊。松花江水滋润的日子恬淡而自足。
清晨,大排档沿江摆起来了,一家挨一家的。一对聋哑夫妇始终微笑着,摊子前挂着个木牌“大碗馄炖5角”,餐桌上放着个木头盒子,顾客把钱投到里面。据说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儿女,送到省城一个学校读书去了。靠近江边有个小木屋,幽幽的竖笛声从里边传出来,好奇地去看,知道他是天津来的下乡知青,艺校毕业的,他吹的曲子叫“渔歌唱晚”,是写给松花江的。桌面上凌乱地散放着一些曲谱。曲子声声惹人醉,于是眼前是夕照下的江水,归航的船只伴着汽笛声驶入港湾,岸边三三两两的人踱着步……
姑姑家有一条打河蚌的船,雇人打捞,然后去掉壳留下里面的肉,我就混在他们中间,学着大人的样子拿着小刀去撬开蚌壳,常常弄得满身满脸的泥水,也乐此不疲。江上有竹排,是渔民们在江上行驶的最简洁的工具。我就想,坐在上边在水上漂浮的感觉一定很惬意。于是就坐上竹排,漂在江面上顺流而下,那一瞬间,感觉身体好像在轻轻地飞。在我美美地体味的时候,岸上的人已经开始大喊大叫,马上有人划着竹排冲过来,迅速地把我揪上岸。妈妈把我臭训了一顿:“小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把你冲到江里就没影了”。我点头听着,但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继续去江边,继续光着小脚丫在沙滩上走来走去,看着渔船穿梭于江面,听着进港的汽笛由远而近地传来……看累了就躺在沙滩上,太阳暖暖地照着,均匀地洒向周身,身底的沙也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就像睡在火炕上。耳边不时地有波浪声传来。江风习习,间或水鸟一声鸣叫,觉得世界都融化在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就想唱一支歌,于是就唱起了爸爸教的“红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歌声脆脆的,引来别人同唱,没有羞涩,没有拘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起到江边玩耍的小伙伴们在沙滩上互相追逐着,抓一把沙子投向对方,甜甜的笑声飘荡在江上……有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在一边,把脚丫埋在沙子里,随手捡起一个树枝或木棒什么的在沙滩上胡乱地划着,但终于没有什么成型的图案。
渐渐地我长大了,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去江边嬉戏玩耍的时候越来越少,再也没有无忧无虑光着脚跑来跑去的疯丫头,再也没有无拘无束地放歌于江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人去江边,看太阳升起、晚霞映满江面;听渔民放歌,汽笛声声入耳。一任江风吹过脸颊,吹乱我的长发。找寻童年的记忆,找寻渐远的笑声。那一刻觉得浑然忘我,那一刻觉得童年才是不事雕琢的最真最纯。后来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放假的时候我总是有意选择乘船启航归航,感受着顺流逆流。看江水在船舷两边飞快地漾开,就像荡尽一切烦忧。再后来毕业来到了山清水秀的大兴安岭,家乡的影子在奔波和劳碌中越来越淡,惟有松花江的浪花会时常漂流在我的记忆中,还有那份对童年至真至纯的美好时光的留恋愈来愈浓地深藏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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