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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分析语法”——自然语言的可计算性及其形式理论

2014-05-10杨光荣

关键词:外延句法算子

杨光荣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成都 610064)

引言

“分析语法”的产生,是多种诱因的结果,即是说,分析语法的出现不是对某一种域外语法理论的整体引进,更非某一种域外语法理论的本土化“山寨版”;“分析语法”也不是对某几种现有语法理论的抽取式板块拼凑,不是现有几种语法理论的“百衲本”,它是有着自身严密的逻辑体系的一种新型语法理论,独立于现有的各种语法理论体系。

但是分析语法又与曾经的和现有的主要语法理论有着内在精神上的千丝万缕的传承关系与血肉联系,关于这一点,我们在行文中尽量予以明文标注或点明,以示不敢掠美之意;同时也蕴含着何为他人何为自我尊重他人珍惜自我之意,力避那种天马行空式的“师其意而不师其辞”的隐形做法。因为我们懂得只有切实尊重他人劳动才能真正珍惜自我创造的辩证法。唯有如此,创新才能在良好的学术生态环境中健康地发展。

一 分析语法的界定、研究对象及其解析几何性质

所谓分析语法,就是指以数理逻辑以及其他数学工具为分析手段,来分析自然语言的可计算性,并给出自然语言的形式理论的一种语法体系。

“分析语法”的命名,是为了与“分析哲学”的命名取得一致。“分析语法”与“分析哲学”中的“分析”,在概念上是一致的,即既是语言分析,又是数理分析。如此讲来,“分析语法”的直观理解就是对人类自然语言的语法所做的语言分析与数理分析。

这里的“语法”,不是传统语法意义上的单纯的“词法”,也不是传统语法意义上的单纯的“句法”,而是涵盖词法与句法乃下至词源学上至语用学的比较广泛的语法体系。就包含“词源学”这一点而言,有点复古的味道,因为古希腊的语法与古印度的语法就包含词源学。

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与蒙太古的蒙太古语法都具有数学上的递归生成能力,同时也具有生物学上的自我繁殖能力,但是二者的涵盖范围仅限于以词单位为起点。本分析语法,其涵盖范围是以小于词单位的“语源”单位作为起点的,即是说,本分析语法包括“词源学”、“词法”、“句法”(传统语法把二者统称为“语法学”)以至“语用学”;就目前而言,其生成能力的涵盖范围是比较广泛的。

要补充的是,生物学上的自我繁殖,其本质就是数学上的递归。自然语言的递归或自我繁殖,既表现于小于词单位的词源层次,又表现于大于词源的词单位、词组单位、简单句单位、复杂句单位以及句列单位层次。

按照波兰数学家、分析哲学家塔尔斯基关于对象语言与元语言的说法,分析语法的对象语言就是“人类自然语言的语法”,其相应的元语言就是“语言分析与数理分析”。要从事“语言分析与数理分析”这一元语言工作,就要制定一套用来分析的工具——元语言符号。我们所制定的元语言符号,主要有三个来源:一是来自于对自然语言的提炼,如“外延词”、“内涵词”[1];二是来自于数理逻辑符号的借用;三是来自于数学符号的借用。元语言符号的创造、择用,遵循简洁、通俗的原则,有现成的不另造,以免加重读者负担。如果有新的观念需要表达而又没有现成的术语可供选择,则只好另造,“外延词”、“内涵词”、“词相”、“有标记词相语言”、“无标记词相语言”、“词相变换”、“词相函数”等的提出就属于此类情形。

分析语法的研究对象或对象语言,是自然语言的语法,包括自然语言的语义、语形与语用。语义、语形、语用的排列,传统的做法是语形、语义、语用,这是从符号的直观来排列的,有其合理性。我们这里的排列,采取先语义,次语形,后语用的次序,是出自于自然语言是一种表情达意的工具,这是人类自然语言的共性;语形是用来表征语义的;语用是语义与语形的内在统一与外在因素的结合。

再者,语义、语形、语用三者不是并列的三样东西,语义是被表达者,语形是表达者,这二者的关系是一里一表,即深层与表层的关系,这是蒙太古采取同构对应的策略来处理语义、语形关系的原因所在。语用是语义、语形相结合为表达体的分界者与容器,语用有内在结构,这就是语义、语形所形成的句内语用单位;语用有外在结构,这就是语义、语形结合体之间的语用标记(包括书面的虚词标记、标点标记以及口语的顿挫标记)。

分析语法属于应用数学,关于这一点,是按照蒙太古的认识来界定的。蒙太古认为人类自然语言的形式理论是应用数学的分支,作为人类自然语言形式理论之一的分析语法理应归属于应用数学。这里要指出的是,“人类自然语言的形式理论”是一个大框架,里面可以容纳好多东西,也就是说,“人类自然语言的形式理论”是一个大有作为的领域,除了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形式理论、蒙太古的蒙太古语法形式理论以及后蒙太古语法形式理论之外,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本文论述的“分析语法”就是继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形式理论、蒙太古的蒙太古语法形式理论以及后蒙太古语法形式理论之后的又一种人类自然语言的形式理论。

“解析几何性质”是分析语法的根本性质,即是说,分析语法其整体是建立在解析几何基础之上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分析语法也可以叫作“解析语法”。

分析语法的解析几何性质体现在从词单位的生成到句单位的生成的整个过程中,即是说,解析几何性质是贯穿于分析语法的从微观结构到宏观结构的全局性系统之中的。

分析语法的词单位的生成,是遵照二维词源学法则的。“二维词源学”[2]是词源学的一种类型,相对于二维词源学的是“一维词源学”;二维词源学在分析语法的产生中起了奠基性的作用。“类义”与“核义”是二维词源学的两个关键术语,这两个词源学术语怎样与句法中的句法成分联系,与哪些句法成分联系;或者说“类义”与“核义”怎样映射为句法中的成分,是笔者多年来不断思考的一个问题。早在1997年冬季,为撰写博士学位论文而系联藏语同源词、汉语同源词时,便隐隐感觉到二维词源学与句法学可能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其后,这一念头持续发酵,在2011年撰写《分析哲学视野中的训诂学》时,把“类义”与“核义”分别与“外延词”和“内涵词”成功对接。如果说2010年春季参加纪念黎锦熙先生诞辰120周年学术讨论会所提交的论文《现代分析哲学视野中的句本位语法》开启了分析语法的大门,那么《分析哲学视野中的训诂学》[3]则在分析语法的建构上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此外,“类义”与“核义”分别和“外延义”与“内涵义”的对接,同时从发生学上沟通了“二维度词源学”与分析语法的内在联系。这一点,较之于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与蒙太古的蒙太古语法前进了一大步,因为生成语法与蒙太古语法虽然在句法上是生成的,但是在词汇这一层次上却不是生成的,即是说,生成语法与蒙太古语法的生成性质并没有贯彻到词汇这一层。而分析语法无论在词汇层次上还是在句法层次上都是生成的。

二 分析语法的全局性战略视野——外延性与内涵性,与全局性研究战术策略——系统科学、形式背景与分析语法集的统一性

(一)自然语言的外延性与内涵性是分析语法的全局性战略视野

1.何为“外延性与内涵性”?

人类的自然语言,具有外延性与内涵性这一对互为关联的属性。所谓自然语言的外延性,是指自然语言具有的指称性质,即具有指向语言外界对象的作用;所谓自然语言的内涵性,是指自然语言具有的收敛性质,即具有把指向外界的对象分组收敛、聚集并从中摄取其组内统一属性的作用。

自然语言的外延性与内涵性是互为关联的,是一个硬币的双面。当人们一提起外延性时,这外延性便自然地携带着相应的内涵性;当人们一提起内涵性时,这内涵性便自然地牵连着外延性。例如,汉语的“桶”,当一提到这种器具时,人们自然地就会想到该种器具具有“中空”的特征,当一提到“中空”这种特征时,人们便会联想到“桶”这类器具,还会联想到“捅”(捅成中空状的创口)的行为等。

2.外延性与内涵性的分布

外延性与内涵性在自然语言中的分布是全方位的,有语义学的分布与语用学的分布两大类。外延性与内涵性的语义学分布,主要有词源单位分布、词单位分布、词组单位分布、单句单位分布以及复句单位分布。即是说,外延性与内涵性从词源单位起,一直贯彻到复句单位为止。外延性与内涵性的语用学分布,除了通常所说的“言外之意”外,还有“言内之义”。

3.“言外之意”与“言内之义”的关系及其通解理据

什么叫“言外之意”呢?如果把“言内”视为句(子)内的话,那么“言外”就是句(子)外;如此,相对于“言外之意”的就是“言内之义”了。“言内之义”就是句内之义,这句内之义由于其构造上的二维性质,又由于内涵性的延伸性、指向性、矢量性(胡塞尔叫作意向性),因此,“言外之意”也理所当然地具有了构造上的二维性质。

“言内之义”与“言外之意”的关系是二维拓扑映射关系。这种关系给人们理解“言外之意”提供了结构性保障。

“言内之义”与“言外之意”的性质是一种自然语言与生俱来的生物学属性,是一种天赋的生物学属性。对“言外之意”的意会,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文化,文盲同样具有这种意会能力。

“言内之义”与“言外之意”之所以能够意会而不需要言传,那是因为“言内之义”与“言外之意”具有谱系联系的性质,二者的谱系联系性质可以表征如下:

可以看出,“言外之意”的成分“言外外延性”属于变异成分,与“言内之义”的成分“言内外延性”是通过“言内内涵性”(“言内内涵性”=“言外内涵性”或“言内内涵性”≤“言外内涵性”)来联系的。

“言内内涵性”与“言外内涵性”的关系,或者是二者相等,即“言内内涵性”=“言外内涵性”,此时二者具有自反性;或者是“言内内涵性”<“言外内涵性”,即前者被包于后者。这两种关系可以统一表示为:“言内内涵性”≤“言外内涵性”,这就是说,“言内内涵性”是“言外内涵性”的祖先,“言外内涵性”是“言内内涵性”的后裔。

该集合论模型之间的映射关系还可以表征为函数解析式:如果用符号表征则如下:

可以看出,这一函数解析式表明了“言内之义”与“言外之意”是一种输入与输出的关系,“言内外延性x”为自变元,“言内内涵性f”为函数法则,“言外外延性Y”就是依变元。

如果用演化集合论[4]来分析“言外之意”与“言内之义”的谱系关系,可以看出,“言外之意”与“言内之义”之间具有一代间隔的亲缘演化关系,或者叫“父代-子代”演化关系。因为“言外之意”与“言内之义”的谱系关系是最近的谱系关系,之间不存在隔代空间,所以即使是文盲对“言外之意”的意会也是毫不费力的。

一般来讲,“言外之意”与“言内之义”之间不会形成三代或三代以上的远距离亲缘关系,因为这样会造成通解上的障碍。

4.外延性与内涵性贯穿分析语法的全局

在分析语法的研究中,自然语言的外延性与内涵性分析从始至终地贯穿于整个分析语法当中,“外延词”与“内涵词”的提出与择用,就是外延性与内涵性全局性战略的贯彻实施。

人类的自然语言,具有形态性,尤其是屈折语、黏着语的形态其发达程度更是为世人所知。研究通用语法,就是要寻找不同自然语言之间的共同法则,孤立语与屈折语、黏着语之间是无形态与有形态的差异,就是在屈折语与黏着语之间,其形态的差异也是十分显豁的。分析语法这一通用语法的构建,就是要在有形态与无形态的语言之间,在屈折语与黏着语的形态有异的形态语言之间,找到具有可比性的共同因素,并以此为基础来构建分析语法。之所以这样做,因为从数学上讲,不是同类项不能比,外延词与内涵词就是不同语言间的同类项。如果从这一角度来看,分析语法的研究,为不同语言之间的语法比较可以提供一个参照,或者说可以为不同语言的类型学比较提供深层的参照系。

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所依托的同类项是S、NP、VP等语形符号,但是由于受自然语言语形的影响,乔姆斯基在贯彻执行时并未彻底甩开这些语形符号的束缚,所以还不是能够真正通用的数学意义上的同类项。

蒙太古语法所依托的语形符号来自于生成语法的语形符号S、NP、VP,其所依托的语义符号来自于数理逻辑符号t、e及其组合,由于蒙太古用来自于数理逻辑的符号从语形符号中把语义剥离出来,所以,蒙太古语法的一套符号真正是数学意义上的同类项。这就是蒙太古语法真正达到了应用数学水平的原因所在。但是蒙太古语法是把人类自然语言化作了人工语言,不但在直观上远离了人们的语感,即使是经验语法学家读起来也有如看天书一般。那么,如何创造一套符号既有蒙太古语法符号的数学同类项水平,又具有自然语言的直观性与易解性,或者说,怎样就能找到一套符号,这套符号融自然语言与人工语言于一体且能够具有数学意义上的同类项价值?

波兰数理逻辑学家列斯涅夫斯基、埃裘凯维茨等人所创建的范畴语法在这方面提供了有益的借鉴。范畴语法只用s、n及其组合就把自然语言的静态句法构造及其动态递归生成性质表征出来;而且,范畴语法的符号简洁,具有直观性,可以说是用人工符号比较好地表达了自然语言符号。但是这种符号还未能融人工符号与自然语言符号于一体。

黎锦熙构建的句本位语法[5],在本质上是与范畴语法最息息相通的,即句本位语法也具有可计算性,只是黎锦熙当年为时代所囿,未能窥破这一点。

吴蔚天等人所构建的“汉语形式语法”[6]是在黎锦熙句本位语法的基础上提出的,已经初步窥见句本位语法的可计算性质,但是并未真正地把句本位语法变成具有可计算性的形式理论。

分析语法的“外延词”与“内涵词”是在自然语言符号的基础上拟定的。表面上看来,外延词与内涵词是自然语言符号,但是实际上外延词与内涵词却具有人工语言符号的含义单一、无歧义的特征,即是说,外延词与内涵词这两个自然语言符号具有人工约定符号的性质。而且这两个符号本身就可以用来表征自然语言句法的静态结构;如果把外延词与内涵词就像范畴语法符号那样予以组合,就可以递归地表征自然语言的生成。

要指出的是,朱德熙所倡导的“词组本位语法”[7]强调词组结构与句法结构的一致性,并把这一点列为汉语语法的第二大特点,而且以此来解释句本位语法消解词组单位的不合理性。其实,从语言的递归性质来看,这种争论没有实质上的分歧,只有研究策略上的不同处理而已。词组与句法结构上的一致性,正是语言递归性的外在表征,把具有递归性的词组单列为一级语言单位,从研究策略上说,是可以的,这正符合了词组本位语法主张的诉求;句本位语法出于彻底贯彻句子本位的原则,消解词组的独立语言单位性质,也未尝不可。

(二)系统科学、形式背景与分析语法集的统一性是研究分析语法的全局性战术策略

系统科学、形式概念分析的“形式背景”与本分析语法的“分析语法集”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因此,本分析语法可以把系统科学与形式概念分析的理论应用于分析语法之中。

1.系统科学的集合论模型

许国志等人《系统科学》说:“系统科学以这样一个基本命题为前提:系统是一切事物的存在方式之一,因而都可以用系统观点来考察,用系统方法来描述。一般地说,现实世界不存在没有任何内在相关性的事物群体,凡群体中的事物必定以某种方式相互联系,否则不成其为全体。不存在数学意义上孤立元。一种观点把沙堆看作非系统的群体,但是著名的‘自组织临界性’理论以沙堆为重要模型,发现了许多深刻系统规律和机制,表明沙堆是一种具有丰富非线性特性的系统。”“令A记系统S中全部元素构成的集合。设S中把所有元素关联在一起的那些特有方式可以用数学中的关系概念来表述,以r记元素之间的关系,R记所有这种关系的集合,A中不存在相对于R的孤立元,则系统S可以形式化地表示如下:

(2.1.1)表示,仅就内部规定性看,系统是由元素集和关系集共同决定的。在集合论基础上,可以对相当广泛的一类系统做出严格的数学描述。”[8]

2.形式背景的集合论模型

德国数学家B.甘特尔、R.威尔《形式概念分析》说:“形式概念分析是以数学化的概念和概念层次为基础的应用数学领域,它激发了对概念数据分析和知识处理的数学思考。‘概念’的基本观点是由哲学理论中的概念发展而来的,这个观点直到今天仍然起着作用。例如,它在德国标准DIN2330和DIN2331中就起了作用。在19世纪数理逻辑出现时期,这个观点在数学中起到了特殊作用。然而,它后来实际上并没有对数学思想产生影响。直到1979年,人们才开始重新研究这个课题,并且研究得更加深入。”“形式概念与形式背景是形式概念分析的两个基本柱石。这里的‘形式’是为了强调所讨论的‘背景’与‘概念’是数学中的‘背景’与‘概念’。”

“定义18 一个形式背景K:=(G,M,I)是由两个集合G和M以及G与M间的关系I组成。G的元素称为对象,M的元素称为属性(严格地说是‘形式对象’与‘形式属性’)。(g,m)∈I或gIm表示对象g具有属性m。关系I也成为是背景关联的关系。”[9]《前言》,15

3.分析语法集的集合论模型

分析语法集,在语言学上表现为一个句法,这个句法是由“外延词”与“内涵词”所构成的集合,表示如下:

“外延词”是所有个体的集合,“内涵词”是所有个体的属性、关系的集合。

4.系统科学、形式背景与分析语法集的统一模型

可以看出,系统科学的集合论模型、形式概念分析的形式背景模型与分析语法集是一致的,只是形式背景集合论模型中明白标出“I”,系统科学模型与分析语法集模型中没有明白标出而已。其实,三个模型可以统一表示如下:

或者表示如下:

可见,无论是系统科学的系统,还是形式概念分析的形式背景与分析语法集,它们都统一于概念集的集合论模型。这是分析语法应用系统科学原理与形式概念分析原理的基础。

5.系统科学、形式背景与分析语法集三者的统一性的理据分析

5.1 语言的外延性和内涵性与形式概念分析。语言符号的单位,从词单位到句子到句列,都具有外延性与内涵性,这一语言符号的固有属性是德国数学家弗雷格揭示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语言符号属于“固有外延性与内涵性符号”,相对于“固有外延性与内涵性符号”的是“非固有外延性与内涵性符号”。

语言符号的固有外延性与内涵性,是自身携带的;在静止状态下,一个语言符号,例如词单位,其语义结构就是二维(外延词义,内涵词义)的;但是在动态状况下,其语义结构就是一维(外延词义,0)或(0,内涵词义)的。

基于哲学的外延与内涵概念,德国数学家Wille提出了“形式概念”的理论这一应用数学分支。同样地,由于哲学外延与内涵与语言外延性与内涵性的等价性,“形式概念”的理论同样适合于本分析语法。

如果我们把《形式概念分析》的“背景与概念”的形式表征“定义18一个形式背景K:=(G,M,I)是由两个集合G和M以及G和M间的关系I组成。G的元素称为对象,M的元素称为属性(严格地说是‘形式对象’与‘形式属性’)。(g,m)∈I或gIm表示g具有属性m。”与“分析语法集”相对照,可以看出,“外延词”与“形式对象G”,“内涵词”与“形式属性M”,“形式对象”与“形式属性”之间的“关系I”是等价关系,“外延词”、“内涵词”与“关系”的作用与数学符号“G”、“M”、“I”的作用无异。据此,可以把“外延词”、“内涵词”与“关系”分别代入以上表达式,得下列分析语法句法的形式表达式:

“外延词”是所有外延的集合,“内涵词”是所有内涵的集合,“关系”是“外延词”与“内涵词”之间的关系的集合。“外延词”、“内涵词”及其“关系”就构成了“形式语境”,即句子语境或句法语境。

F(P)[10]《绪论》,xiii是语用力量表达式,F 为语用力量,P 为命题。但是这个语用力量来自何处,表达式“F(P)”并未揭示出来,如果把“形式语境K”即“(外延词,内涵词,关系)”代入“F(P)”中,即成“F(K)”或“F(外延词,内涵词,关系)”。这一表达式揭示出语用力量“F”的深层本质。

“F(外延词,内涵词,关系)”表达式为“言内语用力量表达式”,“言外语用力量表达式”则为“F'(外延词',内涵词',关系')”,即“F'(外延词',内涵词',关系')”为“F(外延词,内涵词,关系)”的同构映射。

这“言内语用力量表达式”与“言外语用力量表达式”揭示了“言外之意”的产生本质,即是说,“言外之意”也是人类语言的生物属性,即使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也能准确地领会“言外之意”。

相对于“言外之意”的是“言内之义”,如果用函数(输入/输出)关系来看,“言外之意”与“言内之义”互为函数,即理解了“言内之义”就理解了“言外之意”,反之,理解了“言外之意”,也就理解了“言内之义”。

我们把德国人开创的“形式概念”数学理论应用于“分析语法”,给出了分析语法的形式化句法,给出了形式化“言内语用力量表达式”与“言外语用力量表达式”,并阐明了两种语用力量的互为函数的关系。

5.2 语言的外延性和内涵性与系统科学。语言的外延性与内涵性,在系统科学中就表现为:语言的外延性就构成系统的全部元素,语言的内涵性就构成全部元素之间的关系,语言的外延性与内涵性就构成句子这一系统。可见,人类自然语言的句子,就是一种天然的系统,一种具有生物属性的系统。

6.系统科学、形式背景与分析语法集的统一性是分析语法的全局性战术研究策略

本分析语法的操作战略或者叫作战术研究战略,是基于“概念集=(对象集,属性集,对象与属性的关系集)”或“概念集=(对象集,属性集)”的,这是分析语法的逻辑基础。从这一集合论模型出发,可以晓得,分析语法的基础具有数理逻辑的性质,同时也具有系统科学的性质与形式概念分析的性质。

这一逻辑基础,往下可以表征词源学范畴的词源意义结构,往上可以表征句法范畴的句法意义结构。人们常说,概念就是一个句子,又常说,句子是表达概念的。以往的认识仅仅停留于直观感受的阶段,未上升到理性认识的水平,更没有上升到数学的认知水平。基于此,我们可以这样来描述“句子”与“概念”的关系:

a.句子是概念的展开形式;

b.概念是句子的压缩形式。

这是词源学与句法学具有统一性的根源所在。

三 分析语法的唯美主义语言学流派倾向

如果借用生物学的术语或历史比较语言学的术语,“分析美学”是“分析哲学”的亲戚,也可以说分析美学是分析哲学的亲缘学科。分析哲学所用的数理逻辑工具也是分析美学的方法论工具,因此,数理逻辑工具从方法上沟通了分析语法与分析美学。值得一提的是,分析美学的类型之一——二维分析美学[11],无论内在精神,还是表征形式,与分析语法最为吻合。

19世纪,德国曾经出现过一个以浮士勒为代表的唯美主义语言学流派,“但唯美主义学派更强调的是个人在(语言)变化中所起的有意识的作用”[12];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也持同样的观点。

值得指出的是,克罗齐在语言学与美学的关系上认识似乎比浮士勒要更深入一点,他提出“语言学与美学的统一”的观点,认为“艺术的科学与语言的科学,美学与语言学,当作真正的科学来看,并不是两事而是一事。世间并没有一门特别的语言学。人们所孜孜寻求的语言的科学,普通语言学,就它的内容可化为哲学而言,其实就是美学。任何人研究普通语言学,或哲学的语言学,也就是研究美学的问题;研究美学的问题,也就是研究普通语言学。语言的哲学就是艺术的哲学。”“如果语言学真是一种与美学不同的科学,它的研究对象就不会是表现。表现在本质上是审美的事实;说语言学不同美学,就无异于否认语言为表现。”[13]151,153

这大概就是克罗齐的美学被称之为“表现”论美学的缘故。克罗齐在“表现”这一点上统一了语言学与美学,就是说,语言学是表现的科学,美学同样是表现的科学,二者是殊途同归,本质一致。从直感上说,人们常说,“文笔优美”,实际上就是语言表现与审美表现的同一性问题。

为了实现语言学与美学在“表现”上的统一性,克罗齐进一步说:“[语言学的问题化成美学的公式:语言的性质]语言学所要解决的问题,和它所常犯的错误,也正和美学中的相同。把语言学的哲学问题化成美学的公式,有时虽不是易事,却总是可能的。”[13]154

克罗齐在探讨语言学与美学的深层统一机制上已经站在了真理的大门口,距真理就一步之遥,他在评论德国语言哲学家洪堡特的语言哲学在美学上的意义时说道:“这个新人使洪堡德发现了逻辑-普遍语法的作者们从未曾发现的一个事实,语言的内部形式(inner sprachform),它既非逻辑的概念,也非身体的声音,而是人们对事物的主观见解,是幻想和情感的产品,是概念的个体化。把语言的内部形式同身体的声音结合起来是内部综合的作品。‘在这里比在它的任何其他部分,语言在其进展的较深刻的、难以表明的方式上都更类似于艺术。雕刻家和画家也是把观念结合到材料里的,他们的作品成功与否,也是根据这个结合、这个内心的深入来判断他是真正天才的作品还是靠雕刀和画笔把被割裂的观念艰难痛苦地复写到材料上的。’”[14]

可以这样说,从德国语言哲学家洪堡特的“内部形式”提出了语言学与美学统一性的萌芽,到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把语言学的哲学问题化成美学的公式”,则明确地提出了语言学与美学的形式化表征问题;最后到“二维语言分析美学”这里,真正给出克罗齐语言学与美学的统一的形式化表征。克罗齐的语言学与美学统一的梦想与设想,可以说在今天已经初步变成了现实。

要补充一句,“内部形式”(洪堡特术语)、构词理据(我国词源学界一般通用术语),是语言具有审美属性的管道,即是说,“内部形式”或构词理据沟通了语言学与美学。

但是浮士勒由于未建立起坚实的理论基础,唯美主义语言学学派在长时期内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没有发展壮大起来。分析语法与分析美学尤其是二维分析美学的沟通,为唯美主义语言学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可以这样说,分析语法有着强烈的唯美主义语言学倾向,是一种具有审美色彩的语法,是对德国唯美主义语言学流派的继承与发展。

谈到语法的审美属性,结构主义语法由于所用的十分有限的数学手段,因此具有某种程度的审美色彩;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由于是基于形式文法的,但是又由于在分析上拘泥于传统语法框架,其树形表征尽管具有数学(图论)性质,但是在审美理念上与审美观感上比结构主义稍逊一筹;蒙太古语法具有强烈的数学美理念,但是这种数学美缺乏简洁性,缺乏审美直观性;分析语法的审美属性,既有数学美理念,又具有简洁性,还具有审美几何直观性,因此,分析语法是审美与简洁与直观的统一。

分析语法具有浓厚的数学唯美主义倾向,较之于以往德国浮士勒、意大利克罗齐的经验唯美主义,是前进了一大步。但是要指出的是,这里的数学唯美主义与经验唯美主义在内在理念格局上是息息相通的,也就是说,语言法则、审美法则与数学法则三者是统一的。

四 分析语法的“微观—宏观相统一的逻辑实证主义操作方法论”

把宏观的诸多语言理论落实到语言材料分析的技术层面,是要通过一定途径才能实现的。任何好的设想,如果没有具体的实施措施,也只能是停留在蓝图上的美丽画卷。由于语言的递归性质,所以我们采取了微观-宏观相统一的分析策略,这体现了语言怎样由微观单位递归而成宏观语篇的性质。

我们在构建分析语法中,所遵循的方法论原则或观念是把微观-宏观分析策略与维也纳学派的逻辑实证主义方法相结合的策略,即“微观-宏观相统一的逻辑实证主义操作方法论”。其要点主要是:其一,是把语言、数学、逻辑加以统一处理,即把数学、逻辑的分析方法贯彻到自然语言的分析中去;数学、逻辑既是一种宏观的分析架构,又是一种微观的语言材料解释与辨析方法。其二,在用数学、逻辑工具分析自然语言材料时,既遵循“约定论”原则,又遵循“经验论”原则。逻辑实证主义认为,数学、逻辑是约定的,是与经验体验没什么直接联系的符号及其符号组合。本分析语法同样遵循这一原则,因为自然语言的符号的确可以脱离经验体验而成为具有约定色彩的符号及其符号组合,这是在贯彻卡尔纳普的逻辑句法学说;又由于自然语言符号从根本上说是对人类经验体验的记录,所以本分析语法同时又坚持“经验论”的原则,由语言符号入手探讨符号的意义,这是在贯彻卡尔纳普的逻辑语义学学说。这里要补充的是,前期卡尔纳普侧重于逻辑句法学,后期卡尔纳普由于受到塔尔斯基的影响,开始重视逻辑语义学;逻辑句法学与逻辑语义学的结合,这是构建本分析语法的重要原则之一。其三,逻辑实证主义具有强烈的符号倾向,卡尔纳普是符号的语形、语义、语用三分法的独立倡导者之一,与美国符号学家莫里斯齐名,因此本分析语法同样遵循符号三分法的原则。不过要指出的是,本分析语法不但坚持符号的三分,更重要的是坚持符号语形、语义、语用三要素的融合;另外本分析语法除了从经验角度看待符号语形、语义、语用之分合外,还重视从数学角度来处理符号语形、语义、语用三者之间的分合关系,并力图给出符号语形、语义、语用三要素的形式化表征;即是说,本分析语法是把莫里斯的经验符号学与卡尔纳普的逻辑符号学相糅合,既具有经验符号学的直观性,又具有逻辑符号学的抽象性,是直观与抽象的统一。

五 分析语法的逻辑符号学处理策略——语形、语义、语用的分合及其形式化表征

符号学及其理论是语言研究中的重要理论,同样地,也是本分析语法的重要理论支点之一。索绪尔、皮尔士、卡尔纳普都在这一领域做出了重要贡献。至于符号学和语言学的关系,我们以为符号学是上位概念,语言学是下位概念,即语言符号是众多符号中的一种。到目前为止,在语言研究中贯彻符号学观点有三种情况。

(一)“三个平面的语法观”(三维语法)的句法、语义、语用分合观

1985年,汉语语法学家胡裕树、范晓正式提出了“语法研究的三个平面”的理论,即分别从语言符号的句法、语义、语用三个平面来探讨汉语语法问题。由于从事该项研究的学者基本上是经验语言学的研究路径,所以在语形、语义、语用的区分清晰度与语形、语义、语用的结合度上未能达到形式化即数学化表征的水平。之后,2004年,范晓进一步提出“三维语法”的术语,他说“三维语法是讲语法有三个平面或三个角度或三个侧面,也就是语法系统有三个子系统:句法系统、语义系统、语用系统。三个平面应该理解为‘三维 ’,就好比一个立体的长、宽、高。用三个平面的理论建构起来的语法学说,可以称之为‘三维语法’。……三维语法是从句法(Syntactic)、语义(Semantical)、语用(pragmatical)三个角度来研究语法,也就是现在大家所说的多角度、全方位地研究语法。”[15]

范晓的“三维语法”较之于“三个平面的语法观”是一大进步,在术语的择定上是一次实质性的提升,因为这是一个数学意义上的语言学术语,可以说是开启了三维语法的数学大门。但是提出者尚未来得及从数学的角度展开该项研究,这就好比是已经站在了真理的大门口,已经窥见真理的端倪,惜未登堂入室得其堂奥。尽管如此,这一术语还是富有生命力的。

(二)蒙太古语法的语形、语义、语用分合观

蒙太古语法与我国学者的“三个平面的语法观”、“三维语法”一样,都是从符号的语形、语义、语用三分出发,即是说“三个平面的语法观”、“三维语法”与蒙太古语法的出发点是一样的,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但是由于我国学者的经验研究路径与蒙太古的数学、逻辑研究路径的不同,我国学者的“三个平面的语法观”研究、“三维语法”研究未能清晰地处理语形、语义、语用三者之间的分合问题。蒙太古语法在人类历史上首次较好地解决了语形、语义的分离问题,并在抽象代数的指导下,又很好地把语形、语义对接起来,真正地做到了语形与语义的分与合。蒙太古语法的语形与语义的对接,是把乔姆斯基的语形符号作为“语形”的代表,把数理逻辑符号作为“语义”的代表,即把“语形”与“语义”先分离而后又对接。这与人们对语形、语义的自然语感有着相当的距离,人们体会不到自然语言的语形与语义的浑然一体。

由于蒙太古的英年早逝,没有来得及把语形、语义、语用三者放在一个数学模型中予以统一表征。

(三)分析语法的语形、语义、语用分合及其形式化表征

以往的“句法、语义、语用”三个平面的提法,可能忽略了三者之间不是平列关系这一点。这里对“语义、语形、语用”三者做出分析,意在理清事实真相,以便于对症下药。

传统认为,符号学有语义、语形、语用三个部门,这样会造成对整体的割裂理解,不利于对语义、语形、语用的综合研究。语义、语形、语用之分,本来就是一种研究策略,不是符号自身有三个部门,如果从认识角度看,说符号有语义、语形、语用三个要素似乎要确切一点。

语言符号的语形、语义、语用,的确可以用数学模型例如笛卡尔的解析几何来统一表征,在处理之前,要先对来自于符号学的“语形”、“语义”、“语用”概念予以分解,分解为外延清晰、内涵明确的成分;其次要采取分层处理的策略,即把属于“词”单位的内容与属于“句”单位的内容明确区分开来,以便于落实弗雷格组合原则。我们把“语形”压缩为“词音”,即“词的读音”,不包括原先语形的复杂内容;把“语义”限定在“词义”即“词的意义”这一层,不包括句子的意义乃至句列的意义;再把“词义”分解为“词的外延义”与“词的内涵义”两部分。最后,把“语用”这一最为含混的术语予以精确表征,语用的最小句法单位就是“句子”,从语用的角度来看,“句子”可以称之为“句子语境”或“句法语境”,言外之意是句子所表征的语境、语用或句法所表征的语境、语用。如此,“句子语境”或“句法语境”可以表征为下列模型:

语用学家熊学亮给出了一个话语表达式:

但这只是一个直观的模型,我们给出的话语模型“[内涵词符算子(外延指称词符)]空间·时间·语气·态度词”属于话语的形式基元模型。

话语形式基元模型综合了语言符号的语形、语义和语用要素,而且把这些纲领性的要素综合在一个逻辑表达式当中,给出了一个语形-语义-语用的形式化表征,为语形、语义、语用的形式化打下了基础。

在话语形式基元模型当中,方括弧“[内涵词符算子(外延指称词符)]”内的内容属于“句子”,句子又是由“内涵词符算子”与“外延指称词符”所组成。“内涵词符”是“词音”与“内涵义”的组合,“外延指称词符”是“词音”与“外延义”的组合。“词音”与“内涵义”的关系是表征与被表征的关系,“词音”与“外延义”的关系也是表征与被表征的关系。“内涵词符”的“词音”与“外延词符”的“词音”是线条性的组合关系,“内涵词符”的“内涵义”与“外延指称词符”的“外延义”是表述与被表述或自变量与函数的关系。

方括弧[内涵词符算子(外延指称词符)]之外的“空间·时间·语气·态度词”构成了“语境”或“语用”。“空间”是所有言说场合的集合,“时间”是所有语言时间(过去、现在、未来)或地质年代或公历年代或阴历年代或代际年代或其他年代的集合,“语气”是陈述语气、疑问语气、祈使语气、感叹语气的集合,“态度词”是表征所有言说者态度的词的集合。

这里要注意,“语气”可以分为“有标记语气”与“无标记语气”。在现代汉语中,陈述语气的标记一般是标点符号标记——句号;疑问语气的标记一般是标点符号标记——问号与词语标记——吗等;祈使语气的标记一般是标点符号标记——祈使符号;感叹语气的标记一般是标点符号标记——感叹号与词语标记——感叹词语。

这样一来,在非句子语境下,“词”单位的“语形”、“语义”、“语用”就可以表征为静态的三维结构:

静态三维词结构=(词音,外延义,内涵义) 条件:“词”单位未进入“句子语境”。

在句子语境下,“词”单位的“语形”、“语义”、“语用”就可以表征为动态的二维结构:

以上一种“静态三维词结构”数学模型与两种“动态二维词结构”数学模型较好地解决了语言符号的语形、语义、语用三者之间的分合及其形式化表征问题。可以看到,在这两类三种语形、语义、语用数学模型中,语形、语义、语用三者之间的界限既是清晰的,又是有机联系成一体的。

“静态三维词结构”模型与“动态二维词结构”模型具有几何性质,是一种数学模型;同时,它们又是一种数理逻辑模型;其次,它们还是一种语言模型。总之,“静态三维词结构”模型与“动态二维词结构”模型是一种“数学-逻辑-语言模型”,体现了人类自然语言、数学语言与逻辑语言深层一致性的理念。

“静态三维词结构”数学模型与“动态二维词结构”数学模型由于其直观的几何性质,简洁明了,便于操作。

这是本分析语法的重要的理论基础。

同时,一种“静态三维词结构”与两种“动态二维词结构”数学模型,也是“三个平面的语法观”、“三维语法”的坚实的理论基础。

六 分析语法的“句子”理论与“句法”理论

“句子”是指一个个具有表达内容的具体的句子,“句法”是指合成句子的句法法则,简称句法。

句法实际上就是句法函项,语法就是研究句法函项的,不是研究一个个现实的具有真假值的句子,而是研究不具有真假值的句法函项,即研究句法的形式。就这一点而言,分析语法的研究对象其抽象性质类似于数学的研究对象。美国数学史家伊夫斯说:“因为一篇合乎逻辑的论文的公设和定理只不过是命题函数,即,只是形式的陈述并没有内容,似乎整个论文有点空,并且完全无所谓真和假。但不是这么回事,因为根据公设模式(E),我们有最重要的陈述。(F)公设P蕴涵定理T。现在(F)断言某确定的事物;它或是真的或是假的,并且,因而是命题。如果定理T事实上由公设P蕴涵,它是真命题;如果不由公设P蕴涵,则是假命题。陈述(F)恰恰就是该论文想做的事;它是该论文的唯一的目的,也是它存在的理由。”[17]379

“句法函项”是仿照“命题函数”(我国数理逻辑学界通行的叫法是“命题函项”)构造出来的。以往的分析哲学,是区分“命题”与“句子”的,认为命题属于逻辑范畴,句子属于语言学范畴,二者有关系但是不同一。本分析语法则坚持这样的观点:命题与句子是一个硬币的双面,命题是指句子的语义部分,句子是指包括语音与语义部分的集合体,因此在本分析语法中,语言与逻辑是融合为一体的,所以,句法函项与命题函项是一个硬币的双面。

至于“分析语法”的性质,我们认为,可以把分析语法区分为“理论分析语法”或“纯分析语法”与“应用分析语法”,这有点类似于把数学区分为“纯数学”与“应用数学”。至于理论分析语法与应用分析语法的关系,就如同纯数学与应用数学的关系,这正像伊夫斯所说的“我们现在来讲一些重要的定义。根据上述模式作的论文,已被一些数学家称为纯数学的一个分支,而纯数学的所有这样的现存的分支的全体被称作到目前为止的纯数学。如果,对于纯数学的一个分支的变元(原始项),我们用使该分支的所有公设成为真命题的有确定意义的项代替,则取代它们的项的集合被称作该纯数学分支的一个模型。纯数学分支的一个模型称作应用数学的一个分支,并且,所有现存应用数学分支的全体,被称作到目前为止的应用数学。这么一来,应用数学和纯数学之间的差别就不是可应用性和不可应用性的差别,而是具体与抽象的差别。在每一个应用数学分支后面,有一个纯数学分支,后者是以具体发展为前提的抽象发展。易于理解(事实上,也常如此):一个纯数学分支可以有几个模型,或与之相联系的几个应用数学分支,这是纯数学的‘经济’特征,因为建立了一个纯数学分支,也就自动地保证同时建立了所有与它相联系的应用数学分支。”[17]379-380

我们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引用伊夫斯的文字,目的是提醒缺乏数学知识的经验语言学家应怎样看待“理论”与“应用”、“抽象”与“具体”,免得被指摘为“缺少例子”“太空泛”云云。

如果“分析语法——人类自然语言的可计算性及其形式理论”属于理论分析语法的话,那么,计划中的“分析语法——人类自然语言行为的可计算性及其形式理论”就是应用分析语法。

(一)分析语法的句法结构完备定义

这里,我们给出分析语法句法结构的比较完备的定义:

以上句法定义,是一个函数解析式,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逻辑式。“句境算子”为函数符号,也可以简称“算子”;“外延词”、“内涵词”属于被运算对象,“联结词”属于运算符,这一表达式就是以“外延词”、“内涵词”、“联结词”为自变元,以“句境算子”为运算法则的函数表达式。“句境算子(外延词(外延词算子),内涵词(内涵词算子),联结词(零标记联结词与非零标记联结词))”整个表达式的输出,就是句子的语义值,也就是依变元。

与乔姆斯基的句法定义相比,句法的终端S不出现,而是以整个表达式“句境算子(外延词(外延词算子),内涵词(内涵词算子),联结词(零标记联结词与非零标记联结词))”来表示;“外延词”、“内涵词”大致分别与NP、VP相当,但是NP、VP仅仅是个语形符号,而“外延词”、“内涵词”则是融语形与语义为一体的符号,即是语形与语义的统一体;“联结词”是指“外延词”、“内涵词”之外的起着连接作用的语符,例如连词,与乔姆斯基的产生式符号“→”相比,更为完备,更为直观,也更为概括。

“外延词”的下标“外延词算子”是指附着在外延词前后的各种算子,如数量算子、定指算子、被动算子、处置算子、程度算子等;“内涵词”的下标“内涵词算子”是指附着在内涵词前后的各种内涵算子,例如内涵化算子、体算子、结果算子等;“联结词”的下标“零标记联结词与非零标记联结词”是指联结词可以区分为零标记联结词即无标记联结词与有标记联结词。“句境算子”的下标“有标记句境算子与无标记句境算子”,指有标记句境算子即书面语算子,含词语算子、标点算子、词语与标点的复合算子,以及无标记的口语句境算子。

就句法算子这一点而言,即句境算子、外延算子、内涵算子,在乔姆斯基的句法定义中是没有刻画的,我们这里给出了各种算子,因为算子是刻画句法语义的不可缺少的重要成分。可见,这一句法定义与乔姆斯基的句法定义相比,是比较完备的。

(二)分析语法的句法合成及其合成法则——句法公理体系

分析语法的句法结构完备定义,虽然给出了句法的静态结构,但是尚未刻画句法是怎样产生的,即未予刻画句法的产生机制。下面给出句法的产生法则:

这一表达式,是我们在《分析哲学视野中的训诂学》一文中提出来的。这是逻辑表达式,同时也是函数解析式。“F(x)”的意义在于,句法在整体上是一个函数解析式,在局部即句法内的构成成分,也是函数解析式。整个句法,就是由这一函数解析式从小到大地一层一层地嵌套而成的。

蒙太古的蒙太古语法,同样是遵循弗雷格组合原则的,即整体是由部分及其组合规则合成的。从总体原则上来看,这是正确的,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一原则在操作上并没有具体落实到实际当中。分析语法的句法合成法则“F(x)”的给出,给分析句法的生成机制提供了可供操作的路线图。同时这也是数学递归法则在人类自然语言的表现形式。

具体讲来,整个句法表达式“句境算子(有标记句境算子与无标记句境算子)(外延词(外延词算子),内涵词(内涵词算子),联结词(零标记联结词与非零标记联结词))”可以抽象为“F(x)”:“句境算子”=F,“(外延词(外延词算子),内涵词(内涵词算子),联结词(零标记联结词与非零标记联结词))”=(x)。

整个句法表达式的成分之一“外延词(外延词算子)”,就相当于“F(x)”:“外延词算子”=F,外延词=(x)。

整个句法表达式的成分之二“内涵词(内涵词算子)”就相当于“F(x)”:“内涵词算子”=F,内涵词 =(x)。

整个句法表达式的成分之三“联结词(零标记联结词与非零标记联结词)”就相当于“F(x)”:“联结词(零标记联结词与非零标记联结词)”=F,0=(x),这里“0”表示自变元不出现,并不是没有自变元。

最后,外延词、内涵词同样会构成F(x):内涵词=F,外延词=(x)。

至于外延词与内涵词的来源,则是源自于词源结构中的“类义”与“核义”对句法成分“外延词”与“内涵词”的映射,表征如下:

以上就是人类自然语言构成的全部秘密所在。可见,人类自然语言就是一个天然的公理推导系统,这一推导法则是蕴含在“词源”结构之中的。也就是说,人类自然语言的推导公理体系可以表征为下列公理形式:

a.词源义、类义、核义是人类自然语言公理体系的三个原始概念;

b.“核义(类义)”这一逻辑式,是人类自然语言的词单位递归滋生的法则;

c.类义、核义分别映射为外延词、内涵词,是人类自然语言的句法形成法则;

d.“内涵词(外延词)”逻辑式,是人类自然语言句子递归滋生的法则。

以上就是人类自然语言作为公理体系的原始概念与原始命题(公理)。由此出发推导出的所有句法函项就是句法定理;对句法定理中外延词与内涵词分别代入个体与属性,就形成一个一个的具体的句子。

可见本分析语法较之于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蒙太古的蒙太古语法,其滋生能力更为彻底,也更为深刻。

这里要点缀一句,胡塞尔现象学“意向性”的内在机制,海德格尔哲学的“此在”内在机制,福柯与德里达后现代哲学的内在机制,克罗齐表现主义美学的内在机制,沃尔夫语言世界观的内在机制,列维-斯特劳斯人类学的内在机制以及维果茨基的心理学说、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心理学的内在机制,其秘密均源于此。思维的法则,心理的法则,数学的法则,均汇源于此。这也是本分析语法融思维因素、心理因素、审美因素、人类学因素与数学因素的根源所在。

何也?关键就在于胡塞尔的现象学哲学、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福柯与德里达的后现代哲学、克罗齐的表现主义美学、沃尔夫的语言人类学、列维-斯特劳斯的实证-唯理主义人类学、维果茨基的“复合思维”分析心理学、弗洛伊德的潜意识-意识分析心理学是全部或部分依托于词源机制以及语言分析的,这一人类语言词源的谱系类型学机制,就决定了这些不同学科或同一学科不同学者研究之间存在着一种具有谱系性质的类型学关系,即这些不同的学科之间——分析语言哲学、分析语言美学、分析语言人类学、分析语言心理学、分析语言精神心理学之间存在着一种亲缘关系,这些具有亲缘关系的学科可以叫作“亲缘学科”或“谱系学科”。

(三)分析语法的基元句法函项类型

所谓“基元句法函项”,就是指在结构上或功能上作为基础单位以派生其他句法函项单位的句法函项。这里的句法函项,无论是基元句法函项,还是派生句法函项,都是为了讨论句法的普遍规则,句法函项是不论真假的。从这一点讲,本分析语法研究就抽象程度而言,堪与数学研究媲美。

基元句法函项可以分为结构类基元句法函项与功能类基元句法函项两大类。

1.结构类基元句法函项

所谓结构类基元句法函项,是指仅由外延词、内涵词所构成的句法函项,有以下两类:

a.内涵词(外延词)

b.内涵词(外延词1,外延词2)

2.功能类基元句法函项

所谓功能类基元句法函项是指仅就表述功能而言所分出的句法类别,有以下四类:

a.陈述句法函项,其句法函项有:

内涵词(外延词)

内涵词(外延词1,外延词2)

b.疑问句法函项,其句法函项有:

疑问算子(内涵词)

疑问算子(内涵词(外延词))

c.祈使句法函项,其句法函项有:

祈使算子(内涵词(外延词))

祈使算子(内涵词(0))

(按:这里的“0”表示外延词不在祈使句法函项中出现,不是没有;祈使句法函项的外延词往往出现在相邻的句法中。)

d.感叹句法函项,其句法函项有:

感叹算子(内涵词(0))

(按:这里的“0”表示外延词不在感叹句法函项中出现,不是没有;感叹句法函项的外延词往往出现在相邻的句法中。)

七 分析语法的逻辑词类、逻辑词位与词的符号类型

(一)词的四大逻辑词类

所谓“逻辑词类”,是指按照本分析语法的逻辑标准所划分的自然语言的词的类别。逻辑词类可以分为“外延词”、“内涵词”、“算子词”、“联结词”四大类。

外延词就是指在非句境状态下以外延指称词词相所出现的词。这里的“非句境状态”是指词单位未进入句子单位的状态,或者说是处于词典的未被使用状态;“外延指称词相”是指词单位的外延意义指向可能世界中的一个对象,这个对象也许是可能世界实际存在的对象,例如“太阳”、“喜马拉雅山”、“风”、“人”、“猫”、“房子”、“红色”、“亲属”、“父亲”等。从常识来说,外延词就是表示“对象”的一个词单位;外延词还包括可能世界中疑似存在的对象,例如“鬼”、“灵魂”等。

内涵词就是指在非句境状态下以内涵词词相所出现的词,也就是表示可能世界的对象的属性或关系的词,例如“长”、“短”、“好”、“坏”等。

算子词是指附着在外延词或内涵词上起着外延标记或内涵标记作用的词单位。算子词又可以分为外延算子词与内涵算子词,例如“这个房子”中的“这个”是“定指算子词”,“他比雷锋还雷锋”中“还雷锋”中前边的“还”是“内涵算子词”。

联结词就是指“是”、“非”等数理逻辑中的五大联结词以及可等价变换为逻辑联结词的自然语言的其他类似词语。

(二)词的逻辑词位及其与外延词、内涵词的对应关系

所谓“逻辑词位”,是指词单位在句境状态下所处的位置,逻辑词位可以分为外延逻辑词位与内涵逻辑词位两种。外延逻辑词位就是指称对象词语所处的位置,内涵逻辑词位就是对象的属性或关系词语所处的位置。例如在“他到过甘孜州。”一句中,“他”、“甘孜州”就处于外延逻辑词位,“到过”就处于内涵逻辑词位:“到过”中的“过”在这里属于内涵词“到”的算子,是曾经行为算子。

外延逻辑词位简称外延词位,内涵逻辑词位简称内涵词位。

一般来讲,外延词的常规逻辑词位是外延逻辑词位,内涵词的常规逻辑词位是内涵逻辑词位。

“分布”是结构主义语法的核心观念,朱德熙说:“由此可见,所谓词的分布就是指的类象词所能占据(occur)的语法位置的总和。因此,说根据功能给词分类,事实是说根据类象词所能占据的语法位置的总和来定它的类。所谓‘可能占据的语法位置的总和’,即所谓分布。因此根据功能分类,实质上就是根据分布分类。按照这种看法,一个词无论在句内句外,它的类都是确定的。可是黎锦熙先生的看法不同,他提出了‘依句辨品,离句无品’的说法。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黎氏受了印欧语语法的影响。”[18]

朱德熙的“一个词无论在句内句外,它的类都是确定的。”在汉语中这一观点是站不住脚的。词有常规词相,因此就有常规词相下的词类形态(包括有标记形态与无标记形态);词有非常规词相(句境态词相),因此就有非常规词相下的形态(包括有标记形态与无标记形态)。黎锦熙的“依句辨品”是符合实际的,“依句”就是根据句境,“辨品”就是根据句境分辨词相——当然,在句境下,有的词的词相属于常规词相,有的词的词相属于非常规词相。“离句无品”的缺点是表述不严谨,应该表示为“在非句境条件下,无形态语言中的词,其词相(词的品相)是不定的,或者为外延词相,或者为内涵词相,或者为外延-内涵词相。”黎锦熙的表述还有一个不足之处,即忽略了词的非句境条件下的词相样态。

朱德熙得出以上词类不依据句境(“无论在句内句外”),都归属于一类的看法暗含下列前提:

a.一个词只属于一个类;

b.词的类是不变的,不管它在句内句外。

可见,朱德熙的这种词类看法有点受印欧语词类观的影响;相反黎锦熙的词类看法倒颇能抓住汉语的特点。

要补充的是,结构主义语法的“分布”是一个比较笼统的术语,一则对分布并不加以再分类,二则结构主义的分布仅仅是指词的组合搭配,也没有对分布注入逻辑含义,仅仅限于直观感受下的操作。况且,结构主义语法的分布的功能过宽,把“算子词”例如“副词”之类也纳入分布处理的范围,须知,副词之类的算子词是附着于内涵词上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分布的问题,只有与哪类词组合的问题。如果从逻辑词位的角度着眼,以往的汉语结构主义语法所存在的最大问题,是由于处处使用分布所造成的,其内在矛盾与其他种种困惑,就在于不分对象地处处使用分布。

分析语法的逻辑词位即分析语法的逻辑分布理论,是有作用范围的,即在分析语法的四大逻辑词类之中,只有外延词、内涵词具有逻辑词位,算子词与联结词是没有逻辑词位的。各类算子词分别以外延算子词和内涵算子词的身份分别附着于外延词与内涵词上。

本分析语法是在结构主义语法术语“分布”的基础上,从逻辑的角度对分布加以区分,如此,就使句境状态下的外延词与内涵词与句境的外延逻辑词位与内涵逻辑词位获得了严格的一一对应关系。这一逻辑词位理论解决了以往困扰结构主义语法尤其是汉语结构主义语法中词的无形态与句子成分不对应的困惑。不仅如此,逻辑词位理论也同样适用于有形态的语言。如果说得通俗一点,无论无形态的汉语,还是有形态的英语,其外延词与句境中的外延逻辑词位,内涵词与句境中的内涵逻辑词位均形成严格的一一对应关系。

(三)词的符号类型

所谓“词的符号类型”是指从词符(词音)与其指称对象之间的距离关系来划分的。词符与其指称对象之间的距离关系可以分为直接指称与间接指称两类。

1.一重符号词

如果词符与其所表征的对象在非句境条件下具有直接的指称关系(简称直指关系),该符号就叫作一重符号,具有一重符号特征的词就叫作一重符号词,或直指符号词。

外延词中的名词,内涵词中的动词、形容词,与其指称对象是直接的指称关系,即只要说出这些词的词音,马上就会联想到该词所指称的对象或属性、关系,例如一提到“太阳”就会想到这一天体,一提到“好”就会想到这种属性,这些词都属于一重符号词或直指符号词。

2.二重符号词

如果符号与其所表征的对象在非句境条件之下具有间接的关系,则该符号叫作二重符号,具有二重符号特征的词就叫作二重符号词或间指符号词。

外延词中的代词、内涵词中的副词,与其指称对象之间的关系是间接的关系,例如代词“他”,如果不置于具体的句境当中,提到“他”,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具体所指是可能世界中的“谁”;副词中的“很”如果不把它置于具体的句境当中,我们根本不知道“很”的所指是什么。

以往传统语法的实词与虚词的词类划分都是语言学标准下的词类划分,没有从符号学的角度严格审视。如果从一重符号与二重符号的角度来看,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语气词、拟声词、感叹词叫作一重符号词;代词、副词、连词、助词则叫作二重符号词。从在语言中的表现来看,一重符号词不依靠其他词就可以发挥指称作用;二重符号词要依靠其他词才可以发挥指称作用。从这个角度来看,二重符号词是“词的词”,具体点说,二重符号词中的代词,是称代其他词的词,即叠加于其他词之上;二重符号词中的副词,是用来修饰限制其他词的词,连词也是用来联结其他词的词。

至于介词,由于有的介词距离动词比较近,这部分介词属于一重符号词,有的介词距离动词比较远,这部分介词叫作二重符号词。有的介词,例如“把”,同时具有动词性质与典型介词性质,因此“把”这类介词可以称之为“一重-二重符号词”。“一重-二重符号词”是词类符号性质的边界不分明现象,或者说是中介现象,借助于模糊集可以很好地处理这类现象。

(四)传统词类的符号词类性质、逻辑词类性质及其界定与辨正

1.代词的二重符号词性质与外延词性质、内涵词性质

代词是一种二重符号词,即代词与其所指称的对象不具有直接关系,这是代词的二重符号词性质。

作为二重符号词的代词,其指称是“泛指”,即非句境状态下的代词仅仅具有“称代功能”,至于这个泛指的称代功能究竟何所指,那要把代词置于具体的句境当中才能确定。代词的泛指称代功能,可以泛指对象,我们把具有“泛指对象”功能的代词叫作“对象代词”。对象代词是一种逻辑类别,属于外延词,也可以叫作外延代词。对象代词包括传统语法中的全部人称代词、指示代词中的对象指示代词与疑问代词中的对象疑问代词。代词的泛指功能,也可以泛指对象的属性与关系,我们把具有泛指对象属性或关系功能的代词叫作“属性与关系代词”。属性与关系代词是一种逻辑类别,属于内涵词,也可以叫作内涵代词。可见,代词同时具有外延逻辑词性与内涵逻辑词性。

朱德熙把代词分别归入“体词”(体词性)与“谓词”(谓词性)之中[19],就正好反映了代词的双重逻辑词性,“体词性”的实质就是外延词性,“谓词性”的实质就是内涵词性。要指出的是,朱德熙的“体词性”与“谓词性”尽管是一种语言学刻画,但是已经触摸到了逻辑词性的门槛,是一项具有前瞻性的创获。

传统语法中把代词划入实词或者虚词之中,都有一定的道理,之所以把代词划入实词,是因为代词在句境之中都要指称具体的对象或对象的属性;之所以把代词又划入虚词之中,是因为代词在非句境条件下仅仅具有抽象的泛指功能。主张代词为实词、为虚词,都是有条件下的正确,并不是实质上有什么分歧。

2.助动词的一重符号词性质、二重符号词性质与内涵算子词性质、内涵词性质

助动词具有一重符号词性质与二重符号词性质。

具有二重符号词性质的助动词,其逻辑性质是“内涵算子词”性质,例如“我能写。”中的“能”就是二重符号词,其逻辑作用是充当动词、内涵词“写”的算子,即“能行内涵算子”。

具有一重符号词性质的助动词,其逻辑性质属于内涵词,“你愿意不愿意?”中的“愿意”就是一重符号词性质,属于内涵词。

3.副词的二重符号词性质与内涵算子词性质

副词属于二重符号词,即副词与其表征对象之间不具有直接的关系,而是一种间接的关系。副词在逻辑词性上属于算子词,而且是一种内涵算子词。传统语法认为,副词的常规作用是用来修饰动词、形容词的;如果从逻辑词类的角度来看,副词无疑属于内涵算子词。副词作为内涵算子词的作用有两种表现:一种是直接附着在内涵词上,另一种是在句境中附着在外延词上,把该外延词变为内涵词,副词的这后一种作用,叫作内涵化作用。

例如:“这座房子很好。”

其中的“很”就是内涵算子词,其作用就是充当内涵算子。如果我们把句境中的“很好”表征为逻辑式或函数解析式“很(好)”,“很”的内涵词算子身份就明白无疑了。

又例如:“晋灵公不君。”

其中的“不”就是内涵算子词,其作用就是把外延词“君”内涵化。如果把“不君”写为逻辑式或函数解析式“不(君)”,“不”的内涵词算子身份与“很”的内涵词算子身份是一样的。

这里要指出的是,作为内涵算子词的“不”与作为联结词的“不是”中的“不”只是同形(同语音形、同文字形)词,二者的逻辑词性是不同的。在“成都不是首都。”中,“不是”后边跟着的是外延词“首都”,“不是”并没有把外延词“内涵化”。

4.数词、量词的一重符号词性质与外延词性质

数词属于一重符号词,其逻辑词类属于外延词。朱德熙把数词归入“体词”中,是很有见地的。

量词属于一重符号词,其逻辑词类同样属于外延词性质。

个体量词、集合量词、度量词、不定量词、临时量词是外延词。例如“一本书”中的个体量词“本”,“本”还可以单用,例如“一本”,正好表明了它的外延词性质,“一”作为外延数算子词也佐证了这一点。“一双筷子”中的集体量词“双”是外延词,“双”还可以单用,例如“一双”,“一”作为外延数算子词也佐证了这一点。“一尺布”中的度量词“尺”是外延词,“尺”还可以单用,例如“一尺”,“一”作为外延数算子词也佐证了这一点。“一点儿水”中的不定量词“一点儿”是外延词,“一点儿”还可以单用,例如“一点儿”,“一”作为外延数算子词也佐证了这一点。“一口水”中的临时量词“口”是外延词,“一口”还可以单用,例如“一口”,要指出的是,这里的临时量词“口”是来自于名词、外延词“口”,二者的逻辑词性是一致的。此外,“一”作为外延数算子词也佐证了这一点。

名量词与动量词的说法,是仅就所修饰的对象而言的,这两个术语并没有揭示名量词与动量词的逻辑词性,即动量词与名量词在全局上都属于外延词性质。

“个体量词‘个’”的逻辑词性问题。量词“个”具有两种逻辑词性:一种是个体量词,“两个县”中的“个”是外延词,还可以单说为“两个”,正表明了“个”的外延词性质;“两”作为外延数算子词也佐证了这一点。另一种是内涵算子词,“吃个饱”中的“个”是内涵算子词,“个”附着在动词、内涵词“吃”之后,就表明了“个”的内涵算子性质。如果把“吃个饱”与“吃得好”比较,更可以看出“个”与“得”的逻辑性质的一致性来,即都是内涵算子词。所不同的是,“吃个饱”中的“个”,可以是祈使内涵算子词,例如“您今天要吃个饱!”也可以是结果内涵算子词,例如“我今天吃了个饱!”从这一点来看,“吃个饱”中的“个”并不是个体量词,而是一个内涵算子词。学者之所以把“吃个饱”中的“个”断定为个体量词,是因为受了文字“个”(文字形)的影响。“吃得好”中的“得”仅仅是结果内涵算子词,表示结果内涵算子。

动量词是外延词。专用动量词属于外延词,“看一次”中的“次”就是外延词,“次”还可以单用为“一次”,正表明了它的外延词性质。“借用名词”的动量词,“放一枪”中的“枪”是外延词,“枪”前边的“一”是一个外延数算子词。“重复动词”的动量词,“想1一想2”中的“想2”是外延词,“想2”前边的“一”属于外延数算子词。

可见,朱德熙把量词归入“体词”的做法是有逻辑依据的,只是对“个”的判断由于受文字的影响尚有可商之处。

5.叹词、拟声词的一重符号词性质与内涵词性质

叹词属于一重符号词,其符号词的性质与动词、形容词这些内涵词一样。

“唉”这个叹词与其所指称的对象是直接的关系,这正像“吃”动词、“好”形容词与其所表征的对象之间是直接关系一样。在句境中,叹词与动词、形容词这些内涵词的地位与作用是一样的,例如:“吃!”“好!”“唉!”三者的逻辑词性没有什么两样,都属于内涵词。

由此观之,叹词与动词、形容词一样,都属于实词,因为叹词是表示生理与心理的“实”,动词、形容词同样是表示生理与心理的“实”。

我国的传统语法中,无一例外地把叹词归入虚词。

同样地,拟声词也属于一重符号词,其逻辑词性也属于内涵词。从传统语法的词类来看,应该把拟声词划入实词之中。

6.语气词的一重符号词性质与内涵算子词性质、外延算子词性质

语气词属于一重符号词,语气词与其所指称的对象之间具有直接的关系。语气词的逻辑词性属于内涵算子词,例如:“吃吧!”在这一句境中,语气词“吧”附着在动词这一内涵词“吃”之后,表明它是一种内涵算子词。如果把“吃吧!”写成逻辑式或函数解析式“吧(吃)”,语气词“吧”的内涵算子作用就更加明显了。语气词所表示的是一种语气算子,语气算子是内涵算子之一。

语气词还可以作为外延词算子。在“我呢,打算去。”这一句境中,“呢”表面上与语气词“呢”同形(同语音形、同文字形),但是二者的逻辑词性不同,“我呢”之后的“呢”是外延算子词,属于“外延提示算子”。当然,无论是内涵算子词,还是外延算子词,都属于算子词这一大类。

7.介词的一重-二重符号词性质与外延算子词性质、内涵词性质

术语“介词的一重-二重符号词性质”是指多数介词具有一重符号词与二重符号词性质。这些具有双重符号词性质的介词,同时具有内涵词性质与外延算子词性质。

介词一部分属于二重符号词,例如“把、被、对于、关于”等,这些介词的逻辑词类性质属于外延算子词;外延算子词在句境里不能单独出现。例如:“关于这件事,我有意见。”中的“关于”就是外延算子词,是“针对外延算子词”。“把这片药吃了。”中的“把”是“外延处置算子词”。“小王被狗咬了。”中的“被”是“外延被动算子词”。

多数介词属于一重-二重符号词,这是因为多数介词来源于动词的缘故。这部分介词同时具有内涵词性质与外延算子词性质,例如:“跟我来。”中的“跟”就是内涵词性质;“我的跟你的一样。”中的“跟”就是外延算子词性质。“在”既是外延算子词,又是内涵词。例如:“我在教室里坐着。”中的“在”就是外延算子词,不可以单独出现;“我在教室里。”中的“在”就是内涵词,可以单独出现。

值得注意的是,丁声树等《现代汉语语法讲话》比较准确地揭示了介词的这种性质,只不过没有采用这种术语罢了。丁声树等把介词列入“次动词”中就表明了这种观念,他说:“次动词也是动词的一种,不过有两点和一般动词不同。第一,次动词大都不做谓语里的主要成分。……第二,次动词后面总要带宾语,而且一般都是体词宾语。”[20]

8.助词的二重符号词性质与外延算子词性质、内涵算子词性质

助词“的”属于二重符号词,既是外延算子词,又是内涵算子词。例如:“这是一座红色的房子。”其中的“的”是外延算子词,起外延算子作用,表明“红色”为外延词。又如:“这是一座红的房子。”其中的“的”是内涵算子词,表明“红”是内涵词。

助词“得”是二重符号词,属于内涵算子词。例如:“吃得好。”其中的“得”是内涵算子词,起内涵算子作用,因为“得”附着于内涵词动词“吃”之后,又黏附于内涵词、形容词“好”之前,是结果内涵算子词。

助词“着”“了”“过”是用来表示时态算子的,三者均属于内涵算子词,是内涵时态算子词,也是二重符号词。

八 分析语法的词相及其变换

(一)结构主义语法学家与传统语法学家关于汉语和印欧语有无词相标记之争

“词相”及其变换问题,涉及结构主义语法学家对传统语法学家的辩难,涉及对汉语语法特点与印欧语语法特点以及二者关系的认识。朱德熙说:“[主]:一是汉语词类跟句法成分(就是通常说的句子成分)之间不存在简单的一一对应关系”。“[主]:在印欧语里,词类和句法成分之间有一种简单的一一对应关系。大致说来,动词跟谓语对应,名词跟主宾语对应,形容词跟定语对应,副词跟状语对应。……汉语词类和句法成分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客]:(1)动词和形容词可以做主宾语,(2)名词可以做定语,(3)形容词可以做谓语和状语,(4)名词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做谓语。”“[主]:您归纳得很正确。这些正是汉语语法的特点,特别是(1)和(2)。我们先来讨论(1)。在印欧语里——姑且以英语为例,动词和形容词只有通过构词手段或者句法手段转化为名词成分之后才能在主宾语位置上出现。拿动词来说,限定形式(finite verb)只能作谓语,要把动词放到主宾语位置上去,必须把它变成不定形式(infinitive)或者分词形式(participle)。汉语的动词和形容词无论是做谓语还是做主宾语,都是一个样子。传统汉语语法著作认为主宾语位置上的动词、形容词已经名词化了。这是拿印欧语的眼光来看待汉语。就汉语本身的实际情况来说,动词和形容词既能做谓语,又能做主宾语,做主宾语的时候,还是动词、形容词,并没有改变性质。这是汉语区别于印欧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说它重要,因为这件事不但影响我们对整个词类问题的看法,而且还关系到对句法结构的看法。现在再说(2)。印欧语里经常修饰名词的是形容词。在有些语言里,做定语甚至是形容词的专职。名词只有加上形容词后缀转化为形容词之后才能做定语。汉语的情形不同。名词无论做主宾语还是做定语都是一个形式。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汉语里名词修饰名词十分自由。只要意义上搭配得拢,就可以直接黏合在一起组成偏正结构,甚至把一连串名词叠加在一起造成复杂的偏正结构,例如:(10)我国南方各省丘陵地区粮食产量概况。这也是汉语区别于印欧语的一个特点。[客]:形容词可以做状语和谓语,也跟印欧语不同。[主]:汉语形容词能够跟主语、谓语、宾语、补语、定语、状语各种句法成分对应,功能最为广泛。在印欧语里,做状语的只能是副词。因此有的汉语语法著作也把状语位置上的一律看成副词,结果是副词和状语变成了同义语。其实汉语里做状语的不限于副词。形容词,特别是状态形容词(远远的、好好儿的、规规矩矩的、慢腾腾的)也经常做状语。总之,早先的汉语语法用印欧语的眼光看待汉语,认为做主宾语是名词的专利,做定语是形容词的专利,做状语是副词的专利。这种看法为过去的汉语语法体系带来了两方面的后果:第一,为了弥缝矛盾,不得不建立一种对汉语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的词类转化的说法,例如说动词和形容词在主宾语位置上的时候转化为名词,名词在定语位置上的时候转化为形容词等等。第二,由于百分之八九十的动词和形容词可以做主宾语,能够做定语的名词百分比更高,这就等于说绝大部分实词的词类都可以转化,因此只能得出词无定类的结论。有的汉语语法书所以会走上这条路,根本的原因是受了印欧语语法观念的束缚,看不见汉语自己的特点,不知道汉语的名词、动词、形容词都是‘多功能的’,不像印欧语那样,一种词类只跟一种语法成分对应。”[7]4-7

朱德熙的这段汉语与印欧语语法的特点之论,如果我们撇开结构主义语法与传统语法的“主义”之争,站在一个更为抽象的角度来看,汉语语法与印欧语语法的“特点”只是一种“词相”表面或即有无“词相标记”的现象,汉语语法与印欧语语法在更为抽象的层次上是统一的。下面分别论列如下:

1.有词相标记词与有词相标记语言,无词相标记词与无词相标记语言

印欧语的动词、形容词、副词基本上是属于有词相标记词,因此印欧语相应的也就属于有词相标记语言;汉语的动词、形容词、副词是属于无词相标记词,因此汉语相应的也就属于无词相标记语言。

所谓汉语语法的特点,实际上是指由于汉语属于无词相标记语言,因而其静止词相与动态词相在外在标记上显示不出来。所谓印欧语语法的特点,实际上是指由于印欧语属于有词相标记语言,因而其静止词相与动态词相在外在标记上可以显示出来。

但是,不论是汉语还是印欧语,它们都有词相,即都有词的静止样态与词的动态样态。

2.词相——有词相标记语言与无词相标记语言的深层普遍性

可以看出,汉语的静止词相与动态词相都没有标记,即是说,一个词,例如“吃”,它的静止词相(吃1是人类的基本行为之一。)与动态词相(我们刚吃2完饭。)都是没有词相标记的,从外在形态上一点也看不出哪一个“吃”是动词,哪一个“吃”是名词。但是没有词相标记并不妨碍“吃”具有两种词相表达功能。

在印欧语中,一般地说,静止词相与动态词相都具有词相标记,一个词例如“fly”(飞),它的静止词相“flying”(Flying a plane is easy.)与动态词相“flies”(He flies a plane.)“to fly”(To fly a plane is easy.)都是有标记的。

从表达功能看,汉语的无词相标记与印欧语的有词相标记,在表达功能上并没有什么区分,所不同的是汉语词是无标记识别,印欧语词是有标记识别。

传统语法的词类转换学说,正是为了解决词的静止词相与词的动态词相之间的关系而提出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也不是什么印欧语的眼光所制造出的庸人自扰。

从汉语词的词类转换并不能得出什么“词无定类的结论”,因为汉语词同印欧语词一样,同样具有常规取值,只不过汉语词的常规取值没有外在标记而已。

(二)词相的界定及其类型

所谓“词相”是指词在静止状态下即未进入句子状态中的样态与词在动态状态下即已经进入句子状态的样态。据此,词相可以分为静态词相与动态词相两类。

1.词相空间及其类型——词相的存在空间

所谓词相空间,是指词相包括静态词相的存在与动态词相的运动的语言观念空间。分析语法的词相空间既不同于外在的物理空间,又不同于内在的心理空间,而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心智空间。词相空间又可以叫作“语言观念空间”,所谓语言观念,是不同于语言概念的,是比语言概念更为深入的一层,是语言概念存在与运动的场所,如果用海德格尔的术语来说,语言观念空间是一种语言的此在,即语言概念所存在的场所。

人类的自然语言是由静态单位(包括静态词单位与静态非词单位)与动态单位(指句子以及大于句子的句列复合单位)所组成的复杂系统。这一系统的运作是以词相空间即“语言观念空间”为舞台的,即是说,语言观念空间是一种语言空间,是一种由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组合而成的“物理-心理”复合心智空间。

语言观念空间可以用数学空间来表征,即用解析几何空间来表征,并可以分为“二维语义观念空间”与“三维语言词观念空间”两种。

1.1 三维静态语言词观念空间与二维静态语义观念空间

“三维静态语言词观念空间”是指由(词音,外延义,内涵义)所构成的物理-心理组合空间,“词音”是语音的物理属性与心理属性的混合物,或者说是统一体,按照实际情况,“词音”也是一个二维或者三维的语音以及语音印象空间,这里为了方便起见,我们把它处理为一个维度。“外延义”就是指一个词的词义中的具体指称部分,外延义与外部世界即物理世界相关联,是指向物理世界的。在语言观念空间中,外延义的作用一方面是连接物理空间,另一方面是构成词单位“词义”的一个组成部分。“内涵义”是指词单位的“词义”中有别于指称的那部分。内涵义与内部世界即心理世界相关联,是指向心理世界的。在语言观念空间中,内涵义的作用一方面是连接心理空间,另一方面是构成词单位“词义”的另一组成部分。“静态”不是一个物理学术语,而是一个语言学术语,这里的“静态”,是指语言单位即“词”单位的非句子语境状态。一个“词”单位,当它未进入句子语境时,就处于“静止状态”,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处于词典之中,未被提取出来加以应用。当它进入句子语境时,就处于“动态”,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从词典中提取出来放到句子当中以表情达意。

“二维静态语义观念空间”是指由(外延义,内涵义)所构成的语义空间。语义空间也是一种由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所组成的组合心智空间。

“三维静态语言词观念空间”与“二维静态语义观念空间”的共同之处就是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的统一体。不同的是,“三维静态语言词观念空间”包含“词音”这一维度;“二维静态语义观念空间”不包含“词音”这一维度。要指出的是,“二维静态语义观念空间”不包含“词音”这一维度,并不等于在自然语言的实际上词义可以脱离开词音而存在,词义与词音的关系,是不可分的,二者的关系是出声与不出声的区分,词义处于出声状态就表现为词音,词义处于不出声状态即处于“声姿”状态就表现为单纯的词义。

1.2 二维动态语言观念空间

所谓“二维动态语言观念空间”是指词单位处于句子状态之中的语言观念空间。一个词,当它进入句子语境时,就遵循“外延义或内涵义二者必居其一”的选择原则,即分别以“(词音,外延义)”二维词相或“(词音,内涵义)”二维词相的形态出现,这两种词相所出现的语言词观念空间,都叫作“二维动态语言观念空间”。

2.语言观念空间的变换问题

当一个词处于静止状态时其语言观念空间就属于三维静态语言词观念空间,当该词进入句子语境状态时其语言观念空间就转变为二维动态语言词观念空间,这是随着词相状态的改变所出现的语言观念空间的变换现象。

2.1 词的静态三维词相及其条件

词的静态三维词相,可以用集合论表征如下:

(词音,外延义,内涵义) 出现条件:“词”处于非句子语境状态下。

例如“雷锋”,当它未进入句子中时,是以“(雷锋 léifēng,①一名解放军战士,②无私助人的精神)”的词相存在的。尽管词典中没有标出“无私助人的精神”这一内涵义,但是却存在于人们的现实心理中。即是说词的存在状态,不仅仅包括词的词典存在状态,还包括词在人们心理中的存在状态。从理论上讲,名词,包括专有名词,都具有静态三维词相。

2.2 词的静态三维词相向词的动态二维词相的变换及其条件

词的动态二维词相,可以用集合论表征如下:

(词音,外延义)或(词音,内涵义) 出现条件:“词”处于句子语境状态下。

例如:“雷锋”,当该词进入句子语境时,就分别以“(雷锋 léifēng,一名解放军战士)”或“(雷锋 léifēng,无私助人的精神)”的二维词相出现,但是这两种词相不能同时在一个句子语境中出现。即使是同一词音“léifēng”同时出现于同一个句子语境中,二者的词相也只能是一个为“(léifēng,一名解放军战士)”,另一个为“(léifēng,无私助人的精神)”。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他比雷锋1还雷锋2。”“雷锋1”的词相为“(léifēng,一名解放军战士[外延词义])”,“雷锋2”的词相为“(léifēng,[无私助人的精神])”。

3.词相变换的深层词源学机制

词相变换的内在深层机制来自于词源的语义结构及其在句法层次的结构性投射。

词源的语义结构,可以用集合论来表征。

3.1 词源意义的二维语义结构

词源义=(核义,类义)

例如:窗(中空,窗口),囱(中空,窗本字),葱(中空,葱,《说文》作蔥),聰(中空,听觉灵敏)

又如:桶(中空,容器),通 (中空,通道),捅(中空,捅成桶状创口或窟窿的行为),筩(中空,竹筒),甬 (中空,甬道,两侧筑墙中间行人的通道),蓪(木通,又名通草,中有细孔,两头皆通),幢(中空,张挂于舟车上的帷幕)

核义是词源义的组成部分之一,其作用是通贯一组同源词中的若干词,从语义上联结同源词;核义是一种纵向的语义成分,是词源意义的遗传成分。

类义是词源义的另一组成成分,其作用是散布于不同的事物之上,负责从物理上各不相同的事物抽取出各不相同的事物类别意义来,以便于人们区分物理上各不相同的事物。这些物理上各不相同的事物,在人的心理上却又可以抽取出相似的“核义”来。

3.2 词源义在句法语境中的结构性投射

词源结构意义在句法上的结构性投射可以表征如下:

3.2.1 词相的对应投射,可以表征如下:

可以看出,在句子语境条件下,词源的结构义(核义,类义)可以分别投射为句法的“内涵词”成分与“外延词”成分。这里要补充一句,这里的类义就是外延义,核义就是内涵义。

要指出一点,在同一个句子中,同一个词的词源意义(类义/外延义,核义/内涵义)可以分别投射为句法的分别对应的成分“外延词”与“内涵词”。但是同一个词的词源意义(类义/外延义)与(核义/内涵义)不可以分别同时投射到句法的“外延词”或“内涵词”上,即不可以出现下列投射情况:

3.2.2 词相的变相投射,可以表征如下:

4.“词相的变相投射”规则对传统语法术语“名物化”、“词类活用”等的解释

从以上“词相的变相投射”规则可以解释传统语法“名物化”、“词类活用”等的内在机理。

“名物化”就是指原词相的意义为“核义/内涵义”,在句法语境中投射为“外延词”,呈现出变异词相。

5.“词相的对应投射”规则与“词相的变相投射”规则对“词汇语义-句法”接口的解释

从“词相的对应投射”规则与“词相的变相投射”规则可以看出,所谓“词汇语义与句法”的接口问题,其实质就是词源的结构意义(类义,核义)到句法语境(外延词,内涵词)成分的对应词相投射或变异词相投射;其数学本质就是词源结构意义(类义,核义)向句法语境结构成分(外延词,内涵词)的转换,或者说是映射。

九 缀语——分析语法产生的诱因及其研究历程

(一)分析语法产生的若干诱因

1.分析语法产生的语义学诱因——“乾嘉学派语义学”与“维也纳学派语义学”

“乾嘉学派语义学”与“维也纳学派语义学”,迄今为止,这两个术语尚未见学术界明确提出;这里提出这两个术语,意在表明“分析语法”有着中外语义学的传承关系,同时也表明我国乾嘉学派的学术成就内里也蕴藏着足以与现代西方学术比肩的学术精华。

“乾嘉学派语义学”其首席概念就是词义的“类义”与“核义”成分,尽管乾嘉学派的主要人物段玉裁、王念孙所采取的称谓有所不同,尽管乾嘉学派的后承章黄学派所采取的称谓有别,但是“类义”与“核义”作为词义成分的术语,其内在精神与乾嘉学派、章黄学派是一脉传承的,是息息相通的;可以说,“类义”与“核义”作为词义成分的术语,是乾嘉学派语义学及其后承“章黄学派语义学”相关称谓的现代版。

“维也纳学派语义学”,主要是指以德国分析哲学家卡尔纳普的“卡尔纳普语义学”为主的语义学。尽管作为弗雷格学生的卡尔纳普其语义学与弗雷格语义学甚至西方中世纪语义学都有着血肉联系,但是作为一种语义学理论,可以说是肇始于弗雷格,成型于卡尔纳普,完备于塔尔斯基与其学生蒙太古。维也纳学派语义学,按照分析哲学界的流行看法,当属“哲学语义学”,我们在这里根据“外延”与“内涵”两个术语改造而成的“外延义”与“内涵义”,是哲学语义学与语言学语义学的合璧术语。

以往,人们强调逻辑学概念与语言学术语的区分,妨碍了逻辑学与语言学的交汇;“外延义”与“内涵义”的使用,打通了逻辑学与语言学的藩篱,使我们看到,逻辑学的深层即哲学语义学甚至逻辑语义学与语言学语义学是可以沟通的,它们之间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

乾嘉学派语义学及其后承章黄学派语义学的现代版术语——词源义的“类义”与“核义”和基于维也纳学派概念的“外延”与“内涵”术语,是完全可以对接的,或者说得直白一点,“类义”就是“外延义”,“核义”就是“内涵义”,所不同的,只是外在的“马甲”(命名理据),是换汤(命名理据)不换药(术语指称)。不过在使用上,在词源学范围之内,我们按照习惯仍然使用“类义”与“核义”;在分析语法范围之内,我们使用“外延义”与“内涵义”。

乾嘉学派语义学及其后承章黄学派语义学的现代版“类义”与“核义”,与维也纳学派语义学的嫁接版术语“外延义”与“内涵义”,共同奠定了“分析语法”的语义学根基。

要补充的是,国学大师章太炎曾经说过“中国之小学及历史,此二者,中国独有之学,非共同之学。”[21]《前言》,II章太炎之所以如此断言,是时代所囿,绝非固执己见,更非学力不逮。如果今天仍然拘泥于传统小学只为我国所独有云云,那不是抬举传统小学,反倒是有点未识庐山真面目的味道。试想,一门只为一国服务的学问,还称得上是学问吗?“乾嘉学派语义学”与“维也纳学派语义学”的提出,意在提示传统小学的抽象法则(音韵学法则、文字学法则、训诂学法则,而非具体的汉语言文字材料)乃“共同之学”,是可以走向世界的;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意在与国际接轨,使传统小学获得国际话语权,为中华文明的国际传播与交流添砖加瓦。

要指出的是,章太炎可不是一个穿着长袍马褂只念线装书的人物,他是与时俱进的。他的中西汇通学养今人无人可比,他的革命思想与包括语言文字学在内的学术思想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是相当前卫的。他的《文始》就是比较宗教学与宗教学创始人、德国历史比较语言学家麦克斯·缪勒的历史比较语言学思想与我国传统小学相结合的产物,是我国现代语言学的三大奠基性著作(瑞典汉学家高本汉的《中国音韵学研究》、我国学者马建忠的《马氏文通》、国学大师章太炎的《文始》)之一。本分析语法一如《中国音韵学研究》《马氏文通》与《文始》,也是中西合璧的产物。

顺便说一句,分析语法的提出,不是为了单纯揭示汉语语法的特点,更不是为了构建什么有中国特色的语法,分析语法不是为某一特定语种服务的,它是一种通用语法,面向的是人类自然语言。

2.分析语法产生的心理学诱因——苏联心理学家维果茨基的心理学说与“分析-语言心理学”

苏联心理学家维果茨基的心理学说是“分析语法”的心理学诱因。有心理学界“莫扎特”(天才、夭折、真正音乐学家)美誉的苏联心理学家维果茨基(天才、夭折、真正语言分析心理学家),开创了心理学界的“文化历史学派”。对于维果茨基的心理学说,我国心理学界比较关注其心理学意义和价值,未对其语言学尤其是语义学意义和价值给予关注。维果茨基心理学说是一种涉语言的心理学说,即是说,维果茨基是从语言入手来探讨人类“思维”这一心理学界的十分棘手的难题的,离开了对语言学尤其是对词源学的了解,就不可能深入理解维果茨基的心理学说。

维果茨基心理学说中最值得肯定、也是其心理学说理论核心的当属“复合思维”学说,或者叫“家族姓氏”思维学说。维果茨基说:“概念形成的第二个主要方面是由思维的许多变式(variations)组成的,我们称之为复合思维(thinking in complexes)。在一个复合体中,儿童不仅通过他的主观印象在心中把个别物体聚合起来,而且通过实际上存在于这些物体之间的联系把个别物体聚合起来。这是一项新的成就,一个上升到高级水平的标志。”“在成人的语言中仍然保留着复合思维的遗迹。家族姓氏(family names)也许是这方面最好的例证。任何家族姓氏,例如彼得罗夫(Petrov),用一种十分类似于儿童复合的方式把个人进行归类。可以这样说,处于那个发展阶段的儿童是用家族姓氏进行思维的;各种个别物体通过聚合而汇集成既独立又相互联系的‘家族’,对于儿童来说这些个别物体就此变得有组织的了。”[22]68-69

如果站在今天分析哲学的高度,我们对维果茨基的“复合思维”心理学说或者说是“家族姓氏”心理学说,结合笛卡尔的解析几何思想,就可以称之为“分析-语言心理学”,或者再具体一点,则称之为“二维分析-语言心理学”。如果用集合论可以表征如下:

导源于维果茨基心理学说的“分析-语言心理学”或“二维分析-语言心理学”具有强劲的解释力,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心理学也可以用“二维分析-语言心理学”模型来解释。

如果从“分析-语言心理学”来看“分析语法”的语义学基础,“外延义”就是由物体之间的“物体联系”所形成的,“内涵义”就是由人的“心理印象”所形成的。这是外延义与内涵义形成的心理机制。

可见,分析语法是有着心理现实性的、深深扎根于人类心理深层的一种心理现象。要指出的是,人们常常受哲学形而上学唯物与唯心之争的影响,把心理的东西视为“唯心”的。事实上,心理的东西也是“唯物”的,因为人的心理是人类这一生物物理体的一种机能与属性。因此,导源于心理空间与物理空间的词源意义(类义,核义)及其句法语境投射(外延词,内涵词)就是有规则可循的,而不是抓不住的“流沙”,也不是语义“黑洞”,更不是脱离开语言形式就无所依托的无稽之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语言的意义即语义不但是有规则的,语义的规则性之强甚至远甚于语形的规则。从蒙太古语法以及本分析语法的论述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这里要补充的是,维果茨基所说的“在成人的语言中仍然保留着复合思维的遗迹”是低估了“复合思维”在整个人类语言中的作用,可以这样说,“复合思维”贯穿了整个人类的语言,不管是儿童语言,还是成人语言。维果茨基这样说,一方面是时代使然,因为当时的苏联语言学界与欧美语言学界尚未展开成规模的可供心理学参考的二维词源学研究;即使在今天,俄罗斯语言学界、欧美语言学界也没有展开成规模的二维词源学研究。只有19世纪德国的洪堡特对二位词源学有过深刻的论述,可惜洪堡特的词的“内部形式”的学说,并没有引起后学者的关注与重视,甚至洪堡特的著作被视为晦涩难懂。只有个别天才学者例如苏联的阿巴耶夫注意到了二维词源学这一类型的词源学。近年来美国的马提索夫在拉祜语中也观测到了这种现象。另一方面是由于维果茨基本人没有系统地研究过一种语言的词源,这是他的专业局限所致。

另外维果茨基所说的“复合思维已经是相干的和客观的思维了,尽管它还没有像概念思维那样以同样的方式反映客观关系。”[22]69维果茨基认为“复合思维”不能像“概念思维”一样“反映客观关系”,是没有透彻理解“复合思维”的本质,这同样是时代使然,因为维果茨基时代仅有弗雷格开创的外延逻辑,尚未产生内涵逻辑,维果茨基做出这样的论断也就不足怪了。

但是维果茨基心理学说的这些瑕疵并不能掩盖其心理学说的光芒所在。笔者看了不少我国学者以及外国学者撰写的心理学史著作,大家对维果茨基的“复合思维”学说的巨大价值或者是未予提及,或者是“蜻蜓点水”一笔带过;更有甚者,维果茨基早在几十年前就做出的这项震撼人心的发展心理学成果,今天的发展心理学界基本不谈,还在重复一些赶不上维果茨基几十年前水平的实验研究。我国发展心理学界了解维果茨基心理学说真谛的学者可以说凤毛麟角。真是悲哀啊!

3.分析语法产生的哲学诱因——分析哲学、现象学哲学与后现代思想

“分析语法”的产生有着诸多哲学诱因,具体说来,这些哲学诱因主要有分析哲学的、现象学哲学的以及后现代思想的。

“分析语法”的“分析”,其含义与“分析哲学”中的“分析”是一致的,即以数理逻辑为分析工具,因此,分析哲学就成为分析语法产生诱因中第一位的哲学诱因。

胡塞尔这位哲学家兼心理学家、数学家所开创的现象学哲学是分析语法哲学诱因中的又一诱因。“意向性”是胡塞尔现象学的核心概念,这一来自于他的老师布伦塔诺的哲学术语,与分析哲学的“内涵”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意向性”又与分析语法的“内涵义”发生了密切联系。在现象学的“意向性”与分析语法的“内涵义”之上可以提取出一个“语义量”——“心智语义量”,这是一个具有矢量特征的语义量,与另一个语义量——“类义量”是不同的,“类义量”没有方向,不是矢量。“意向性”实际上就是“心智语义量”,只是在命名上着眼于方向罢了;同样地,“内涵义”也是“心智语义量”,在命名上是侧重于语义量本身,未强调语义量的方向。

后现代思想主要是指海德格尔、福柯、德里达等人的哲学思想。这些人的哲学思想有一共同之处,就是试图解构当下的哲学思想体系。他们在解构当下哲学体系时所借助的工具就是语言中的词源工具。因为语言中的“词源”既有“(类义)”即“(外延义)”裂变单一一维特征,又有“(类义,核义)”即“(外延义,内涵义)”裂变二维特征,后现代哲学家就是用具有二维特征的“词源”所构建起来的哲学思想,来消解或重组传统哲学家借助于一维“词源”所构建起来的哲学思想体系的。因此,后现代哲学思想理所当然地就成为分析语法的又一哲学诱因了。

要补充的是,后现代思想家,都是某种程度上的词源学家,不过他们的词源学造诣有深有浅罢了。在后现代思想家中,海德格尔的词源学造诣最为精深,福柯次之,德里达又次之。

(二)分析语法的研究历程

分析语法是按照先“理论分析语法”后“经验分析语法”的路径来研究的,这有点理论先行的味道。因为只有具有了理论上的自觉性,才能在实践应用中取得较好的效果,“跟踪研究或跟进研究”是初学者的必然之路,但是不能永远如此;倘若毕生永远“跟踪或跟进”,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在学术上“摸着石头过河”的机会或盲动心理是不可取的,如果一心一意如此,会走许多弯路。可以这样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但是盲目的实践是不可取的甚至是无益有害的,只有理论上经过论证并且在理论指导下的实践才是富有成效的。

一般的学科进化是遵循先经验学科后理论学科的路径展开的,本分析语法反其道而行之,目的是为了缩短研究周期,加速学科进化进程。

如果要按照先经验语法后理论语法的传统路子来走,分析语法也许要等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进入理论分析语法的阶段,这样会造成研究上智力上的不必要的浪费。从以往的传统语法与结构主义语法的诸多争论来看,有许多争论是没有什么对与错的,之所以形成旷日持久劳心劳神的争论,都是因为争论双方执着于研究者自身的身心体验,只相信自己的身心体验不相信别人的身心体验而造成的。说白了,研究者都处于经验水平的研究,未能站在理论研究的高度审视一下双方反思一下双方。

本分析语法研究,其起步时间大致在2010年4月参加北京师范大学“黎锦熙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暨学术思想研讨会”之前的3月,即起步于参会论文《现代分析哲学视野中的句本位语法》一文的撰写,该文就属于理论分析语法之列。后继之文《分析哲学视野中的训诂学》《模型词性论》以及拙文《论分析语法——自然语言的可计算性及其形式理论》的理论分析语法味道更浓了。即是说,在4年之内,分析语法研究就初步勾勒出理论语法的框架。当然,学无止境,分析语法的宏观蓝图设计需要继续完善,构建分析语法的公理化体系以及完成分析语法的句法定理的证明都是今后理论分析语法的重要工作;用分析语法来分析以往与现在的语法流派的得失以及进行分析语法在田野调查、自然语言处理(数据库建造、算法设计与编程)、词典编纂以及语言教学(汉语母语教育与作为第二语言的汉语教育)中的应用研究也是极为重要的工作。

要指出的是,本分析语法研究虽然是先理论分析语法后经验分析语法,并不意味着本研究不重视经验研究,恰恰相反,本研究每走一步,除了要进行理论论证之外,还一定要征之于经验,验之于经验。即是说,本分析语法研究,从根本上说,仍然要经过经验研究阶段,只不过在研究策略上压缩了经验研究凸显了理论研究而已。

十 余论——逻辑分析语言学研究背景下的语言学研究系列笔谈:语言的普遍性及其相应独特性

语言的普遍性及其相应独特性(二者属于同一系统),是若干语言学研究中的带有全局性与根本性的问题,亦即节点问题。

科学研究包括语言学研究是一项一定语境下的观察研究活动。这个用来观察研究对象的一定语境,是由单角度与多角度、单学科与跨学科(多学科)、非系统科学与系统科学、经验观察与理论推导等内容组成的。不管是采取哪一种研究语境策略,研究者的个人偏好都是要力求避免的。这些研究语境,一般来讲,“单角度”、“单学科”、“非系统科学”、“经验观察”是任何一个研究者都要经过的历程,但是作为一项科学研究,又不可以永远停留于这一阶段。无论是哪一种研究语境,逻辑与数学的贯彻都是最为根本的,因为到目前为止,理性程度高与科学性强的学科当属逻辑与数学,逻辑与数学也是克服研究者偏好的一剂良药。说白了,如果把研究语境比作望远镜和显微镜,逻辑和数学就是到目前为止看得最远和看得最清的研究语境。本笔谈——语言的独特性及其相应普遍性,就是置于逻辑与数学研究语境下的。

(一)语言的普遍性类型及其与相应独特性的关系

什么叫作语言的普遍性?语言的普遍性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贯穿于语言深层与表层的普遍性,例如语言的生物性、离散性、层次性、模糊性、随机性等属性,另一种是仅仅潜藏在语言深层的语言属性,例如语言的外延性与内涵性以及词相等属性。我们把前者叫作“无相应独特性”的普遍性,或者称之为“无层次的普遍性”;把后者叫作“有相应独特性的普遍性”,或者叫作“有(深)层次的普遍性”。

这里要指出一点,无论是“无层次的普遍性”还是“有(深)层次的普遍性”,它们都是指为所有语言所具有的属性;语言的独特性是指只为一种或数种语言所具有的特征,这种特征不为所有语言所具有。因此,语言的普遍性与独特性的关系就成了普遍性的表征标记的有无与表征标记为何样态的关系。本小结,就本论文所涉及而为其他论文所未道及或语焉不详的普遍性与其相应的独特性作一简要论述。

(二)语言的普遍性与独特性举隅

1.外延性与内涵性是语言的普遍性之一,形态性是语言的独特性之一

从符号学(也可以叫作元逻辑或元数学)的角度来看,任何符号的基元单位都是由符号标记、符号外延、符号内涵三部分组成的,可以用集合论表示如下:

例如“旗语”作为符号,其符号标记是“旗帜”,区别于旗帜以外的其他物体或一般的织物,裁制成交流双方共同约定的形态。其符号外延是双色旗及其组合规则;其内涵是双色旗及其组合所表征与传达的意思。

符号作为一种交流系统,是普遍性与相应独特性的统一体。其普遍性就是具有“符号标记”、“符号外延”、“符号内涵”;其独特性就是“符号标记的视觉听觉等款式与约定组合规则”。如此看来,所谓符号的普遍性与独特性实际上是一个符号体的内在构成要素及其规则与外在标记,所谓普遍性与独特性的关系就是内在要素及其组合规则与外在标记的关系而已。

从这一点出发,语言的普遍性及其相应独特性就是语言符号的内在要素及其组合规则与外在标记。例如,汉语作为人类语言之一,其普遍性就是汉语符号及其组合规则、符号外延、符号内涵;其独特性就是汉语符号的外在听觉款式及其组合规则。

形态性,可以区分为有形态与无形态,在有形态中又可以区分为屈折形态、黏着形态以及二者的混合形态——屈折-黏着形态。所谓语言的独特性就是指有形态与无形态,有形态之中又指屈折形态、黏着形态与屈折-黏着形态。依此推断,汉语的独特性就是无形态,英语的独特性就是有形态——屈折形态,蒙古语的独特性也是有形态——黏着形态,却隅语的独特性也是有形态——屈折-黏着形态。

2.语言普遍性与独特性的层次问题

陈世骧《进化论与分类学》说:“共性是归合事物的根据,特性是区分事物的根据,共性与特性的对立统一,是一切分类的根据。”“所以分类是分与合的统一,通过共性与特性的对立对比而进行的。生物如此,非生物亦是如此。”“一切分类都有一个层次问题。层次关系或分类级别,就是通过共性与特性的对立统一而实现的。在上述的图书级别中,自然科学作为各类学科(科学、哲学、文学等)中的一类是特性,但对它的下级物理、化学、生物学等等来讲则是共性。生物学作为自然科学的一类是特性,对它的下级生理学、形态学、分类学等等来讲又是共性。有翅昆虫亚纲的有翅性状,在上级昆虫纲内是特性,对下级鞘翅目、鳞翅目、双翅目等等来讲则是共性。鞘翅目的鞘翅性状,在上级有翅亚纲内是特性,对下级步甲科、田牛科、叶甲科、金龟子科等等来讲又是共性。生物分类阶层的最高一级,生物界亦有自己的特性,但对全部生物来讲则是共性。同样地,阶层的最低级,亚种的特性对其所包含的居群是共性,居群的特性对其所包含的个体也是共性。所以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概念:‘在分类阶层中,上级特性是下级共性,下级共性是上级特性。层层特性,层层共性。’”“共性与特性相互对立,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分类阶层中的特征层次,生物的与非生物的,都表现为共性与特性的对立统一。”[23]

陈世骧关于“共性”与“特性”的论述,讲清了二者之间的关系:共性与特性是分层次的。共性居于上级层,特性居于下级层;共性与特性是相对的,一种属性对于它的上级层而言是特性,对于它的下级层而言是共性;特性的判断条件是居于同一层次的事物之间的对立属性,这符合数学上的不是同类项不能比的原则;事物无论生命界还是非生命界都是共性与特性的统一体,强调某一事物是独特的是片面的认识。

这就是说,任何事物的构成都是共性与特性的集合体,可以用集合论表征如下:

语言学界有“共性派”与“特性派”之分,二者各执一端,就以汉语而言,共性派强调汉语与其他人类自然语言的共同之处(离散性、层级性、递归性等),特性派则强调汉语的独特之处(主要是无形态标记,章太炎等强调小学门类)。

其实,根据陈世骧的共性与特性的看法,汉语学界的共性派与特性派之间的争论并不在同一层次上,争论并没有实质的分歧,而是在不同的层次上强调各自认知的正确性。

我们以为,汉语与其他人类自然语言一样,都是共性与特性的合一,汉语的特性的鉴别,要依据不是同类项不能比的原则,否则这种共性与特性之争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只会耗费口水,浪费资源(人力资源与物力资源),徒增烦恼而已。

3.词相是分词语言(不论有形态分词语言还是无形态分词语言)的普遍性之一,词相标记是分词语言(有形态分词语言)的独特性之一

所谓词相,就是指非联结词词单位的外延性与内涵性的词形表征,因为任何一个非联结词词单位都有外延性与内涵性这样两种属性,因而任何非联结词词单位都有外延性的词形表征与内涵性的词形表征。

所谓词相标记,就是指非联结词词单位的外延性词形表征的语音标记与非联结词词单位的内涵性词形表征的语音标记。

词相从类型学的角度看,有外延词相与内涵词相之分。所谓外延词相,就是词的外延性的词形表征;所谓内涵词相,就是词的内涵性的词形表征。

相应的,词相标记也可以进行类型学的分类,即可以分为外延词相语音标记与内涵词相语音标记,外延词相语音标记简称外延词相标记,内涵词相语音标记简称内涵词相标记。

词相是所有分词语言的非联结词词单位的共性或者叫做普遍性,这是由非联结词词单位的属性——外延性与内涵性所决定的。

词相标记,包括外延词相标记与内涵词相标记则具有语种特征,即是说,语种不同,词相标记就有可能不同。传统的语言类型学分类,涉及两类问题:一类是语言的分词与不分词的问题,不分词的语言叫作复综语或编插语;分词的语言当中又有无词相标记语言与有词相标记语言之分,孤立语如汉语就属于无词相标记语言,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汉语没有形态,屈折语如英语就属于有词相标记语言,黏着语如蒙古语也属于有词相标记语言。

词的外延性与内涵性的形成,要追溯到词单位的形成及词源才能解释清楚,词相的产生是语言进入动态状态之中才出现的,即是说,句法是词相产生的条件,词在词源状态是不分词相的,词相的生成临界点是在词源的“类义/核义”句法分立时才出现的。

如果从词相产生的句法条件来看,词相可以分为“有语境词相”(动态词相)与“非语境词相”(静态词相),从这一点出发,词相就是非联结词词单位在不同语境中(句法语境与非句法语境)所表现出的样态。

词相作为语法基元单位之一——非联结词词单位的存在样态,是语言的深层普遍性之一。

4.词相函数

函数有定量函数与定性函数之分,数值函数就属于定量函数,字符函数如词相函数就属于定性函数,数学上函数的解析表达式“y=f(x)”就包括了定量函数与定性函数。定量函数的实质是数值之间的对应,定性函数的实质是非数值之间的对应,无论哪种性质的函数,二者的性质都是一样的。

词相、词相标记、词相语境是词相函数理论的三个定性量,它们三者之间构成了一种函数关系,表示如下:

“词相语境”是自变元,它的取值范围只有“句法语境”与“非句法语境”两种;“词相”是函数、算子,是从自变元“词相语境”到依变元“词相标记”的映射规则;“词相标记”是在词相函数作用下的“词相语境”的对应取值,因为“词相语境”只有“句法语境”与“非句法语境”两种,相应的,“词相标记”也有相应的两种,即“句法语境词相标记”与“非句法语境词相标记”。

词相标记,从理论上讲,有有词相标记与无词相标记之分,在有词相标记之中又有屈折词相标记与黏着词相标记之分。汉语的独特性就是无词相标记或曰0词相标记,无论是静态词相标记还是动态词相标记都是0词相标记。

英语的独特性就是有词相标记,而且还是屈折词相标记,汉语的静态词相与动态词相都是无标记的,其静态词相是靠静态语境来区分,其动态词相要依靠句法语境来区分,可以说汉语没有动态词相标记;英语的静态词相与动态词相都是有标记的,其动态词相不依靠句法语境来区分,其静态词相统一于动态词相,也可以说英语没有静态词相标记,只有动态词相标记,英语的动词、形容词、副词尤其如此。

可以看出,汉语学界共性派所强调的汉语的共性与特性派所强调的汉语的独特性并不在同一个层次上。由于二者所强调的不处于同一层次,不构成同类项,因此不具有可比性,其争论没有实质性的分歧,只是出于研究者个人或研究者共同体的偏好而已。

末了,要说明的是,本文是把“逻辑分析语言学研究”与“语言学研究系列笔谈”混合为一体的一个尝试。这种正规论文与研究笔谈的混合体有异于以往的多人约集笔谈,二者可以形成互补之势。这种笔谈比起以往的笔谈来可信度要高一点,也更为集中,因为这种笔谈是在“逻辑分析语言学研究”背景下的,是尽量减少个人偏好的一种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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