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丧就是这么回事

黄苗子

庄子说过一个故事：

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个人志趣相投，都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于是“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地做了朋友。但不久，子桑户就死了。孔子急忙派最懂得礼节的子贡去他家帮着筹建治丧委员会。谁知孟子反、子琴张这两位生前好友早已无拘无束地坐在死者旁边，一边编帘子，一边得意地唱歌弹琴：

哎呀老桑头呀老桑头，

你倒好，你已经先返回本真，

而我们却仍然留下来做人。

子贡一见吓了一跳，治丧委员会也告吹了，急忙回去向孔子汇报。姜到底是老的辣，孔子聽了，不慌不忙地用右手食指蘸点儿唾沫，在案上方方正正地画了个框框，然后指着子贡说：“懂吗？我们是干这个的———是专门给需要这一套的人搞框框的。他们这两个人可了不得，一眼就识破了仁义和礼教的虚伪性，所以他们对我们这些圈套都不屑一顾。不过你放心，人类最大的弱点是懒，世世代代安于在我们的圈套里面睡大觉。而这些肯用脑子去想、去打破框框套套的人，却被人视为离经叛道，指为不走正路的二流子、无事生非的傻瓜。他们的道理在很长时间内仍将为正统派所排摈。子贡，放心吧，我们捧的是铁饭碗，明儿个鲁国的权贵阳货、季桓子、孟献子他们死了，还得派你去组织治丧委员会。因为再也没有像我们孔家的人那样熟悉礼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