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良心博物馆

李海涛

以水扫街

刚到巴黎时，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市区里很少能见到环卫工人的身影。默默无闻地执行城市清洁任务的是水：街道高处的出水口，流出缓缓溪流，把沿途的杂物收集起来，传递到低洼处的入水口，进入巴黎的下水道。

后来，有法国人告诉我，巴黎整个城市地处盆地，地势高低起伏，全年多雨，塞纳河又穿梭于城市中，不缺水，所以就利用这一优势实行了“以水扫街”和“以水排污”的清洁模式，利用“水往低处流”的自然法则，借助坡度为动力进行自流水清理。

维克多·雨果曾把城市的下水道比成“城市的良心”，巴黎用流动的水清洁街道、冲走污物，这在日日夜夜常年检测街道和下水道的排水运转情况的同时，也向巴黎居民和全世界展示着自己的良心。巴黎下雨实在是太过平常，但我在巴黎的这几年，确实很少见路上积水过多影响交通的情况。污物和雨水轮番冲击，巴黎得有多么强大的下水道、多么强悍的“良心”，才能容纳下这一切呢？

答案全在下水道博物馆。实际上，在巴黎，下水道是一个博物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巴黎下水道博物馆。这个博物馆里看到的全是下水道里那點仿佛见不得人、实则至关重要的事儿。在别的城市上不了台面的下水道，在巴黎却是一个每年约有九万人参观的著名景点。去一趟下水道博物馆，便对巴黎的下水道系统有了全新了解，同时对巴黎下水道的一些疑问也有了清晰的答案。所以，巴黎下水道博物馆每天都会迎来不少想一探究竟的游客和学者。

便于维护

下水道博物馆位于埃菲尔铁塔东侧的塞纳河畔、阿尔玛桥旁边，是世界上最早可供参观的地下给排水系统。售票亭很不起眼，花上4.3欧元买张门票就能从另一个更不起眼的地方沿狭窄的舷梯深入到巴黎真实的下水道。从1867年世博会开始，陆续有外国元首前来参观，据称俄国沙皇和葡萄牙国王就曾到这里参观学习过。

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让我震惊的一切：设计建造于19世纪50年代的巴黎下水道管网交错，十分坚固，至今仍十分先进。由于当时的设计者把巴黎下水道按“一本随时可看的书”来设计，保证了日常维护的方便可靠。整个系统开放、宽敞，因而在暴雨到来时可容纳大量雨水，使畅通无阻地排水有了保障。下水道非常整洁，管道通畅，地面上没有污物，闻不到什么异味。下水道高度在两米以上，即使在最小空间里，身高不超过1.8米的人也可以直立行走，所以维修人员可以像在工厂车间里一样工作。下水道中间是宽三米左右的排水道，两边是约一米的供检修人员通行的便道。难怪在电影《虎口脱险》中，三位英国飞行员与一位法国剧场的乐队指挥能从巴黎下水道中乘坐小船逃离德国纳粹的追捕。这样的宽度足以并行两辆汽车，当然也就可以划船了。

定位精准

巴黎下水道工程总计2484公里，超过了巴黎地铁的总长度。下水道每隔50米有一个通往地面的铁梯，上面就是街边井盖。更为精妙的是，为了便于判定方位，巴黎下水道和地面上的城市街道同步命名，在地下照样有和地面上一样的街名和门牌号码。因此，维修工人只要熟悉巴黎的城市街道，在下水道这座“城下之城”就不会迷路。

巴黎下水道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下水道定位非常精确，如果有人不小心把钥匙、戒指或其他贵重物件掉进下水道，完全可以根据遗失物品所在地漏的位置把东西找回来，因为所有的下水道都有自己的名字。如果你有任何与下水道有关的需要，只需拨打一个专门电话，24小时全天不休的维修工人就会开着装备先进的小卡车前来帮你解决问题，并免费提供服务，当然也包括帮助寻找丢失物品。

作家龙应台说过：验证一个国家和城市是否发达，一场雨足矣。对很多地方来说，高楼大厦是拿得出的城市名片，下水道反而是藏于地下见不得的“丑”。但只需一场大雨，这个城市的真实面目就会浮出水面。巴黎不仅外表流光溢彩，浪漫繁华，这座浪漫之都的地下———被誉为“城下之城”的巴黎下水道，同样也可以作为其他城市学习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