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增春复活

范方启

打开邮箱，里面有一封邮件：我叫李增春，我找刘琦记者，我自己跟他联系。后面是他的联系号码。谁是刘琦？谁又是李增春？这些对于我都是未知，李增春为何给我发邮件？我忽然觉得这个李增春有些诡异，我该不该给他回复？我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这个夜晚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谁是李增春？自然是没有答案的。既然他在网上找到了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在网上找找他？我于是将李增春百度了一下。好家伙，这一搜索真让我吃惊不小，想不到有许多人都在网上谈论着李增春，说他是老河口的涂鸦高手，手里拿着一支毛筆、一瓶墨汁，就在大街小巷的墙壁上涂鸦，写了些什么，一般情况下是看不懂的。有人说李增春是一个智障者，也有说李增春是无所不知的先知，还有人说李增春是一位侠客，涂鸦了谁，谁就会摊上事。某年某月，李增春涂鸦了当时的公安局局长，不久，公安局长就丢官进了号子。又是某年，李增春刚刚涂鸦了某副县长，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副县长不几天在家中服毒身亡。如此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跟李增春有关。

老河口有我不少熟人，要弄明白李增春对于我来说肯定不难。我于是将李增春给我发邮件的事情发到了群里，没想到，一向冷寂的群，顿时开了锅一般沸腾了起来——

不会吧？李增春消失好多年了，难道又重出江湖了？

恭喜你老兄中招！

……

李增春不是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吗？我要不要打过去？这样想着，电话竟拨通了，只是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人接听。

第二天，群友在群里公布了关于李增春的最新消息，说李增春几天前在墙上涂鸦了老河口镇党委书记陈某的字样，也就在昨天，陈某被警方带走了。大家于是又议论开了，说这重出江湖的李增春没准就是一个煞星，光临谁，谁就会厄运临头。看到这样的文字，我心头本能地不安起来，李增春事实上已经跟我撞了一下腰，不知道到时我会不会也有什么不测。

关于李增春的涂鸦在不断地刷新，周浦乡乡长上榜了，交通局局长也荣幸上榜了……大家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结果，上榜的几位果然都摊上大事了。

我问群友，谁最近见过李增春。都说没见过，有人调侃说，人家是先知，普通人怎么可能轻易看见呢。

渐渐地，我发现，许多人都在议论李增春，年老的、年轻的，男的、女的，都眉飞色舞地说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增春，说着李增春，人们的表情也复杂了起来，不敢随意发挥想象了，甚至不敢随便地评价这样一个到处胡乱涂鸦的怪人。

一日，原本悠闲的我，接到了在派出所工作的林子的电话，他要我过去一下。我当时大脑真空了好一会儿，心想，这回该不会轮到我摊上什么事情了吧？我跟李增春间接地联系过，尽管我自信我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命运的事情谁能做得了主呢？

警方通知我去，我不敢不去。见了林子，我毫无道理地紧张了起来。

没事的，就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林子宽慰着我，你是不是跟李增春联系过？

我纠正说，是李增春主动找我的，我没找过他。其实我撒谎了。

他跟你说过什么？

我便把邮件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林子。

他不就是一个大脑不正常胡乱涂鸦的精神病吗？我这么说，好像在为自己开脱什么。

这你就不明白了，涂鸦只是大家知道的一面，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一面，那就是通过互联网到处发邮件，在很多的论坛上发主题帖子，你说，一个智障者能这么做吗？

哦，这样呀？我不知我还该说点什么了。

李增春复出，这是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在十多年前，警方就接到了李增春死亡的报告，并且警方核实了这件事，的确已经死亡了。按理说，一个人死了，这么大的事情总会有人留意一阵子的，但事实是，真的没有几个人关心过李增春死亡这回事。今天，一个死了的人，又复活了，你觉得这可能吗？复活了的李增春，制造的动静可就不小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李增春真的复活了吗？

慢慢地，我平静了下来。我说，也许，李增春一直就没死。

林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沉思了好一阵子，然后说，也许吧。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李增春可能真的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