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土豪”的精神虚幻
2014-05-06杨公振
杨公振
“土豪”旧指有钱的地主,说的是那些坏透了的乡绅。这个词的变味得益于2013年9月初流传的一则笑话:一名青年问禅师:“我很富有但不快乐,我该怎么办?”禅师回答:“何谓‘富有?”青年说:“我在银行有上百万存款,北京市中心有三套房子,不算富有吗?”禅师没说话,向他伸出一只手。青年恍然大悟:“大师,您是让我懂得感恩和回报吗?”“不……土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禅师说。
一个国家的崛起就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巨人要从沉睡中站立起来。要有骨骼的支撑,要有肌肉的松紧,要有呼吸的配合,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真正想要站起来的精神。它要知道为什么要站起来以及站起来之后去哪儿。如果站起来仅仅是为了不挨打,为了和其他国家能够齐头并进平起平坐,那当外界安逸时,这个国家仍然会落入迷惘不知所向。
买得起最贵的奢侈品,换不来最基本的尊重。
如何评判一个国家的富强?是看北京奥运的礼花绽放得多绚烂,还是看上海世博会的人头有多攒动?
把财富转化为权力,是人类永远追求的目标。权力的必定属性之一就是扩张,它无可厚非,更是一种在国际生态圈的弱肉强食,即便我们脱离了蛮荒的征伐,也无法避免国力角逐之下的得利与失利。也许成功会带来国家跃进的不安,失败更会带来刻骨铭心的屈辱,这一切最终都转嫁到每一个国民的头上。在一次次大国博弈和小贩买卖中,我们做着金钱的交换,也在进行着尊严的买卖。
大国决策由国家和政府说了算,但是在一个国家的富强之路上,公众情绪和传媒引导也占了很大比例的影响,而聚焦到最个体的个人——那些在市场上抢购奢侈品的土豪们,我们很难看到他们带着什么积极的消费情绪,更多的则是一种自负与自卑的混合,一种穷怕了的精神虚妄症。
不仅是购物,我们常常会看到许多意淫式的报复。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中,王启明把大把的钞票扔到白人妓女身上,让她说“我爱你”。至今,许多人在抢购了高价苹果手机后依旧要去破解越狱,为的是不用购买六块钱一个的正版软件。而他们更有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初西方列强侵略我们的时候,他们抢得够多了,现在该他们还。
甚至还有许多刻意编纂出来的事件挑拨情绪,带着无知的愤怒在广泛流传。至今在网上还流传着许多的“白岩松语录”,其中一条就是一位年轻姑娘在北京地铁上被一个外国人羞辱,最后这个外国人被正气凛然的中国乘客抓捕(或者围殴),最终以抵制日货结束,或许再加上一句“不转不是中国人”。
白岩松本人对此早早就辟了谣,到现在是谁说的已经无从查证,重要的是可以在民间轻易传播的这种愤怒下面是一个民族不肯直视的自卑与自负,这种情绪与我们当前“世界第二”的身份一点也不匹配。
当中国人买得起全世界最昂贵的奢侈品时,却赢不来最基本的尊重,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物质富足与精神空洞。
当国家富强、人民富足之后我们应该追求什么?或者说,追求什么样的东西才可以表示我们已经足够强大。强大既是物质上的,也是精神和思想上的。
许知远曾说,我们生活在一种通过集体来拯救个人的虚妄幻觉中,也让我们把世界视作一个粗鄙的丛林——认定权力和金钱决定一切。原本是一种手段的“国家富强”,变成了目的本身。
当我们拼命追求物质标榜的富强,偏离了合理价值观的坐标系,等达到目标的时候就会发现它除了可以金光闪闪的“仅供炫耀”之外,带不来其他任何价值和尊重。这也就让我们的追求富强的意义霎时间荡然无存,一个国家本不该这样空洞。
好在,正逐渐富起来的中国3亿中产阶级也有很多“反土豪”的思想。他们鄙视炫耀性消费、提倡更有精神内核的生活追求。在这些人看来,国家崛起之后的追求,一定不是可以拿钱垒起来的金色土豪大楼。土豪们穷怕了的精神虚妄症正需要用这种精神力量来治一治,洗掉那些依附在物质上的寄托,刷掉那些需要金钱才能填满的欲望,更多的是塑造一种由独立意识、自由精神树立起来的民族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