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的表演
2014-05-06宋晓军吉林
宋晓军(吉林)
1987年的一天,国立站在街边,脱下裤子,用右手把扶着他的大家伙,向下班的人们使劲喷尿。路过的中年男人们皱皱眉,绕开了;中年女人们面忍笑意,眼神怪怪的,也绕开了;女孩儿们早涨红了脸,扭着头,小声骂着 “缺德!败类!”远远绕开了;骑着自行车载女朋友的男青年,则远远地狠声大骂: “傻逼! 滚开!”
我扶在街另一边的一堵矮墙上,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导演的这一幕,盼望着有人过去狠揍国立一顿。
国立是个弱智,虽然十八了,可智商还不如三岁的奶娃。这个可恶的傻子,平日里我待他最好,那天他竟然用板砖拍了我的头!
国立的老爸赵富民和我老爸是土改时的老战友,现在又是同事,他家搬到我家附近后,两家来往更密切了。国立的生活起居让赵婶操碎了心,白了头。为这,我妈常叮嘱我在街上玩时帮着照顾点国立,让赵婶喘口气。我老爸战友的儿子,我能不管吗?尽管国立和我们这帮十四五岁的玩不到一起,但我还是经常带着他,看管着他。为这,赵婶很感激我,经常给我送好吃的,他们家哪次吃只烧鸡都要给我留个鸡大腿。每次我啃着国立家的鸡腿,国立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可是,另一帮经常戏耍国立寻开心的小痞子就恨上我了。以前赵婶不在街上看着国立的时候,他们就趁机戏耍国立。现在,他们的这个乐趣让我给断了,恨得一直想收拾我。我老爸是个老公安,他们不敢明着冲我来,就来暗的了。
那天,他们不知给了国立什么好处,怎么教他的,竟然让这个傻子趁我不备,从背后拍了我一板砖。
下午放学后,我走回老街时,国立笑呵呵地背着手站在街边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径直向家走。突然,我听到脑后风声响, “啪!”后脑勺被狠打了一下。我捂头回身看,见地上两截刚断的红砖头,国立张着还沾满红砖末的手冲我正乐。我火上脑门!想冲上去狠揍他,可一想到和赵叔家的关系,就忍住没揍他。我捂着头,哭着跑到赵叔家告状。赵婶气坏了,对我说: “老侄子别生气,等你赵叔回来,我让你赵叔揍他!”我点点头,啃着赵婶给我留的烧鸡腿回家。出了国立家的门,我看见国立又要哭出来了。我心想,你一个傻子,我啃了你的鸡腿又咋了?
晚上,尽管我很留意,可我还是没听到国立挨揍的声音。
第二天,国立又神气活现地出现在街边,看到他那个屌样子,可把我气坏了。可我又不敢直接去揍他,那样我老爸不打死我也会扒了我的皮!想了又想,我决定来个借刀杀人。我告诉国立,街上人多时向街上尿尿好玩,喷得越远越好玩!到时候,被喷到的人还会过来和你一起玩。之后,我一有空就坐在街边的矮墙上,看着国立向街上喷尿,等着看国立挨揍。可骂他的人多,却没人揍他。
那群小痞子看出了我对国立的疏远,也看出了国立有很强的表现欲,他们教会了国立当众撸动自己尿尿的家伙。国立十八了,智商虽低,但身体发育得很正常,他的家伙也不小,他紧握着自己的家伙在街边使劲地揉搓,让他赢来了更多的目光和咒骂,这使他更乐此不疲。这事,让赵婶不敢再放国立上街了,可她总有疏忽的时候,国立也就趁机上街 “表演”。
这样的事,我在被窝里也干过,我总是幻想着美丽的英语老师全裸的样子,狠狠地揉搓自己。可是,那天在街上看过国立 “表演”后,我在当夜做了个怪梦。我梦到自己坐在课堂上狠狠地揉搓着自己,不想,全班的人,包括美丽的英语老师,都看到了我的 “表演”。我大急!醒了。从那以后,只要我一握住自己的家伙想要揉搓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国立的 “表演”,就立马打消那个念头。慢慢地,我这个毛病也戒了。
国立没有戒掉,但他也 “表演”不成了。
一天,国立正在街边 “表演”,恰好他老爸下班路过,看到了。赵叔大骂,并把手里的烧鸡砸到了国立身上。烧鸡掉落在大街上,国立急了!烧鸡是国立的最爱,他顾不得提好裤子就冲上去捡。这时,一辆吉普车按了两下喇叭冲过来。司机没料到会遇到一个傻子,以为国立听到喇叭声就能让开,他没减速,直开过来。
国立没躲,他径直跑到街中心捡起烧鸡。吉普车一闪,以为能闪开,不料,国立的裤子掉了,绊了脚,他向侧面跌倒,一头撞在吉普车前面。
我跳下矮墙跑过去,和赵叔抬起国立。国立满头是血,他艰难地冲我笑,说: “给你留个鸡腿。”
这个鸡腿我没吃,这以后我再也没吃过鸡腿。
一天后,国立颅内出血,没抢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