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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秋天

2014-04-29晓静

星星·诗歌原创 2014年3期

荣荣的这组诗肯定是对女性诗歌的一种拓展,依据在于,她将注意力投向了女人生命的一个特殊的阶段——女性的更年期。在我的阅读经验里,还不记得有哪位女诗人触及过女性生命的这一阶段。由于女性对衰老的天然恐惧,令人像对待禁忌般对此话题避而不谈。其实,在女人生命的这个“秋天”里,因其特有的丰富、混沌和纠结,呈现出女人生命链上独有的魅力。

说到秋天,自然让人想起里尔克的诗,“如果你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就醒着,读着,写着长信”。与女人的秋天相关的,我还刻骨铭心地记得法国女作家杜拉斯在《情人》开篇时的所述,“我已上了年纪,有一天,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说,我爱过你的青春美貌,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我想,这大概是每个女人埋在心底的终极愿景。而荣荣的这组以《更年期》为题的组诗,应该是女性生命之秋与衰老主题在诗歌上的延伸。

荣荣的这组诗写得精致,丰厚又灵气十足,其底蕴并无一般女性诗歌的浪漫和故作扮酷。而是直抵一种令人颤栗的真实。以普遍的审美来说,以女性更年期入诗,多少有点冒险的意味。但荣洞见了女人这个生命阶段的无穷意味和无限丰饶,人的情绪、感受、心态和思考,伴随着激素的变化,来得异常强烈,荣荣将诗意带入这片新领地。

在这组诗中,有回忆,“他言辞里的火车/如何带着她隆隆向前”(《赞美》);有失落,“她将不会在悲伤中长久跌荡/抛不下一段旧日的肝肠”(《他光滑的身体》);有幻觉,“两件外套紧紧抱住衣帽架子/像抱住它们共有的身体”(《相见欢》);有哀痛,“她说她内心有个很大的黑洞/那里有一条挣扎之蟒盘踞”(《又一个》)。女人在这个生命阶段的种种心迹,被荣荣一唱三叹地道来,令人掩卷心生百般滋味。如果女人是花,这时节她会拼尽全力再绽放一次,或热烈或安静,而开在晚秋的花自是耐寒而坚韧的。当荣荣在《又一个》一诗中写道:“她也在散去的人群里,”“似乎早与沧桑和解,并承认衰老”时,我们也似乎读到了一种秋天的澄明。是的,女人从此因不再需要获取男性的目光而得到了真正的自由。此时她还爱着的就一直爱下去了,此时还没有爱的,就不必再爱了;此时还爱她的亦会一直爱了,此时还没爱上她的,也不必再爱了。

荣荣这组诗的另一个特点是写得诗意盎然,与《更年期》这个冷冰冰的题目刚好形成反差。诗人具有非常成熟的意象能力,如“他光滑的身体卡在时间的缝隙里/开满失散与重逢之花”(《他光滑的身体》);如“那些间杂在房屋间的树/暗中耸立着永恒向上的力量/——小小的圣洁之塔”(《华家池》);如“又一个人走了 像丢进池塘的一颗石子”,“水面安静,一个愈合的伤口”(《又一个》)。这些在诗中比比皆是的精彩意象,像开在诗中的一丛丛奇花异草,让人感受到女人秋天的丰饶,并将这种对生命之美的无限想象升华为诗歌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