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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康巴情人,你是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2014-04-29雪儿

知音海外版(下半月) 2014年9期

人们常说,爱情是一种能够穿越时空和地域的神奇力量。然而有些爱,开始便是错,此后的过程不过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行越远。于是,有人执意一错到底,而有人选择回头是岸。本文的女主人公田蓝雨便有过这样一段痛彻心扉后戛然而止的虐恋,她和一个帅气的康巴男子一见钟情,然而最后却落得伤痕累累,不是因为他们不再爱了,而是因为爱得越来越沉重。近日,她向笔者讲述了那段如梦般的情爱历程,并轻轻念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被闪电般的康巴爱情击中

如果不是遇到索朗次仁,我的人生和其他女白领没什么区别:过着经常要加班的白领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遇到或通过相亲认识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像其他人一样顺着常见的人生轨迹生活。可这一切都在2012年夏天发生了变化。

那年夏天,我研究生毕业,因为工作已经定下来了,可以轻轻松松地背包旅游。眼看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休息,我选择了远途,西藏。在理塘休整时,遇到了一个藏族男孩,是个康巴汉子。

男孩长得很秀气,眼睛很大,鼻子很挺,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很深,像是一下要把你吸进去。他叫索朗次仁,在成都读书,这次是回家休假期。他笑起来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然后他问我从哪儿来,我说北京。他的眼睛眨了眨,我还从来没去过北京呢。我笑说,以后有机会来北京玩,我给你当导游。次仁说一言为定哦。

那天晚上,我正在房间休息,突然听到旅馆的院子里热闹起来,有人在唱歌,声音淳厚,高音时又很嘹亮。这么好听的藏族歌曲,我听得入迷,禁不住出房间,低头向下一看,几个游客中间,一个男孩怀抱吉他,他的样子专注又深情,像一个真正的歌神。那正是次仁。等他唱完,我忍不住拍了手。他向上看了一眼,那一眼竟像是把我的魂魄勾了去。本以为这种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二天,我从理塘坐车去芒康。满车都是藏族同胞,我这身内地人的装束,很是扎眼。低着头走到最后一排,挤到靠窗的位置,把自己埋起来。一路走过来,被高原反应时不时地袭击着,上车不久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有了邻座,等我醒时,他递给我一粒药丸,你是不是高原反应?我一抬头,次仁正冲我笑。他说,我们还真有缘,又坐了同一辆车。我的心一动,上天注定的一些东西逃也逃不掉。西藏真的是个具有神奇魔力的地方,我信命了。

次仁22岁,比我小3岁。我逗他,让他叫我姐姐。他不肯,一提这个话题就把脸别向一边。看他那样子,我就更想乐了。

不知何时,他把手揽在了我的肩上,我竟然没有拒绝。在次仁面前,我毫无对陌生人的防备。或许是他的眼神太清澈,不容你去怀疑和亵渎。他说,你做我的女朋友。那语气没有商量,只有霸道。我却突然喜欢上了这种霸道,心惶惶一乱。“我是你姐。”我故作镇定地说。他生气了,“做我女朋友。”这次的语气更坚定,甚至多了几分令人恐惧的命令。我既不同意,也没拒绝,用沉默与他对抗,或者是与自己挣扎的内心抗衡。他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已经看穿我的心思,我无路可逃。

在芒康的旅馆,次仁和我同床共眠。他用力地吻我,狠狠地要我。他说要给我的身上烙上印记,证明我是他的人了。那一刻,我幸福得像是要融化。或许只是一场艳遇,等我回到北京一切就结束了,可命运总是把你带向未知的方向。

这爱是否比死亡还理所当然

到了昌都,次仁带我去他家。来了汉族朋友,次仁家人用酥油茶和青稞酒热情招待了我。次仁的家族很大,围在—起吃饭足有十几口人。后来次仁告诉我,那是他的叔叔们,次仁的母亲同时嫁给了这个家庭的兄弟三人。我努力不让自己惊讶得张大嘴巴。原来,康巴地区以前便有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风俗,解放后越来越少了,不过至今在一些边远的牧民地区仍然存在,只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登记的合法配偶只有一个。

在这些人当中,有个女孩一直拿眼偷偷瞄我,那是达娃。最初,我以为达娃是次仁的妹妹,十七八岁的样子。看到我时,她羞涩地低头一笑。达娃的普通话说得不好,大多她都只是沉默地帮次仁的母亲烧火,布菜,倒酒。

酒足饭饱,次仁留下来和他的父亲谈话,他的母亲把我带到客房。也许次仁和她讲了什么,她用纯正的藏地口音告诉我,达娃是次仁的妻子,你要知道这点。次仁母亲的话,像一颗炸弹,瞬间把我炸蒙了。次仁结了婚!既然他已经成了家,为什么还要让我做女朋友?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从一开始就是玩弄我。

等次仁母亲一出去,我就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重新背上。不迟不早,刚准备下楼,次仁来了。看到我铁青的脸色,他已然明了。他没有解释,只是抓住我往屋里拖。任我像只小鸡一样在他强壮的双臂中挣扎,我尖叫起来,“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我狠狠地咬他的手臂。次仁面无表情,腾出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弄进屋里他才放开手,我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他上来吻我,强有力的吻把我软化了。

次仁向我道歉,他不是有意欺骗我,只因他真的爱我。和达娃是家里定的娃娃亲,他们年初才举办了结婚仪式,还没有领证,也没有圆房。他对达娃没有爱,他们藏族讲信誉,定的亲一定要成,哪怕你不爱这个女人。听着次仁的解释,我早已泪流满面。不知道是心疼次仁,还是可怜自己,更有点怜悯达娃。

再看到达娃时,心里多了一种莫名的抵触,她是次仁的妻子,也是我的情敌。如果换个趾高气扬的女人,也能激起我的斗志,可这么个单纯的小女孩,我该如何是好?

第二天早上,次仁带我去骑马。空旷的景色,远处的雪山,遍地的牦牛,心跟着眩晕了。在草地上飞奔时,我暂时忘记了我的处境,也是从那个瞬间,我决定留下来,即便做次仁的情人。我甚至想过,让次仁放弃那场可笑的娃娃亲,与这场对所有人都不公平的婚姻抗争,我要做个拯救者。

我一改过去的态度,有意在达娃面前和次仁表现得亲密,我知道这样很残忍。达娃总是羞红着脸,还叫我姐姐。我来了例假,也许不适应高原生活,肚子疼得要命。达娃给我拿来了一粒药丸,她说:“姐姐,这个药很管用,我第一次来月经时疼得厉害,就吃这个。”她忽闪着透亮的眼睛里全是善意。她和次仁都有着清澈如水的眼神。这么善良的女孩,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有天晚上,次仁吃过晚饭去了父亲的书房,他们谈了很久。快到凌晨,次仁才回来。他什么也没说,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像是怕我会飞走。第二天一早,次仁出门去了。达娃来找我,双眼红得像桃子,她突然跪在我的面前哭起来:“姐姐,求求你不要让次仁哥哥不要我,我会好好侍候你们,只要不赶我走。”她的藏族普通话,我很费劲才理解。

我这才知道,昨天晚上次仁是找他的父亲谈判,想要退掉娃娃亲。显然他没有成功,达娃的眼泪没有让我心软,反有种胜利感。我告诉她,你们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也不会幸福。她却说,她喜欢次仁。后来我明白,她的喜欢是真实的,一个少女对异性的那种崇拜,可以低到尘埃中。

趟不过去的河留给来生

达娃对我很好,几乎是巴结。这种感觉让我不舒服。有天,我问次仁,为什么要继续这样,明明可以让大家都解脱。次仁很认真地回答,我可以娶你,但不能抛弃达娃。我终于明白,次仁不能放弃达娃的原因,在他们这里定过娃娃亲再被毁约,是会被人耻笑,就算再嫁人也会嫁得很差,还要做牛做马当劳力。我想起达娃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的样子,这里的女人就是这样可悲。

很快过了两个月,我的假期到了。回到北京,到父母安排好的公司上班。次仁则回到成都继续学业。每次在电话里,他都说想我想得发疯。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次仁的电话,他来了北京。我把他带到家里,不用想,我和次仁的恋情遭到父母的反对。父母还不清楚,次仁的家里还有个名义上的老婆,我只能算情人。

次仁每个月都坐飞机来看我,我说这样太奢侈。次仁却依旧如故,他如此执著地维系我们的感情,我却莫名地感到忧伤,只有在我们每一次离别前疯狂的纠缠里才能感觉到彼此沉重的爱意。

2013年7月,次仁放假回家乡,他几次三番在电话里央求我去看他。我已经工作,不可能再有那么长的假期。好不容易请了十天的事假,再次走进那座藏宅。

达娃比一年之前长高了,身材也有了少女的曼妙,从她外表的改变上,我意识到一种潜在的事实正在形成。次仁与她圆房是早晚的事情。那么我的位置该如何摆放?

到来的第三天,他的妈妈像是有意地对我说,次仁这个假期回来就是为了和达娃圆房。达娃已经十七岁了,该有孩子了。我喝在嘴里的酥油茶,一下吐了出来。我的预感是这样准。

我和次仁的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席间,我喝了不少青稞酒。我说,请你们让次仁和达娃退婚,这种婚姻对达娃也不负责。大家都吓到了,像看陉物一样看着我。

次仁暴跳如雷,拉着我离席,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吼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凭什么对我的家人指手画脚?你为什么一定要和达娃过不去?!”是啊,我算什么呢?在这个家庭中我是个外来客,是个破坏他们内部稳定的第三者。

第二天,我离开昌都回了北京,将电话号码换掉。次仁在我的空间和微信上留言,发疯般找我。我把他拉进了黑名单,删掉了所有与他的合影,只是把心情文字换成了诗:“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是啊,我们的相逢注定只是短暂的相见,然后便是各走各路。

一周后的早上,我家门铃被按响了。憔悴无比的次仁站在外面。次仁说,他已经快疯了,我不能这样折磨他。我说,不会再跟他回去了,一夫二妻的游戏,不是我能玩得起的。我对他说:“你回去吧,我们不可能了,我也不再爱你了。”他的眼睛顿时变得通红,像充满了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藏刀,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飞机带来的。我的血涌上了脑门,康巴男人冲动起来是不要命的。正在我恐慌到极点时,那把刀却朝着次仁自己的腹部刺去。原来他要自杀!我吓得尖叫起来,我的父母及时出现制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还好没有刺中要害,表皮缝了八针。看着病床上的次仁,有那么一瞬间,我坚定的信念松动了。他拉着我说,和我一起走。我摇了摇头,留下最后一句话:“回去吧,珍惜自己,好好生活。”他眼中的希望熄灭了,知道他即便死也挽不回我的心了。

两天后次仁从医院离开,没有和我打招呼。北京的天空,常常看不到蓝天白云,所以连他那里飘来云朵我都无法知晓。我时常回想,我和次仁骑着马在蓝天白云下唱着康定情歌的情形。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有泪流出来了。

2014年6月,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次仁与达娃还有一个刚出生婴儿的照片,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看起来是那么般配和幸福。

“繁花错落有序,我被爱的诗篇一页一页地误伤;梦浅情深,趟不过去的河留给来生”,这是次仁附在照片下的文字,仓央嘉措的绝美情诗。那一刻,我感到天地如此空旷而宁静。我知道,他已经彻底懂了我。人世间,有些东西比爱更需要坚守。那么,我们默默相约:这一世趟不过的爱河,留待来生共游吧。

编辑/李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