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和巩俐：有一种相守超越爱情

2014年，有一部电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的，这是张艺谋与张伟平分手后签约乐视影业之后的首部电影《归来》，也是他与巩俐七年之后的再次合作。

5月，张艺谋带着这部电影，出席第67届国际戛纳电影节，影片展映结束后，全场观众起立鼓掌，巩俐和张艺谋紧紧拥抱，两人眼里都泛着泪光。张艺谋说：“现在我们的关系，用俗话讲，就是哥们儿了。”巩俐说：“我所能为他做的，就是倾尽全力塑造好这个角色，不给他丢分。”

两人间27年割不断的缘分，正如《归来》的主题曲中所唱的：“容颜变岁月迁，心中的温情永不减，跟着你到天边，相会在如烟的昨天……”

情未停止

关于张艺谋、巩俐分手的真正原因，多年来版本甚多，流传最广的两个版本是：一是巩俐一直想结婚，而张艺谋迟迟不能给出婚姻的承诺；另一个是，有次，巩俐给张艺谋打电话，张艺谋却在与女儿通话一直占线，巩俐不快，口出怨言，这让张艺谋不得不重新考虑两人的关系……

不管哪种版本真假，但两人确实分手了，以一种郑重的方式——1995年，在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关机仪式上，张艺谋宣布和巩俐分手。感情是私人的事，其实完全不必宣布，但这样的方式，也体现了这份感情在张艺谋心中的分量。

确实，他为她和发妻离婚，为她背负“陈世美”的骂名，甚至为她接拍自己并不喜欢的电影《古今大战秦俑情》。多年以后，张艺谋说起自己当初接拍这部电影缘由时坦言：“原因很简单，虽然不喜欢，但能和巩俐在一起。”

他们相扶相助彼此成就，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电影高峰。他们相爱的8年，是中国电影在国际上最风光的日子，那8年时间，他们的名字永远写在一起……同样是在1995年，分手之后的两人相遇在戛纳电影节，有记者向张艺谋提问：“请问你和巩俐小姐还会有机会合作吗？”张艺谋说：“每个导演都希望和最好的女演员合作，巩俐是中国最好的女演员。”话音刚落，一旁的巩俐泪如雨下。

之后，巩俐嫁人，合作的导演变成了陈凯歌、孙周。而张艺谋，依然孤独地穿行在他的电影世界里，搭档换成了一位位“谋女郎”，他们也不再联络，却默默关注着对方的消息。

有那么几年，巩俐接拍了几部香港娱乐片，也许在巩俐看来，这是在拓宽自己的戏路。但在张艺谋看来，这是她在消遣、浪费自己的艺术才华。

于是，一次电影人的新春联欢会上，两人同时出席，当主持人提问张艺谋对近年来的电影有什么感想时，他说：“现在似乎搞笑、耍宝、娱乐的东西非常有市场，这种趋势不可避免地影响到电影，但有些演员适合演这种娱乐片，有的演员不适合演。我就发现我们有些演员，放着自己的长处不用，而偏用自己的短处，我认为是非常可惜的，每个演员都有自身的局限性，没有一个演员是什么都能演的。”他的这番话，巩俐听后什么也没说。

那次联欢会，她和张艺谋全程无交流。但之后，她再也没接演类似电影。多年之后，在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拍摄现场，两人闲聊。聊到张艺谋的这番话，巩俐笑着说：“得了吧，我就知道你是说给我听的，别装了。”张艺谋笑而不语。

2000年，第50届柏林电影节，巩俐担任这次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张艺谋带着《我的父亲母亲》参赛，在颁奖仪式之前，巩俐已经知道《我的父亲母亲》获得本次大奖的银熊奖，但碍于规则，她不能提前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张艺谋，为了能让张艺谋早些知道喜讯，巩俐特地换上了一件红色的旗袍，而当天出席颁奖仪式的忐忑不安的张艺谋，看见巩俐身上喜气洋洋的红色旗袍，立即放心了，他说：“我知道，《我的父亲母亲》肯定能抱一只熊回家！”——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情意可见一斑。

当天，由巩俐亲自颁奖给张艺谋，这一安排让张艺谋感慨万千，他说：“今天由巩俐来给我颁奖，我觉得是最富有戏剧性的，12年前，我们的第一部电影就在这里得奖，那一次巩俐没来，我一个人来领的奖。从那时候开始，柏林便是我一个永远值得回忆和难忘的城市。”

默默关注着对方，希望对方少走弯路，为对方的每一点进步和成绩由衷高兴，这是张艺谋和巩俐在分手之后对待彼此的方式，那份深情，像河流一样，看起来不声不响，却一直在缓缓流动，从未停息……

兑现诺言

2006年，张艺谋准备拍摄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关于皇后的人选，张艺谋唯一想到的就是巩俐。因为这个剧本，最初就是为巩俐量身定做的。那时还是他们热恋，有一次两人一起去长城玩，站在长城上远望，张艺谋意气风发，他拥着巩俐，对她许下诺言：我一定会让你在大银幕上当一回女王！

那之后，他就一直在悄悄筹划剧本。只是他没想到，他和巩俐竟然走到了分手的那一天。这个剧本也就悄悄放下了，因为：“有段时间根本就不能看这剧本，啥时看心里都痛……”

时间过去了10年。这10年里，他们几乎没任何交集。此时已是2006年，为了联系到巩俐，张艺谋煞费苦心，最终通过巩俐的家人，拿到她在国外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张艺谋只一声：“哎，巩俐！”那边立即就笑出声：“终于想起我来啦！”他们几乎不需要任何铺垫，立即就找到昔日的熟悉和亲密。10年时间，没有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任何隔阂。

在《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开机发布会上，一向内敛的张艺谋面对媒体表白：“皇后这个角色是为巩俐写的，大概在我心里酝酿了十几年，这是我对她的承诺。现在，到了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一旁的巩俐，虽然竭力掩饰内心的波澜，但她几欲落泪的双眼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感动。眼看局面要失控，在场的周润发，立即伸过手臂揽住巩俐的肩膀，开玩笑地说：“这是我的皇后，这是我等了好久好久才等来的合作呀……”而事实上，他也被这一幕深深打动，眼眶湿润。

在电影拍摄的那段日子里，两人有了更多的交流。他们逐步了解了在分手之后的这10年里，各自的创作状态。那时张艺谋和张伟平的合作正被业界誉为佳话，而正是巩俐，发现了这对搭档和谐之下的重重危机。

张伟平本质上是位商人，商人的目标就是追求最大的利润。而张艺谋本质上是位艺术家，创作起来，根本就没有数字的概念。在拍摄期间，张伟平为节约成本，和横店影视基地达成协议：横店影视基地给剧组免费提供拍摄场地，而剧组同意横店影视基地以张艺谋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拍摄场地为名进行宣传，并开放拍摄场地供游客参观。

结果，到了真正拍摄时，由于游客络绎不绝，根本没办法做到清场，极大程度地影响了电影的正常拍摄，游人和剧组的矛盾不断，甚至被媒体曝出剧组工作人员追打游客的事件。对此张艺谋根本没办法，因为和横店影视基地的协议就是这么签的。最终，还是张艺谋出面，求得横店影视基地的谅解，同意在影片拍摄期间停止售票，电影才得以正常拍摄。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张伟平对演员工作的不了解和不尊重，在接受传媒采访时，多次说出诸如“周润发和巩俐两个人带来的票房加起来也不及周杰伦”之类的言论，并且要求张艺谋给周杰伦加戏，这种直接干涉导演创作的极不专业的做法，使整个拍摄过程都笼罩在一种压抑、不快的氛围里。

这一切对于张艺谋都是极大的折磨。因为作为导演，他要注意保护演员的情绪，可是他保护不了，成为夹板导演，他不能明确表态支持哪一方，只有在张伟平和演员之间“和稀泥”。

电影拍摄完毕之后，巩俐曾经在一次采访中，直言不讳地说张伟平“根本不懂艺术”，她更对张艺谋表示：“看你这样委曲求全、不断妥协，真是心疼。”

巩俐也许并不知道，事实上，就是从这部电影开始，从她的这句话开始，张艺谋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张伟平的合作。分手的种子，也许就是在那刻埋下了。

另一种爱

2013年，对于张艺谋是多事之秋，和合作16年的张伟平分手、超生事件让他声誉受损，而电影《归来》，是他沉寂三年之后的东山再起之作，这个作品在他心中的分量、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关于女主角的人选，他首先想到的是巩俐，而巩俐，在初看剧本之后，首先想到的却是拒绝。“要演一个失忆症患者，没有许多外化的动作和爆发力的东西，而是要运用平淡无奇的细节去表现一个失忆症病人单一又稚拙的精神世界，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难度很高的挑战，而且整个故事是建立在冯婉瑜这个角色上，如果演不好，观众就不会相信这个故事。在我看来，失败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这就很危险，说实话我一开始不敢接。”她问张艺谋：“你确定要我演吗？你觉得我是好的人选吗？”张艺谋的回答让她改变了决定，他对她说：“你是唯一的人选，是我最信任的演员。”她说：“这部电影对他有多重要，我心里很清楚，我能够帮他的，也就是在演戏上了。”

为了演好“冯婉瑜”这个角色，巩俐连续两个多月每天都去养老院探访失忆症患者，和他们待在一起。为了能更深入到失忆症患者的生活，她还特地去探访了导演黄蜀芹，因为黄导现在也是失忆症患者，她陪着黄导一起吃饭、聊天、弹琴……她发现，其实失忆症病人自己是不痛苦的，相反他们有种童真。所以，在演绎他们时，切忌用一种悲情的方式。

在拍摄现场，巩俐永远是来得最早的那一个，在现场她总是异常安静，坐在角落里，让自己慢慢沉浸到人物情绪当中。在拍摄天桥上的那场追捕戏时是夏天，巩俐穿着厚厚的皮袄，一次次来回跑，一次次摔，在导演满意的情况下，她自己还是觉得不满意，一次次要求重新拍，和她配戏的演员都跑吐了。

那场戏，整整拍了两天，她摔了不知道多少次，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紫斑，“她那可是真摔啊！”在场的演员刘佩琦至今想起那一幕还很动容，“我们在一边看着心疼死了，可是她自己一点都不，她完全沉浸在角色里，感觉不到疼。”

而最让人动容的，是巩俐和张艺谋之间的默契，张艺谋自己也承认：“我们是知己知彼的好朋友，默契到都不用多说一个字，在《归来》的拍摄现场，很多人也好奇，我没怎么和巩俐说话，她表演起来却浑然天成，甚至她都知道我的镜头运用和怎么样去捕捉，这种默契是比较深层次的。”

这样的默契，这样的合作，这样的投入和付出，使得《归来》成为张艺谋沉寂三年之后的又一部巅峰之作。在戛纳电影节的展映会上，这部电影让一众法国人泪崩，而美国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更是毫不掩饰对这部电影的喜爱，“非常震撼！我哭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评价巩俐的表演是“无与伦比的”。而张艺谋的女儿张末，这个曾经指责巩俐“毁了我的童年”的姑娘，在看了电影之后，也和巩俐紧紧拥抱，相逢一抱泯恩仇。

这次合作，也让张艺谋和巩俐再度完成了一次心灵上的相知相惜。巩俐评价张艺谋：“这些年来他都没有变，他是最持别的，他依旧非常的坚持和执著，我相信他还会拍出好的作品。”张艺谋评价巩俐：“收发自如、张弛有度，这是很平常的八个字，但是在表演上很难有人做到，唯有巩俐这样的好演员，经过生活的历练和沉淀之后，在这个年龄段，这八个字可以做到，现在是她最好的时候。”

一对分手的恋人，他们原本可以怨恨对方，原本也可以形同陌路，但是他们却选择了惺惺相惜，相互成就。难怪，有观众感慨：“在娱乐圈，有种关系叫张艺谋与巩俐！”

男女相爱的方式有许多种，成为伴侣并不是唯一的方式。像张艺谋和巩俐，成为朋友成为知己成为搭档，也应是种美丽的相爱的方式吧！

编辑/杨晓琴